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假作真時假亦真

彭爽陰陽怪氣的插了一句，引得眾人又把攝像頭對準了他。彭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髮型，得意的對着鏡頭說道：「這位楊先生就是我們彭家的『內鬼』，他偷畫被發現后就謊稱是外借給他的朋友，為了證實他的罪行，所以我們才決定直播鑒寶，如果鑒定后畫是真的，我們父子兩人就當眾給他那位借畫的朋友磕頭道歉，如果畫是假的，那今天將是一場抓獲盜竊犯的直播！」

楊辰只是微微一笑，淡然的看着彭爽說道：「如果彭公子堅持要履行賭約，那我沒什麼好說的，賭就是了。」

說完之後，楊辰直接走到書案前將五幅字畫一一打開，「幾位專家，請吧！」

書房內的氣氛在這一刻突然緊張起來，剛才還在聒噪的主播們此刻都不再說話，齊齊的把手中的鏡頭對準了五位專家。

幾位專家從包里拿出了手套和放大鏡等專業工具，走到書案之前伏低身子細細的檢驗起來。

彭茵的心也在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因為她知道這幾幅畫到底是怎麼來的。她偷偷的瞥了一眼楊辰，卻看到他臉上依舊是那種慣有的雲淡風輕的神情，就像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

「咦？怪了……」

正在低頭驗畫的司徒致遠發出了一聲輕咦，身旁的馬雲龍馬上靠了過來，低聲問了一句：「司馬老師，怎麼了？」

「這幅《雲里山居圖》我之前在沈老這裏見過，用墨淡雅，山水的佈置疏密得當，墨色濃淡乾濕並用，極富於變化，而且落款印章都對，可是我怎麼就覺得哪裏不對勁呢！」

馬雲龍沒說話，拿着自己的放大鏡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但他的臉上也露出了和司徒致遠一樣的表情。

「司徒老師，麻煩您過來看一眼這副《蘇州重陽賦》。」正在鑒定書法作品的孫文山輕聲跟司徒致遠打了聲招呼。

司徒致遠用放大鏡將整幅字細細看了一遍之後，由衷的發出了一聲讚歎，感慨的說道：「《蘇州重陽賦》據傳是木真人和江南四大才子在重陽節這一天聚會所做，全文五十六個字，通篇書法起伏跌宕，光彩照人，氣勢奔放，無一劃荒率之筆。這幅字在清、民兩代皆有人仿贗，但卻無一人能仿出原作之中那股縱橫天地之間，捨我其誰氣勢。」

「司徒老師，您的意思是這幅字帖是真的咯？」那個多嘴主播的聲音再次響起。

司徒致遠剛要說話，卻被馬雲龍扯了扯衣袖，在他耳邊低低的說了句什麼。他頓時皺起了眉頭，拿起放大鏡走到了另一幅作品前面。

「《峨眉初雪圖》縱33厘米，橫636.9厘米，紙本水墨，此圖中的峨眉山秀麗景色，峰巒疊翠，松石挺秀，雲山煙樹，沙汀村舍，佈局疏密有致，變幻無窮，筆墨清潤卻意境簡遠，實乃千古佳作也！」

司徒致遠一邊如數家珍的說着這副畫的詳細信息，一邊發出由衷的讚歎，可就在他剛要起身的時候，剛舒展開的眉頭卻突然皺了起來，「咦？這是……這是……」

司徒致遠的一張老臉陡然變的陰雲密佈，起身之後一把將正俯身在另一幅書畫之前的專家推到了一邊，自己拿着放大鏡仔細的看了起來，一邊看身體竟然微微顫抖起來。

這位權威鑒定師的怪異舉動讓現場所有人都跟着緊張起來，一時間整個書房變得落針可聞，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司徒致遠身上。

足足過了十分鐘，司徒致遠才直起了身子，臉色蒼白看向了其餘的四位專家，這時眾人才發現他的額頭上竟然密佈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司徒老師，您能不能告訴我們，這些字畫究竟是不是真跡？」又是那個多嘴的鴨舌帽女主播。

