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田邊對

「所以，由於以上種種特性，徵召兵其實是不能作為一個國家真正依靠的。如果一個國家的軍隊，以徵召兵為主，那這樣的國家，距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徵召兵之上就是正兵，也是如今各大諸侯國的主力。正兵的來源，便是各國的國人。這些國人，往往居住在城市裏，家裏有着足夠的財富讓他們吃飽喝足，打磨體力，鍛煉殺人技巧，學習兵器使用方法。」

「國人是很好的兵源，他們只需接受數月的訓練，便可成為身穿皮甲，手持兵刃的精兵。他們聽的懂軍令，有自己的野心，也願意為了自己的前途而拼上一把。所以，他們的戰鬥意志較為強烈。」

「這些國人們，往往會在受到諸侯徵召之時，踴躍參軍。但國人依然不是真正的職業兵，他們只會在受到諸侯、國君的徵召之時，才來參與戰爭。當戰爭結束之後，國人們會拿着國君賜予的獎勵，開開心心的回家。」

「但是，這也意味着如果戰爭不能滿足國人們的願望，不能讓國人們陞官發財，那麼國人們參與下一次戰爭的意願將會越來越少，越來越少，直至有一天，國君向他們發出號召之時，他們再也不會響應國君的號召。」

國人也是會破產的！

國人也是要吃飯的！

國人也是人！

國人的地位雖然比野人高，但他們並不是貴族，對風險的抵抗能力極其有限。所以只要一場戰爭下來，國人們吃虧了，沒有獲取收穫，那麼說不定家裏就直接破產了！

那麼國君會不會管這事兒呢？

有的國君願意管，有的國君不願意管，但即使國君有幫助國人的意願，他也得有錢才行！

當楚國封君、國人們紛紛因為戰爭失敗而破產的時候……想到這裏，孫武微微一笑：「破楚之策，盡在此矣！」

只要連續不斷的保持高強度小規模的戰爭，只要讓楚國和吳國戰爭之時不斷吃虧，那麼楚國人的戰爭慾望就會越來越少，楚國軍隊的戰鬥力也會越來越低。

當楚國軍隊衰弱到一定程度之後，便是決戰的時候。如果運氣好了，直接一次性攻破郢都，也不是不可能！

「精彩，太精彩了！」闔閭此刻看向孫武的眼神，充滿了敬佩。

雖然一直以來，闔閭都有擊破楚國的願望，但是他的心裏卻沒有太過具體的方略，此刻恨不得直接和孫武同吃同睡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正兵之上，便是甲士，甲士可以看作是真正的職業士兵。他們居住在諸侯、貴族的領地之中，平時不需要勞作，只需不斷打磨身體，鍛煉殺人技巧。」

「這些甲士，戰鬥之時，可身披鐵甲，健步如飛，數百名訓練有素的甲士，便可在關鍵時刻，突破敵人的中軍大營。他們是一錘定音的關鍵所在，各方面都非常完美，但就是太貴了！即使是平日裏，甲士也需要吃肉。他們是真正的士，實在是太耗錢了！」

「他們的身體素質往往足夠高，戰鬥意志也極其強烈，因為他們的家人都是國君、諸侯、貴族在撫養，所以即使戰敗，也往往仍舊擁有強烈的戰鬥意志。」

「當戰爭失敗之時，徵召兵會立刻崩潰，正兵遲早也會崩潰，但唯有這些甲士，他們會拼盡全力，豁出性命的去保衛他們的主君。」

「甲士才是貴族、諸侯、國君真正的根基所在，徵召兵不過是草芥，死了也就死了，正兵是底蘊，甲士是根基。」

「以晉國六卿為例，晉國六卿每一家都可以拿出至少千餘名甲士，如果再加上依附於他們的中小貴族，那麼每一家都可拿出少則一千五，多則兩千五的甲士！」

「再加上忠誠於國君的甲士，中立派中小貴族養的甲士，晉國之內的甲士數目便有一萬八九的數目。」

說到這裏，孫武便笑了笑：「想那魯國，光有公國之名，可國內所有的甲士加在一起，頂多也就兩千之數。還有宋國，也是公國，但甲士數目也就才三千之數。」

「甲士或者說職業兵，才是軍隊真正的未來。他們的戰鬥力、戰鬥意志，遠遠強於正兵，而正兵又強於徵召兵。」

聽到這裏，闔閭認真的點了點頭，隨即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先生說的闔閭都明白，但大吳實在是不夠富裕，養不起這麼多的甲士。依先生之見，大吳又該如何去做呢？」

聞言，孫武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看着面前的水面一動不動。

見狀，闔閭咬了咬牙：「若先生能提出真正行之有效的策略，闔閭願立刻授予先生大夫之位，並在取得吳侯之位后，尊先生為上卿！」

「如今吳國的國力確實不足以培養太過甲士，但其甲士本身並不是完美無缺的，他們太貴了。所以可以適當降低質量，提高數目，練就一支實力在正兵之上，甲士之下且數目眾多的軍隊。」

「如今諸國戰爭之時，軍隊的來源極其複雜。有國君的軍隊，有國內大貴族的軍隊，也有大量中小貴族的軍隊，甚至還有大量的響應國君號召的國人，以及臨時徵召的徵召兵。」

「如此複雜的來源，也就導致了軍隊之內，軍令不通的結果。即使是國君，想要命令大貴族的軍隊之前，也需要先和大貴族溝通好，若是大貴族不願意，那就只能換一個軍令！」

「所以，吳國要做的，不是和晉國、楚國比拼國力，比拼誰能養活更多的甲士，而是做到軍隊之內，政令統一。」

「做到無論大小貴族，在軍隊之內，都只看軍職。軍職低的，即使是貴族出身，也要服從於上官，即使這位上官只是黔首出身！」

「除此之外，當今之人，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音。士兵、軍官們更是來自於不同的地方，他們的口音各不相同，有的時候軍官發出的命令，士兵們都聽不懂軍官在說什麼。」

「所以，我將建設一套簡潔、高效、完備的軍令體系。」

「這套體系，通過鑼、鼓、嗩吶等樂器，通過響一聲、二聲、三聲甚至是吹奏某些節奏的簡單曲子，來建設一套軍令體系。」

「這套體系，也是輔佐軍隊內部大一統的重要舉措！」

「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