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若是你，我做不到如此果斷
燕沉羽沒有接信。
他眼眸沉沉地看着白霜說：「將軍，你也知道本殿是千里迢迢趕來。
那你便可以從本殿的這份毅力中，看出本殿的決心。
本殿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本殿只想跟將軍說，信中所承諾將軍的一切，都會因為將軍的選擇而一一兌現。
將軍肯定知道，有時候，一個選擇可以改變人的一生。
我相信將軍一定是聰明人，能看得清眼前的形式，知道怎樣選擇才是上上策。」
燕沉羽的這番話，既是恭維白霜，也是敲打白霜。
軟硬皆施。
白霜捏著信，眉頭緊皺，似乎是在天人交戰。
過了一會兒，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沒抬頭，「太子殿下，不知可否給我一點時間？
這件事太大了，我需要好好想想，才能做出決定。」
燕沉羽當然樂意，「好，將軍不要太着急，本殿給足你時間。
你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派人來找本殿。
在將軍給出本殿答案之前，本殿都不會離開邊疆。」
說完，燕沉羽就乾淨利落地出了帳篷。
過了一會兒，燕朝推動輪椅進來。
氣氛沉默半晌后，白霜笑道：「你就不好奇他跟我說了什麼？」
燕朝淡淡地說：「這不就是你安排好的一場計謀嗎？
故意讓他安插在軍中的眼線暴露，讓眼線給他傳去那樣不屬實的話，引他過來。
我想，他能對你說的話，大概也就一兩句。」
白霜鼓了鼓掌，走到燕朝面前，一伸手，便把他的鬼面給拿了下來。
燕沉羽來得突然，燕朝只來得及戴上鬼面。
鬼面之下，便是那張精緻俊美的臉。
「還是這樣看着順眼一點。」白霜點點頭。
燕朝的耳後根微紅。
「誒，你可太聰明了，我想騙騙你都不成。」
白霜把玩着手中的鬼面，嘴角挑起一抹興味的笑意。
「他說，讓我不要給你眼神。
就算你的雙腿健全，這麼多年來你也沒有在朝中鞏固權勢。
你想跟他競爭九五之尊之位，那簡直就是妄想。
他說，若是我能全力支持他，站在他那一邊。
那等到他榮登寶座之時，他許我權利地位，榮華富貴一生享用不盡。」
雖然知道燕沉羽會這麼說，但當燕朝真的聽到的時候，他的心還是不由得緊了一下。
「那你……」燕朝的喉嚨乾澀，生怕得到他不想聽見的答案。
「我？」白霜看向他，哭笑不得地用鬼面輕輕砸了一下他的額頭。
「你還指望我會一輩子裝男人呢？
這次若不是我爹身體抱恙，無法征戰，也輪不到我扮男人來打仗。
我不想讓我爹這麼大年紀了還上前線。
就他那身體，說不定就得交代在這兒。
皇上並不介意我以寧白霜的身份掛帥當將軍，只是我自己有原因，所以才會這麼做。
等大捷回到京都后，我自然會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告訴他們我是誰。
所以，王爺，你覺得到那個時候，我還需要太子的權利地位，榮華富貴嗎？
我寧家世代忠烈，對皇上赤膽忠心，不會站在任何皇子或者太子那一邊。」
這些話，讓燕朝滿心歡喜。
歡喜到不自覺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淺淡卻美好的笑容來。
「不過——」白霜用鬼面挑起燕朝的下巴，眼中透著戲謔的笑。
「若是王爺對我做出那樣的承諾，我或許就沒有這麼果斷了。」
橘橙色的夕陽透過布簾照射進來，空氣中有細微的塵埃在漂浮。
燕朝的黑眸一眨不眨地和白霜對視。
萬籟俱寂，他什麼都聽不見，只能感受到胸腔振動得厲害。
好像有什麼，要即將控制不住地衝出來一樣。
她說，若是他對她做出那樣的承諾。
她就無法果斷。
為什麼無法果斷？
他和燕沉羽之間的差距，在哪？
難道說在她心裏，他已經有了一定的地位嗎？
能夠讓她為了他，有可能拋棄寧家只守衛帝王這份忠心的地位？
就算燕朝曾經聽過暗衛的稟報，知道白霜曾在他不在場的時候，對別人說過，她心悅他。
但燕朝還是不敢相信。
他還是覺得，那只是白霜為了刺激別人而說的玩笑話。
可是他越是和白霜在一起，就越是無法控制自己。
他忍不住胡思亂想，剋制不住思緒涌動。
有好幾次，燕朝都在想：要不然算了吧。
放下仇恨，放下過往，努力爭取寧白霜的心，親耳聽見她說心悅他。
然後世外桃源，鳥語花香，兩人三餐，共度餘生。
可是最終，燕朝還是無法忘記母妃臨死前，那雙遺憾又充滿淚水的眼睛。
他放不下。
他必須報仇。
想到這，燕朝的理智漸漸回籠。
他主動垂下眼，蒼白如玉的手指推開挑着他下巴的鬼面。
「我累了，我想睡一會兒。」燕朝推動輪椅轉身，自己費勁地躺回床上。
白霜第一次見到燕朝自己上床的時候，她還想去幫他。
但是被他嚴詞拒絕了。
於是白霜便一次次地看着他，先上半身躺到床上，然後再自己搬著那雙毫無知覺的腿，放到床上。
燕朝雖然殘疾，可是他有一顆堅強的心。
他有屬於自己的驕傲。
而這份驕傲，也摻雜了太多的執念。
這份執念不僅體現在他要自己上床。
還體現在他總是要和白霜保持距離，不敢直面白霜那顆喜歡他的真心。
……
一連過去六天，白霜都沒有讓人去找燕沉羽。
心腹忍不住勸說：「太子殿下，依奴才看，這個制夷大將軍或許真的已經被燕朝給收服了。
您已經出京都這麼久，奴才怕皇上那邊會發現，您看，要不然您還是回京都吧！」
「不急，這麼重要的事情，他考慮的時間久一點，本殿心中反而更加安心。」
燕沉羽撇了撇茶杯中的浮末，抿了一口茶，而後眉頭皺起。
「這是什麼破茶葉！」他隨手把茶杯一掃，茶水瓷片灑了一地。
心腹趕緊伏地請罪，「太子殿下息怒！
邊疆之地，能尋得幾片茶葉已經不易，奴才實在是尋不到更好的了……」
帳篷的門簾突然被人掀開，郝志方就這麼直接闖了進來，「太子殿下，將軍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