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各個奇葩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各個奇葩

要說這「勤」之一字,秦老大就從沒服過誰。

堆積如山的奏摺,出不完的事,鬧不完的心,填不完的堵,十多年來,每日他能歇息的時間不超過三個時辰。

可今天他才知道,有個比他更「勤」的人,直接把自己關屋子裏兩個多月不出去。

一腦補,秦老大都覺得肝兒顫。

以前他還覺得自己為了處理國家大事,就如同被關在籠中的鳥兒一般,被困在了皇宮之中「足不出戶」。

現在和人家杜子美這個「真.足不出戶一比」,他這皇帝就是「足」了個寂寞,一個皇宮能蓋好幾萬個竹屋了,他想去哪去哪,還有好多妃子陪着他。

再說書院那竹屋,他見過,一張床,一個案幾,基本上就沒什麼地方下腳了。

不由得,秦老大點了點頭,十分認同杜子美所說的話,勤,便是通向康庄大道的唯一途徑,任何投機取巧都不可取,只有勤之一字才是正道。

秦老大很滿意,對李太白和杜子美都很滿意。

當他的目光落在了南宮奢的面前時,嘴角再次勾勒出了一絲笑意。

南宮奢,昨日他已經「見識」過了。

彈劾安之峰之前,先彈劾秦游,是為有謀。

面對安之峰,安然不動字字如刀,是為有勇。

明知八大罪狀言之無物,依一往無前,是有無畏。

區區末流郎中,敢在大殿之上大罵尚書,只因讓秦游全身而退,是為有情有義。

有勇有謀,無畏無懼,有情有義,這便是秦老大對南宮奢的評價。

見到秦老大望向了南宮奢,工部尚書魏雲濤苦笑了一聲,開口了。

「陛下,這南宮奢在我工部可是聲名在外,工部中的官員不說,就連京中都有不少人知曉他。」

「哦?」秦老大來了興趣:「這是為何?」

魏雲濤嘆了口氣:「便是老臣這工部尚書都管教不了。」

秦老大微微皺眉:「上下不尊?」

「不錯,便是上下不尊,他的上官員外郎,員外郎的上官左右丞,還有侍郎,就連老臣這尚書都拿他無可奈何。」

秦老大臉色變了,有些不好看,其他幾個尚書也是如此。

要知道官場有官場的規矩,無論你是否有才華,這規矩是必須遵守的。

哪怕你有天大的本事,若是不聽話,照樣招人嫌。

就如同天子一般,他寧可要一群聽話沒什麼能力的臣子,也不願意帶一群能力出眾卻不聽話的馬仔們。

當年他們秦氏三雄不也是能力出眾嗎,問題就是不聽話,聽話的話也不可能推翻前朝了,所以秦老大在這方面很忌諱。

無規矩不成方圓,便是此意。

魏雲濤這麼一說,秦老大對南宮奢的好感全無。

可緊接着,秦老大卻發現了一件趣事。

被魏雲濤「揭老底」的南宮奢面不改色,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沒等秦老大開問,魏雲濤說道:「陛下,各位大人,你們可知這南宮奢有個什麼名號,糊塗朗,工部糊塗朗,我工部最糊塗的人便是他。」

「這是何意?」

「老臣忝為工部尚書,不知見了多少官員,唯獨南宮奢這號糊塗蟲是第一次碰到。」

龔文華笑罵道:「少在陛下前賣關子,有話一口氣說完。」

魏雲濤也不惱怒,笑道:「龔大人,若是這糊塗官兒去了你兵部,定是一員驍將。」

「此人是將才?」

魏雲濤看向秦老大:「陛下可曾還記得五年前贛雍道刺史彈劾閔壑縣縣令一事?」

秦老大笑了:「略有印象,堂堂刺史,竟飛馬傳書把狀告到了朕的面前,告的,還是一個區區縣令,當真是笑談爾,當時那奏摺寫的是…」

秦老大看向了白千,後者彎腰介面道:「贛雍道刺史方大人說是閔壑縣縣令隔三差五便去刺史府大鬧,索要錢糧,索要兵器,還要請調兵的虎符,當時您說方大人御下無方,連個小小的縣令都管束不住,還申飭了一番。」

「不錯,當時便是如此,這方亥素有才能,朕還納悶,怎連一個區區縣令都管束不住。」

魏雲濤一指南宮奢:「當年閔壑縣的縣令便是南宮奢了。」

秦老大沉聲問道::「你一區區縣令,為何要大鬧刺史府。」

沒等南宮奢開口,魏雲濤說道:「陛下不急惱怒,他任上共五年,可謂是政績卓著,下轄之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魏大人莫要說笑了。」上官鄂滿面不解:「閔壑縣在贛雍道,多山多林,山林中滿是土族番部,周圍的縣府苦不堪言,這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一說,在吏部評的可是極佳,而縣府人口也要過萬之數,贛雍道,尤是接壤山林的縣府,十室九空,因土族之禍大多背井離鄉,何來的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這一點大家倒是清楚,贛雍道的土族天天造反,百姓們苦不堪言,那裏的人口也是最少的,尤其是靠近山林的縣府,基本都沒什麼人。

