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聽之任之

「阿娘，兒子很好，兒子現在真的很好……難道兒子找不回過去的記憶就不是您兒子了？」

公孫放第一時間裏跑到公孫夫人面前噼里啪啦說了這麼一通話。

公孫夫人此時亦正在用晚膳，猛聽得他特別急切間說出的一席話，下意識回道：「怎麼可能？放兒永遠都是為娘的兒子……你這又是怎麼了？」

一邊的公孫韞覺得自己被無視了，暗沉着一張臉，壓着胸中騰騰燃燒的怒火道：「他能有什麼事，還不就是不喜歡特別給他準備的菜品。」

「當真？」

公孫夫人一臉的不相信。

「的確！」

公孫放給他們行了一禮后道：「阿爹！阿娘！兒子真的很好！或許，你們覺得兒子變了，不熱衷於進學了，很是令你們失望，但也因此能一日一日的在你們跟前盡孝了，這難道不好嗎？兒子想，人這一生，匆匆數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過日子，能細水長流地一家人在一起，那便是最美好的日子。

兒子雖然不熱衷於進學，但也不會懈怠地將自己變成一個對家庭對國家有用的人，還請阿爹阿娘在旁看着，若兒子哪點做得不好了，及時指出來便是，但請千萬別去淘什麼有形補形的動物腦了……動物也是有生命的……」

公孫放嗶嗶嗶的彷彿沒完沒了的，公孫韞實在忍不住了，黑著一張臉道：「放兒，你是否知曉打斷他人用飯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難道這就是你的孝心？」

「夫君，妾身倒覺得，現在的放兒有話就說的性子挺好的……」

「是很好。」

公孫韞沒好氣的道：「你是不知道，他現在當真是能耐了……立身於朝堂上，置身於百官中，承受着高坐於龍椅上的聖上的充滿威壓之勢的目光，就是連我都發怵，他卻是屁事沒有，照樣侃侃而談，還不依不饒的與朝廷重臣鬥嘴……」

「放兒，當真？」

公孫夫人聽了這些，卻是一臉的歡喜，也不等公孫韞表述完，便迫不急待的求證。

「阿娘……」

公孫放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阿娘，那是兒子情急之下的舉動……兒子總不能任他人對父親多加詆毀吧！」

「確實不能，放兒做得好！夫君，就他這份心，你也該高興……」

「阿娘，兒子此時過來打擾你們進食，確有不妥……兒子這便回去，還希望阿娘聽進去了兒子所說……太醫所說或許有理，但兒子相信，他的那些法子於我是無益的，只能給我多增加一些困擾罷了。

阿爹，兒子很抱歉，讓您失望了，但請阿爹相信兒子，某一方面的變化並不能致使我變成無用之人，還請阿爹靜觀其變。」

……

「夫君，妾身覺得，我們還是聽從放兒的意思為好，您看他剛才，是多麼急切的衝到我們面前來表明他的態度……再說了，倘若遵從宮裏太醫的飲食，妾身這手頭上的錢……」

說到這一點上，公孫夫人是越說越沒底氣，她更感慚愧的是，作為一個母親，在面對給兒子調養的事件上，她還會去心疼多花出去的錢。

「妾身也不是怕花錢，為了兒子好，就是借錢為其調養，妾身也是甘願，卻不能花冤枉錢……放兒剛被送回來的樣子，當真是嚇著妾身了，也不知宮裏的太醫是怎麼折騰他的……想必因了像我們這樣的人家，還勞煩他出手，心裏是一百個不願意的，只不過因陛下發話了，他才……」

「夫人，你也不用說那麼多，這一點，為夫豈有不知之理，太上皇尚且有諸多無奈……罷了！罷了！暫且聽之任之吧。」

……

公孫放回到青竹院，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看着頭頂的帳幔，感覺上，現在這院裏太過安靜了，如果尉遲寶環他們還在，肯定是另一番光景。

黑夜來臨，卻不見星光，暗沉沉的。

公孫放一會兒躺着，一會兒起的，折騰得整個心情都煩躁起來，加上這悶熱的天氣……他乾脆坐到了前院的茅草亭子裏，抬頭看天，似乎在期盼星光出現。

也不知過了多久，星光沒有出現，卻有一道閃電劃過，劈開了黑夜，跟着雷聲響起，再劃過一道閃電……下雨了。

終於下雨了。

這是他來了大唐后，見識到的第一場雨，還是傾盆大雨。

久旱逢甘霖，庄稼人該笑了。

公孫放卻笑不出來，這雨一下起來，就是這等氣勢，以他不多的天文常識也自覺，這雨一下，可能會連着下多日。

旱情之後，很可能接踵而至的是水患。

好像，貞觀年間，是多災多難的，尚算年輕的大唐，完全是負重前行，或者，這也是對當今天子的一種考驗，從而也使得他成為歷史上最負盛名的一代明君。

此時的李世民，還在忙着批閱奏摺。

「陛下，下雨了！」

一旁侍候的宦官驚喜之下相稟的聲音響過之後，長孫皇后輕移蓮步而至，她的雙手端著一個茶盤，茶盤裏，有她親手做的綠豆糕。

「陛下，孫神醫說綠豆糕能解暑氣，夏日裏宜進食，就做了些送過來。」

長孫皇後面上始終掛着淡淡的笑，進來陳明了來由后，將茶盤放到御案的一角，靜侯。

李世民緩緩抬頭，面上是一臉欣然的笑：「觀音婢辛苦了，你這身子才好些，該多多歇息才是……況且，你看，外面所下的如斯大雨，不是比什麼都能解暑氣么？」

「妾身恭喜陛下！多日來，陛下因為久旱之事頭痛，妾身也跟着憂心，如此一來，就都見好了。」

長孫皇后說話間，見李世民硯台里的墨汁顯少了，便伸手磨起墨來。

可以說，這是她最喜歡為其做的，他們雖然是少年夫妻，但隨着李世民地位的變化，宮裏的人越來越多，她這皇后想見李世民一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就如今天，她還得找一個較為合情合理的理由出現在這。

「皇后，這是奴的差事，怎麼能勞您代勞呢？」

一旁侍候的小宦官戰戰兢兢的表示。

「無妨的，你一直在陛下跟前侍候，也是辛苦了。」

「奴……」

李世民擺了擺手，讓其退到一邊，順手拿了一塊綠豆糕，咬了一小口，品了品，繼而笑着道：「觀音婢的製作技藝見長了，我為你高興的同時，又免不了心疼。」

李世民一邊說時，想像着她忙碌的畫面，顯見的，肯定是手忙腳亂的，或者還會沾染上鍋台的污漬，抬手擦拭間，又弄亂了頭上的頭髮，如此，便蓬頭垢面了。

哈哈哈……

「陛下……」

長孫皇后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呈現出小女兒家的羞容來。

「觀音婢，說實在的，你有這個心意就夠了，宮裏有那麼多糕點博士，你想吃什麼，或是想為我準備什麼，吩咐一聲便是，哪用得着親自動手？」

「陛下是嫌棄妾身做的不好吃？」

「沒有！沒有！」

李世民慌忙擺手，為了證實這一點，連着吃了好幾塊，卻不曾想，過了兩個時辰后，開始鬧肚子了，接二連三的往更衣室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