第七章 懷璧其罪
眾人走到城中一處較為寬大的房子一旁時，樓修停下道：「此處就是寒舍，馬大人，蕭青賢侄，我已差人在府上為二位準備房間休息,請！」
蕭青聽了這話略一思量說：「大人，蕭青打算與津城眾位兄弟一同住在軍營，就不煩擾大人了！」
樓修笑道：「蕭青賢侄，堯城很小，軍營離此不過二里，你在我府上隨時可以去看望津城士兵，而且，叛軍越發猖狂，堯城正是用人之際，我有意留你助我，蕭青賢侄切不要推辭！」
蕭青還要再說話，馬原卻說：「蕭青，你不必再推脫了，樓大人是好意。」蕭青看着馬原的表情,感覺他另有深意，只好不再拒絕。
蕭青隨着馬原和樓修走進樓府，受堯城地形影響，整個樓府的構造並不算大氣磅礴，但是院中花草碎石相佐，廳中水墨相合，倒是十分雅緻.
蕭青看着整個樓府的構造，更加堅信樓修不會只是個普通的流民城城主這麼簡單。他和馬原在樓府坐了盞茶時間，馬原主動提出要隨蕭青去軍營看一看，畢竟津城士兵的何去何從，他很關注。
樓修將二人送到門外拱手道：「馬大人，蕭青賢侄，你們先行一步，樓某還要通知城中官員，今晚我與府上宴席，為二位接風！」馬原連連道謝。
蕭青跟着馬原走了一段路，馬原忽然說：「蕭青，你知道我為何要讓你和我一起住進樓府？」
蕭青怔了怔說：「老師，學生以為老師認為樓大人有意提拔學生，故而讓學生住在樓府，但是學生這幾日和津城的兄弟們經歷生死，實在是想和他們在一起！」
馬原嘆了口氣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師我不會久居堯城，畢竟我名義上也是縣令，沒有在這裏久居的道理。一旦我離開堯城，王鐵為人魯莽，又無什麼頭腦，我是怕津城士兵無依無靠，會被人欺辱。既然樓修對你有意提拔，那你不如就留在這裏，也好代我照顧津城士兵。」
蕭青聽了這話心頭一震，輕忙問：「老師難當準備離開堯城？」
馬原顯然已經思考過這個問題不只一次，他凄然一嘆：「蕭青，有道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津城被攻佔，我有過無功，縣令的職位必然不保，能不獲罪便要慶幸，我已經差人向郡守送去書函，函中講明一切，並引咎辭官。說到底，津城一役后，我也無顏為官了！等到局勢安定下來之後，我就回青州老家去，那裏還有我的一雙兒女。為官多年，是時候享一享天倫之樂了。」
蕭青見他神色凄楚，也不由暗暗嘆息。葛榮叛軍勢力驚人，憑一個津城怎麼可能抗衡？但這話說給誰聽都毫無用處。他只好溫言寬慰馬原。
二人漸行漸遠，一直走到堯城背靠琦山的半山腰上，這片山腰是一片較為開闊的平地，堯城的軍營就坐落在這裏。
蕭青二人還沒有走到軍營，就聽操練的喊殺聲，震耳欲聾，讓人不由精神一振奮，只見軍營外面只簡單圍了一圈木柵欄，大大小小的軍營帳篷足有數百。軍營南面是身披輕甲的堯城士兵在操練，而軍營的正中圍了數百個人，正排隊領取武器盔甲，這數百人就是蕭青馬原要找的津城士兵。
「蕭青！大人！」王鐵正在領着流民有秩序的排著隊伍，突然看見蕭青和馬原，忍不住高聲呼喊著。
蕭青和馬原含笑來到軍營中間，先前樓修指派的那位將領林志遠見二人來到，急忙來到二人眼前：「林志遠見過馬大人！雲兄有禮了！」
馬原笑道：「不必多禮。敢問將軍，不知流民安排的怎麼樣了？」
林志遠頷首道：「大人，津城士兵和流民共有五百四十七位成年男人，除了傷病和年老者，還有四百三十二人，已經一一登記籍貫姓名，註冊軍籍。以後，就是定州府郡兵了。至於王鐵兄弟，因為他先前是津城步軍統領，我先任他為副將，待樓大人安排好大小事宜之後，再行定奪。」
馬原十分滿意林志遠的安排：「有勞將軍了!」
王鐵這時也跑了過來：「堯城的地勢就是奇特，兵營竟是建在半山腰上，真是讓俺長了見識啊。」
馬原見了王鐵，忽然說：「王鐵，你且隨我來，我有話問你！」王鐵見馬原表情沉重，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趕緊跟着馬原到一邊去了。
蕭青知道馬原是交代自己走後的一些事宜，也不打擾，好奇的掃視着堯城的軍營。「雲兄！」林志遠突然開口，表情依舊是謙遜的笑。
