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境篇 第二十四章

「你醒了······」颯湮臉上終於有了喜色，卻帶着溯裳從來沒見過的憔悴。

溯裳微微頷首。

「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餓不餓，喝點粥吧，這裏有小米粥。」

勉強努力擠出了一絲笑，溯裳搖頭。

「可是還有哪裏不舒服么？」

「·····沒。」聲若遊絲。

「好好，你起來要不要靠着我，這樣舒服些，我們先把這個葯喝了。」

溯裳還是搖搖頭。

「可是現在不能睡，要麼，你喜歡什麼，·····我想想，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颯湮······」

「恩，你說。」

「謝謝你。」

「嗨，哪裏來的謝謝，是你自己醒過來的。」

溯裳感覺力氣似乎有點用完了，聲音更加細微起來，「謝····謝謝···你在瀚海救了我。」

「瀚海？我不記得。你別說話，我給你講故事。」

溯裳點點頭。

給小紅魚調整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神尊開口道，「從前，很久很久以前。」

「大概就是我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這天上地下，出過一個神。這個神尊號為瞑。但就我所知，以後的歲月里，眾人都喜歡稱祂——焰神。」

「這個『焰』『，颯湮拿手指在溯裳掌中畫上幾筆，是古字，最古老的那種。溯裳只是勉強能夠辨識一點。

「這個神，在祂最初誕生的歲月里，一直籍籍無名，畢竟也不是什麼應天地變化而生，集天地之毓秀之類。」

「作為平平淡淡從娘親肚子裏生出來的神，這位神尊平平淡淡修行，平平淡淡歷劫，也平平淡淡升仙。一切真的是連《神曆紀》也用不着費心筆墨。」

「但是，總是會有但是。」颯湮又慣常地眨眨左眼，「所謂「瞑」之一字，既有瞑目之意，又有目瞑之意。這樣一正一反。正說明了此神的神格變數。」

「大概是祂十五萬歲的那一年，那時候的天帝派祂去往冥界。」

「恩，那個時候的冥界，跟現在的不大一樣。我同你細·····「溯裳在懷裏動了動，「溯裳，你要不要先喝點水？」

紅魚點點頭。

一點一點，卻足足喝下了一碗海盞。

颯湮笑着，又講下去，「說到那個時候的冥界，就不得不提那時候的六道格局。倒也稱不上六道。人這一個還遠遠沒到稱得上道的時候。天道、阿修羅道、地獄道、魔道、妖道。這冥界是地獄道的一部分。現時的地獄道眾生，大多是人道和妖道的轉生，而那時的絕大部分，則是土生土長從地獄最深處自己爬上來的。」

「冥···王就是······？」

「恩，所謂來自最深的黑暗一說就來源於祂。」

「我那時偶去拜訪他的，因為一些瑣事。此人眼神不太好，見不得光。每到盛夏時節，就躲在地獄最深處的聖殿處理政事。但性格卻是極好的，敦厚沉靜，與日神月神是天壤之別。」

「那時候也沒有所謂輪迴一說，那時的地獄道，死了就是死了，埋在灰燼里，與天地同寂。」

「因為真正輪迴的形成，正是因為焰神。」

溯裳抬起頭來。

「能夠輪迴的，或者說需要輪迴的，是業。」

「第一代的人和妖，絕大部分都成了神。那時候，隔三差五，就從升仙台上過來幾個，最多時，在天帝的圊覆殿外，一溜排起幾百米的長隊，都是等頒階品和等賜神號的。自然了，這些個，大多都是些散仙散神。我記得，正神也就四個吧，人界的狩神就是其中之一。「

「狩神？」

」嗯，殺戮氣息極重的人神，說起來，祂和阿莧也有些許關係。「

「這個容后再講吧，畢竟還沒到祂出場的時候。」

溯裳點點頭，「那另外三位····是·····？」

「羌谷的絳神，柏川的勤神，若下的蕪神。「

「都是些奇葩啊。」神尊默默嘖嘖嘴，「幸好都住在內陸。天界還是一派正和之氣的。」

「·····那天界有哪些正神呢？」

「除了我以前同你提過的那些外。守着天地一方靈氣的所謂大正神，都住在天界。譬如我姐姐春神，以前就住在天界之南的蜃淵。還有星神，居於天河之中。火神在灞川。等等等等，不下數百人。」

「那你？」

「我和姐姐住在一塊，不過時間也很短，我絕大多數時間都在世間遊歷，很少回天界。」

「春神她····」

「我姐姐現在住在虛空之地，我們的降生地。」

颯湮也不管紅魚迷茫的表情，繼續講下去。

「像狩神，祂的職責就是守護人界，自然就住在領地里；絳神之類，只能算做小正神，故自行擇一地居住即可，倒也不是什麼難事。」說到這裏，颯湮又開始露出無比慶幸的表情。

「那時候的焰神，作為小正神，雖是神界生養，資質卻根本比不上那四個升仙上來的。只是隨着他母親住在神界而已。」

「正是因為正神的虛名，散神的料，被派去處理這些冥界不大不小的事情是最為合適了。」

「天帝呢，每每處理冥界之事又都喜歡挑在盛夏。天地至陽之時，去往至陰之地，一趟兩趟尚可，偏有一年事情特別多，這好幾趟跑下來，資質不行的焰神，果不其然就出事了。」

「先是身上出了些不大不小的疹子，也不痛不癢，就是赤紅。祂母親雲神央告著找來天醫，天醫左看右看沒看出什麼毛病來，單單開了幾幅滋補的葯，說了些好生修養這沒甚用的話就走了。「

「第二日，焰神就高燒起來了。」

溯裳一臉不可置信。

「對的，神也是會發高燒的，這個奇怪的知識點，我也是在焰神身上第一次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