「上官大人說的不錯,可這閔壑縣卻是例外,非但子民過萬,而且足足有三萬之數。」

上官鄂一臉狐疑:「豈能如此之多?」

「這就是南宮奢的功勞了。」魏雲濤看了眼面如常色的南宮奢,苦笑着說道:「南宮奢上任后散盡家財,招納了一批民夫整日訓練,大約有二百之數,加上當地的衙役近三百人,帶着這三百相勇,他每月都要入山一趟,一入便是半個月。」

「入山?」

「不錯,專挑土族的小部落襲擾,劫掠一番便打道回府。」

君臣們傻眼了,龔文華一臉懵逼:「他…竟敢入山,還,還打劫土番?」

「不錯,南宮奢大修縣府城門,若是土番報復,他便依託地勢以逸待勞,三番五次后,閔壑縣附近山林中的土族部落居然全都逃了。」

龔文華猛然轉過頭,看向南宮奢不由誇讚了一口:「好膽魄!」

秦老大滿面欣賞之色。

他就喜歡這種狼滅,文官怎麼的,文官就得這樣,下馬之乎者也的安天下,上馬抄著大刀砍他娘的。

「這還不算完。」魏雲濤接着說道:「雖說那些土族跑到其他的山林里,可南宮奢卻帶着人去其他縣府的山林中襲擾土番,最遠的時候,都跑到了瓷平縣。」

「瓷平縣?」上官鄂目瞪口呆:「距離閔壑縣可是有數百里之遙!」

「不錯,到了其他縣府,南宮奢便說是走失了路,不知不覺便出了閔壑縣,哪裏有土族,他就追到哪裏,這任上五年,南宮奢不管治下民生,只是練兵追打山林中的土番,最終逼的土番數個大部族結盟,要去閔壑縣與南宮奢一絕死戰,還下了戰書,誰知南宮奢誆騙這些土番說要以六百人對他們萬人,表面上應了戰,當夜就去了刺史府索要兵符,說什麼都要集結附近的折衝府的兵卒將土番一網打盡,這才是當年刺史彈劾他的緣故。」

說到這裏,魏雲濤感慨連連:「就是因為南宮奢這窮追猛打,才換來了閔壑縣的五年太平,不少縣民慕名而去,閔壑縣治下人口才有了三萬之數。」

上官鄂突然叫道:「他便是那個被贛雍道刺史以及一種文官保舉入京的兵縣令?」

「不錯,那時候多個土番部落歸降,贛雍道刺史深怕諸多部落被南宮奢殺盡,見到彈劾不成,只能聯合一眾文官將他保舉入京了。」

秦老大搓了搓牙花子。

望着南宮奢,他突然有種明珠暗投的感覺。

這麼猛的一個傢伙,怎麼就給秦游那小子當門客了呢,這要是去了兵部,再帶着兵鎮守贛雍道,哪還有什麼吐番部族叛亂了,誰不服砍誰就完事了。

「這人我兵部要了。」龔文華哈哈一笑:「魏大人,老臣從您這討個情,將南宮奢給我們兵部,我龔文華給他個從五品麾羽偏將,如何。」

魏雲濤也樂了:「龔大人可知南宮奢三年前入京便是從五品。」

「這是何意,他不是你工部的從六品郎中么?」

魏雲濤看向秦老大,這才解釋起了來龍去脈。

三年,南宮奢連降了三次,入京前,原本是從六品的縣令,到了京中后變成五品。

入京第一年,他連個屁都沒放,提前將工部的木料拉到京郊給流民蓋房子,那時候流民還沒到,京中剛收到奏報,朝廷也沒拿出個章程,等流民到的時候,南宮奢把房子都蓋好了,因為這事,他變成了從五品。

第二年他長記性了,給工部左丞灌多了,讓喝多的左丞寫了條子,將給修葺戶部衙門的木料調撥給了因為地龍鬧災的白鷺縣,戶部倆侍郎去工部一頓臭罵,南宮奢又成了六品。

去年還這樣,他連聲招呼都不打了,直接把接納流民的房子蓋在了吏部侍郎名下的田地上,那侍郎正好是頭一年去工部罵的人,最終南宮奢又降了一級,變成了從六品。

接連三年,每年都被貶職,就是因此緣故,大家都將這傢伙稱之工部糊塗官。

而今年他也沒消停,又干這事了,提前雇傭農夫將木料拉來蓋房子,要不是碰到了秦游,現在絕對是七品了。

而且魏雲濤一直懷疑這傢伙是故意的,因為降到七品后,他又可以去窮鄉僻壤當縣令削土番去了。

魏雲濤說完后,君臣們面色極為複雜。

大家可以確定的是,南宮奢絕逼是個狠人,怪不得魏雲濤說管不了他呢,這種人,秦老大都不敢說自己能管的了。

秦老大能管的人,大部分都有兩個特質,怕丟官兒,怕丟命。

而南宮奢明顯不具備這兩點,要是怕丟官的話,也不可能越干官越小了,要是怕丟命的話,也不可能帶着三百人去山裏追着土番一頓削,連削了五年。

秦老大看向了上官鄂,後者喃喃不作聲,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想了半天,着實是說不出來「此人可堪大用」的話。

他倒是想說「此人真他娘的能打」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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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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