「林志遠兄不知有何事？」蕭青看着林志遠濃密的鬍鬚和謙遜的笑容，忍不住對他產生了好感，心中暗想，大鬍子什麼來頭啊？
「雲兄，我看你髮式奇特，不知道你是哪裏人？」林志遠倒是問出了一個樸實的問題。
「我乃高車國人，機緣巧合之下來到大魏！」蕭青現在已經對自己的這個謊言麻木了，連自己下意識都會認為自己是高車國人。
「高車國人？據我所知，高車國離大魏遠有萬里，原來那裏的人們竟是雲兄這般裝束，真是奇異！雲兄可否講一講高車國的故事？」林志遠聽說蕭青是高車國人，忍不住好奇心問道。
我哪裏是什麼高車國人！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名老百姓，你讓我怎麼跟你說高車國的故事，說那裏盛產葡萄，哈密瓜？蕭青在心中無奈想着，嘴上敷衍道：「林志遠兄，此事以後再說不遲，林志遠不妨給我介紹一下堯城的大概.」
林志遠見蕭青有意推脫，只好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他想了想說：「堯城建城三年，城中現有士兵五千，百姓兩萬。」
五千，蕭青喃喃自語，五千士兵能做些什麼呢？
二人各有心事地聊了幾句，只見王鐵和馬原走了回來，當下停止談話看向那二人
馬原不知道和王鐵說了什麼，原本興高采烈的王鐵一下子變成了霜打的茄子，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林志遠不便問，蕭青卻能大概猜出一些端倪來。大概就是馬原告訴王鐵自己不日即將離開堯城。
四人聊了兩句後進入營帳內和剛入營的士兵們交談起來，新入營士兵每人一套冬衣，一副盔甲，條件倒不算太差。
「大家今晚休息好，從明日開始和堯城的弟兄們一起訓練。還有，堯城近期將會加固城防，到時候每個人都一定要用盡全力，不能丟了大傢伙的臉！」馬原仔細叮囑著，蕭青能感覺到，言語之間分明是對津城士兵的依依不捨。
冬季日短，太陽很快就要落山，樓修派人來到軍營請馬原赴宴，四人一同前往。
四人騎了軍營的馬，很快來到樓府前，樓修這時去了甲胄，換了一身輕棉衣，一派仙風道骨的感覺。他正立在府前，見馬原來到，拱手道：「馬大人，請！」
樓府特意佈置了一番，大廳中燈火通明，很是明亮。宴席上人並不算多，蕭青仔細打量了一下，有白天在城門上的城門令，還有三個老者蕭青並不認識。
樓修一一為他們介紹，他先指著那位城門令：「這位馬大人一定認識，他就是白日城門上的將領，堯城城門令，嵇登。」他又指著那三位老者：「這三位都是本縣耄老，這位是李敬，這位是慕容子安，這位是張綉。」
蕭青對三位耄老倒是不感興趣，畢竟只是聲望高一點的老頭子，到時留意了那位城門令，嵇術。嵇術此人並不像林志遠，表情極其嚴肅。讓人望之卻步。
宴席在一片恭維聲中開始了，酸儒們談些虛無縹緲的道理，直聽得蕭青頭痛。令蕭青沒想到的是，這些耄老看着年紀很大，但是酒量確實驚人，不停勸著馬原蕭青，蕭青一邊對付著老先生們的勸酒一邊和林志遠王鐵說着悄悄話，倒也不是十分厭煩。
酒過三席，樓修已經微有醉意，他有意提拔蕭青，因此屢屢提及蕭青：「馬大人，蕭青是你的好學生，年方弱冠，但胸中乾坤已是不凡，白日一番對話令老夫心生愛才之意，不知馬大人可否將蕭青借給我啊？」
眾人聽了這話已經明白樓修的意思，都看向馬原，他們都以為馬原果真是蕭青的老師，卻不知二人相識僅僅數日。
馬原見樓修果然有意重用蕭青，當下制止了向要拒絕的蕭青道：「樓大人，我已決定辭官歸鄉，蕭青年及弱冠，正是為國家出力之時，樓大人若能起用蕭青，那自是蕭青的福分。」
「馬大人要辭官不做？」樓修意外道。
「亡城之罪在身，不敢不辭，待流民安頓妥當后我即離開堯城，回鄉養老。」
一時間，宴席上眾人感受到馬原的惆悵，安靜了下來，馬原感受到氣氛不對，連忙起身勸酒。蕭青分明看見王鐵眼中有淚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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