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江筠不屑聽他講這些鬼話，蒼梧山有人和沒人都是一副模樣。

「茶我已經喝過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他們在哪裏了嗎？」

「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啊？」他回過頭來看江筠，面具之下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是能夠感受到一股壓抑的氣氛。

江筠攥緊了拳頭，「你說要怎麼樣才肯告訴我他們在哪。」

宋阮充滿笑意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那就跪下吧。」

秦言柒膛目結舌，讓江筠給他跪下這太傷人自尊了。她偷偷看向江筠，不知道他會作何打算。

「你…」江筠敢怒不敢言，為了救他們只能選擇忍氣吞聲。

秦言柒一個眨眼的時間，再睜開眼睛時，江筠已經跪了下去。

真的要這麼做嗎？

就在秦言柒目瞪口呆時，一陣風從面前吹過。江筠的膝蓋就這麼懸在了半空中，宋阮不知道什麼時候向他施了法術。

「沒意思的很。」宋阮一個抬手，江筠立刻站直了起來。

「太聽話了，和他們一樣一點也不知道反抗，真沒意思。」

秦言柒一臉驚訝，沒想到宋阮會這麼做。

宋阮背過身去道：「他們就在後山的綠色河流下面。」

秦言柒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覺得他有點孤單，諾大的蒼梧山全是傀儡，僅有的三個手下還各懷鬼胎。

輕風吹過他的髮絲，露出了一雙極美的眼睛。

江筠和秦言柒雙雙示意轉頭離開了亭子。

走了不到三步，秦言柒突然回頭去沖着亭子說道：「蒼梧山太悶了，外面的空氣很新鮮的！」

宋阮沒有做出任何應答只是輕笑了一聲，背向她擺了一下手，好像是在讓她離開，又好像是在說她說的事情不可能發生。

秦言柒猶豫了片刻，或許這裏的生活才是他喜歡的，轉身追上了江筠。

「你為什麼要和他說這些？」

「你不覺得這裏太大了，太可怕了嗎，沒有一點活着的氣息。」

「活着對他來說是一種願望也是一種折磨。」

秦言柒覺得江筠話中有話，可是無論她如何問，他都不肯說，只說是自己胡編的。

走出樹林，數百名弟子紛紛向江筠圍了過來。激動之後，便前往了後山。

後山的空氣和前面的很不一樣，到處都充斥着紅銹的味道，仔細聞之後才會發現這是久經雨水沖刷的血跡散發出來的。

地上時不時會出現野獸的屍體，毛髮和屍骨早已經腐爛，眾人心中一陣陣乾嘔。想必這裏的血跡的味道也就是這些屍體發出的。

「二師兄，這裏怎麼這麼多野獸的屍體啊？」孫玉首當其衝問了這個問題。

「暫時還不知道，大家小心腳下。」

越往叢林深處去，血跡的味道就越濃重，空氣中還瀰漫着不明來處的水分。身上又粘又熱，就像是剛從泥水中爬出一般。

秦言柒看着這周圍，除了偶爾的風聲沒有一點其他的聲音。感覺所有的生靈全都憑空消失了一般。

「你說那條綠色的河是不是快到了。」秦言柒一邊走，一邊問。往往越是奇怪的表象越是接近真相的。

「嗯。」他匆匆應了一聲，繼續仔細地觀察四周。

就這麼繼續向前謹慎走着，雖然害怕，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要退縮。

突然前方似乎出現了光亮，他們紛紛看着彼此，便加快了腳步。

出了這片樹林，前方是一片空曠的草地。草地上橫卧著一條發着綠色光芒的河流，帶着綠色的光流向低處。

更加奇怪的是在河流的前面有一面懸在空中的銅鏡。以一種特殊的角度照射著河面，日光通過銅鏡折射到河面上，使光芒更加奪目了。

想必空中御劍飛行時看到的若隱若現的綠色光點就是這條河流散發的。

說不出的詭異，就是很奇怪，似乎這裏鎮壓着什麼東西。

他們跑着圍在河邊，低下頭看着河的下面。水下不停冒出氣泡，還有水草在水中舞動。

「二師兄，這條河和他們有什麼關係嗎？」

「他們就在河下面。」

眾人嘩然，都不可置信地看着這條奇怪的河。這下面到底是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秦言柒走近一步，趴在河邊，她倒是要瞧瞧這下面有什麼怪物。

似乎什麼都沒有，只是幾個普普通通的水草而已。她想要看得更深處些，又低下了一點。

怎麼越看這個水草越不對勁，它好像是黑色的還很長很細，像是頭髮一樣。正疑惑之際，突然水草冒了個泡翻了個身，竟然變成了一具頭顱。

秦言柒嚇得一聲大叫，連連後退了好遠。其他人也一陣噁心，頭顱上面還黏連着一些腐肉，眼皮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兩顆眼珠直溜溜盯着看向它的人。

腐爛的頭髮把頭顱纏繞了一圈又一圈，在水下看着就像是漂浮的水草。在日光的折射和綠色水光的影響下黑色的頭髮在水下竟然神奇得變成了黑色。

可是很奇怪的是其他地方的屍體異味都極重，唯獨這河裏面的東西沒有一點難聞的氣味。

江筠語重心長說道：「有誰不害怕的願意隨我下去看看。」

「我我我！」許多人舉起了手，還有一些後退了幾步慚愧的地下了頭。

「好，我打開一條通道，你們趁著縫隙關閉之前進入。」

隨即江筠手持寶劍，將自己的鮮血抹在了劍身，瞬間寶劍嗡嗡抖動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召喚。然後他將寶劍對着河面重重一揮，河中就出現了一條巨大的裂口。