「這些……這些……」

司徒致遠連說了兩個『這些』，但下面的話卻似乎沒力氣再說了，身子一個趔趄，眼看着就要跌倒。

就在司徒致遠將要摔倒的時候，他身旁的馬雲龍一把攙住了他，並將他攙扶到書案后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司徒老師，您沒事吧？」

司徒致遠用極細微的聲音對馬雲龍快速說道：「把他們幾個叫過來，這事兒不能讓別人知道！」

馬雲龍會意之後，轉身對其餘的三個同伴使了個眼色，幾人馬上就識相的向司徒致遠靠了過來。

彭國威此時心裏卻是一陣狂喜，因為他早就聽說這個司徒致遠是個品行耿直的專家，以他目前的狀態來看，估計是已經看出這幾幅字畫是假的了！

「司徒老師，您沒事吧？」彭國威裝出一副關切的神情問了一句，但言外之意幾個精明的專家都已經聽了出來，這是在催問鑒定的結果。

「我沒事，只是上了年紀身體有些不適罷了，」司徒致遠擦去了額上的細汗，平復了一說道：「至於鑒定結果，我還要跟這幾位交換一下意見，幾分鐘就好。」

「哦，不急不急，我知道這是鑒定界的慣例，我們等著。」

司徒致遠跟幾人快速交換了一下眼神，壓低聲音問道：「大家都看出不對勁了是嗎？」

馬雲龍微微點了點頭，「是的，我記得幾年前和彭老閑談，聽他說起過這幾幅字畫，他說《雲里山居圖》在戰亂年間險些被戰火焚毀，後來他父親找到京城『榮寶齋』的老師傅給重新裝裱過一次，地軸和天桿都是用的小葉金絲檀木，而這幅畫作，桿軸用的卻像是意大利紅木，實在是讓人疑惑。」

馬雲龍一番話說的極其婉轉，提出了自己的懷疑，但卻沒有肯定這副畫是假的，模稜兩可至極。

「你們幾個的看法呢？」

孫文山想了一下，低聲說道：「畫作方面我不太內行，但那幅《蘇州重陽賦》我倒是聽一位前輩老師提起過，他說這幅字貼曾經被清朝的乾隆皇帝收藏過，而乾隆皇帝又特別喜歡在收藏的字畫上蓋上自己的印章，這幅字帖上的印章的確屬於乾隆皇帝，但我總覺得這印章所用的印泥味道不對，好像有點說不出來的怪味。」

「你的意思是這幅字帖是假的？」

孫文山搖了搖頭，「說實話我真的分辨不出來，我研究了一輩子書法，有人可以將王羲之模仿的真假難辨，但木真人的字中風骨，絕對是舉世罕見的。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感覺這整幅字帖缺少了點滄桑感，就像是剛剛寫了沒多久的感覺。」

孫文山話一出口，幾人的眼神就互相碰在了一起，然後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但誰也不肯再繼續開口往下說了。

沉默了半晌之後，馬雲龍小心的看了司徒致遠一眼，低聲說道：「司徒老師，您是國內鑒定界的泰山北斗，這鑒定結果，我們聽您的。」

司徒致遠輕嘆了口氣，「我們這次如果看走了眼，一世的英名可能就此毀於一旦，各位可想明白了？」

馬雲龍的聲音壓低更低，「木真人傳世作品一共六福，如今五幅都在這，而國內研究木真人的專家，今天也都在這了，所以我想我們應該不會看走眼，您覺得呢？」

司徒致遠長出了一口氣，「好吧，今天的鑒定結論我來做，如果真的走了眼，挨罵也由我這老頭子來扛着！」

馬雲龍臉上露出一抹慚愧之色，微微的低下了頭。

站起身後，司徒致遠的臉上恢復了幾分神采，緩緩的走到一眾主播的鏡頭前，聲音洪亮的說道：「經過我和其他四位專家的鑒定，認為這五幅字畫無論從筆法、畫功、紙張、水墨，的確出自清朝隱士木真人之手，後世雖數次裝裱，但也極為考究，所以我們的結論是——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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