「快進！」

幾十個人蓄勢待發要跳入裏面，突然裏面傳來了凄慘的叫聲，叫聲瞬間來到了河面，數不清的怨靈漂浮在空中沖着他們齜牙咧嘴。似乎他們再向前一步，就會把他們撕爛。

這下子把他們嚇了個不輕，快要進去的弟子也向後退去。

就在此時半空中的銅鏡慢慢轉動了方向，由原來的傾斜變成了鏡面正對河面。立刻河面折射出了巨大的金黃色光芒，把綠色包圍了起來。

漂浮的怨靈露出了凄慘的表情，痛苦地哀嚎著。

他們嘴上露出了笑容，原來這個鏡子是這個用處。

突然金黃色的光芒逐漸減弱，最後竟然消失殆盡了。厲鬼竟也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嘲笑着他們的自不量力。

秦言柒不解為什麼這銅鏡竟會失去了功效，難怪楚靈江和白伊嶸會被拉進去，原來是這鏡子出了問題。如此這般被它們拉進去和自己進去也沒什麼區別。

然後秦言柒上前一步，看着怨靈儘管手心裏已經冒出了冷汗。

怨靈的笑聲更加猖狂了，沒想到眼前又送了食物，一個飛速把秦言柒拖了下去。

窒息的感覺迎面撲來，全身上下傳來刺骨的寒冷，能聽到周圍各種哭喊的聲音。

突然感覺後背有東西碰了下自己，秦言柒心跳如雷不敢回頭去，難不成這樣就要吃了自己嗎，宋阮不是說過沒有他的允許這些東西不敢要人性命的嗎。

艱難睜開眼睛卻發現是江筠，原來是他……

在地面上時秦言柒被怨靈拖了下去之後，正在支撐着法術的江筠也由於巨大的反噬力量被吸了進去。立刻進入河中的通道被關閉，只留下數百人在岸上焦急等待着。

江筠給了她一個小小的東西，她接過之後立刻身上就沒了不適感，神仙的東西就是好。

秦言柒緊緊跟在他後面向更深處游著。

之後穿過了一個巨大的水下氣泡，裏面竟然是和陸地一樣的空氣。

來到地面上抬頭望上去，巨大的波光在頭頂閃爍，隱約還能看到飄逸的「水草」。

眼前出現了數不清的一米多高紅色十字架，上面似乎還有人，只是周圍纏繞着許多怨靈使得裏面的東西動彈不得，就像是蠶蛹一般被束縛在裏面。應該是被拖下去的無辜之人。

秦言柒看着冒着紅光的十字架不停地冒冷汗，一步也不敢離開江筠。

「你聽好像有女人的聲音。」

「我也聽到了。」

在這空曠的地方任何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除了各種鬼哭狼嚎還摻雜着細微的女人抽泣的聲音。雖然聲音小但是足以讓人毛骨悚然。

「會不會是女鬼？」

「或許，可是我要先排除是不是師妹的可能性。」說完江筠就要動身去尋找哭聲。

秦言柒不敢多發出聲音，只是緊緊跟在他身後。

來到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前面，女人的哭聲也清晰了起來。

「是師妹。」江筠聽清了聲音，能夠確定這就是白伊嶸的聲音，立刻沖了過去。

「師妹！」

「師兄，我在這裏，我在這裏。」繞過石頭，看見白伊嶸灰頭土臉縮在角落裏，心中的恐懼瞬間消失，哭聲也立刻放大了。

秦言柒看着他們寒暄了一會，不禁疑惑這十字架中的到底是什麼。

白伊嶸擦了擦淚水，聲音顫抖著說：「大師兄，大師兄他在裏面，我救不出來他。」

「什麼？」江筠和秦言柒異口同聲地回答，不可思議地看着白伊嶸。

「我說的是真的，師兄他在裏面，我很努力了，可是我不夠厲害。」白伊嶸一邊很努力的解釋一邊指著那些紅色十字架。

秦言柒跑到她跟前問：「哪一個？」

白伊嶸手指顫抖著指向最中間的那一個，然後瞬間又哭了出來，嘴裏不停地說着「我沒用，不好好聽他的話修習仙術，如今拖累了他。」

秦言柒和江筠立刻奔向中間的十字架。

離得近了些才能看到裏面確實是有一人，而這人正是楚靈江，因為那把寶劍芳菲盡不會出錯。

江筠開始很努力地施法試圖解開這個東西，但是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濟於事，白伊嶸見狀跌跌撞撞跑過來幫助江筠，可是仍舊沒有任何起色。只是每施一次法水裏的怨靈就活躍一分。

秦言柒心中只有着急的份，自己完全不懂法術看着他們如此艱難，不禁覺得自己沒用。她能夠看到裏面的人臉上痛苦的表情，周圍的怨靈像是得到了一個極美的食物般，不停地吸食着他的靈氣。

再這樣下去他早晚會出事，秦言柒遠遠地觀察這裏的動靜試圖能夠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江筠一邊施法一邊問白伊嶸：「你為什麼要來蒼梧山這個鬼地方？」

「我…」

「說啊，是不是也想學着他們一樣偷盜神器，也想讓朝歌山淪為下一個他們？」江筠越說越激動，加上一直救不出來了楚靈江就更生氣了。

「師兄，我不敢，我只是想來看看這妄息青玉鏡，想要把尊卑有別這四個字從我的記憶中抹去。」

「不可理喻。」

「我錯了，大師兄為了尋我被怨靈拖到了此處，我去求了宋阮可是他不肯幫我。都怪我平日裏沒好好聽他的話沒好好練功才會讓他困在這裏。大師兄醒來的時候一定會對我很失望的。」

「一定會很失望！」江筠氣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白伊嶸深吸了一下鼻子，加大了法力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想要彌補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