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清奇腦迴路
賀季真氣的連連罵娘。
鳳七目瞪口呆。
秦游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原本以為白彪是個傻小子,沒成想…小丑竟是我自己。
之前不聲不響的,那模樣,就是我傻我不懂,你們聰明你們說,傻傻的我聽聰明的你們來安排。
大家討論了半天,計劃制定完了,包圍營帳,再進去「偷」了兵器,安安靜靜的把事情給辦了。
結果呢,結果這傢伙比劃了一通,下的命令和大家的計劃根本不一樣,進去,放火,砍人,簡單粗暴。
放火,砍人,其實也沒毛病,就是讓大家覺得自己和個傻子似的,不按照我們的計劃來,你問我們干毛?
事已至此,大家還能說什麼,賀季真已經帶着護衛們殺進去了,他怕去的晚了一個人都砍不到了。
實際上,當營地內火光衝天的時候,結局已經註定了。
軍帳燃燒着火光,伴隨着慘叫之聲,一個又一個穿着單衣的屯兵衛兵卒跑了出來。
寇眾依舊是那麼的善良,不忍這些軍卒忍受烈焰灼身之痛,兵器揮過,軍卒躺在了地上,心臟和咽喉處再被補上一刀,雙眼中再無生機。
軍營之中,滿是慘叫之聲,滿是渾身燃燒着火光的輔兵軍卒。
可寇眾,卻是那麼的安靜,握著武器,火光映紅了他們那一張張冷酷的面龐。
秦游還是高看了東海兵備了,這滿員應該七百人的屯兵衛,按照賀季真推斷,應該有二百人左右,可實際上,連一百人都不到,六七十人就頂天了。
秦游的內心沒有絲毫的波瀾。
喬冉曾經對他說過一句話,將靠近平波城的幾處兵備軍卒全部拉出來,全砍了,保准找不到任何一個無辜的。
殺戮,只是單純的殺戮,將近六百餘名前朝縱橫大海數十年的舟師軍卒,殺戮著毫無防備的東海輔兵。
滾燙的血液,匯聚成了小溪,混合著泥水,流出了營外。
慘叫聲漸漸少了,火光漸漸小了,寇眾雙眼中的紅光也漸漸熄滅了。
寇眾安靜沉默的走出了營外,坐在了土路上,再次恢復了之前那木訥的模樣,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雙眼無神。
營內,只有白彪帶着二十餘人檢查屍體,胸口沒有鮮血的,補一刀,不管是否喘氣,脖子上沒有鮮血的,斬一刀,不管是否睜眼。
一人未留,從火光燃燒時,五分鐘,不,三分鐘,或許更少,屯兵衛再無一個活口。
白彪走到了大營最深處,翻開了幾個木箱,恆古不變的木納面龐,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赤着腳的白彪匆匆跑了出來,跑到了秦游的面前。
「糧,許多糧。」白彪搓了搓手問道:「我們,先吃,吃過再去折衝府,好嗎。」
「滾!」
秦游罵了一聲后,上一旁坐着聲悶氣去了。
他覺得白彪是故意的。
又他媽老問老子?
問題是我說了你聽也行,我說的天花亂墜,你該怎麼干還怎麼干,逗誰呢,我跟你玩一日老大體驗卡呢?
白彪湊了過來,執拗的說道:「很快,吃了,有力氣,殺折衝府。」
秦游氣的直翻白眼。
白彪皺了皺眉,滿面困惑:「你惱了?」
秦游不吭聲。
白彪:「那我們,要吃。」
秦游吸了口氣,扭過頭,懶得搭理這傢伙。
白彪捂著肚子:「我們很餓。」
「吃!」秦游低吼一聲:「快去吃,別在我這墨跡!」
白彪露出了一絲笑容,回頭喊道:「埋鍋,造飯。」
如同死屍一般的寇眾們終於有了一絲「人氣」了,撒丫子就跑進了大營中,擠作一團,白彪也跑走了。
秦游滿臉都快成幾何圖形了。
鳳七笑道:「三少爺何必和他置氣。」
「不是,這傢伙腦子是不是有病啊。」
秦游死活想不通,要說這傢伙故意「玩」自己,不像,可不是「玩」自己,為什麼事事問自己,問了,又不照做?
賀季真走了過來,坐在了秦游身邊。
「賀老三。」秦游側目;「這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知。」賀季真也是苦笑連連。
巫雪也坐了過來,坐在秦游身旁,笑吟吟的。
秦游看向巫雪:「這小子怎麼回事?」
「奴不知。」
「不知道你傻樂什麼。」
「有趣呀。」巫雪指了指那些正在軍營里生火煮粥的寇眾說道:「覺得他們傻乎乎的。」
秦游乾笑一聲。
是啊,傻乎乎的,殺起人來老麻利了,一刀一個。
秦游越想越來氣,罵道:「我總覺得這小子玩我,靠他大爺,是玩我呢吧?」
看向鳳七,秦游:「是玩我呢吧?」
鳳七沒吭聲。
秦游看向賀季真:「老三,他是玩我呢吧?」
賀季真微微笑:「恩主若是覺得受辱了,門下這便取了他性命如何。」
秦游:「…」
還真別說,秦游真怕賀季真不是開玩笑,如果自己微微嗯一聲,這傢伙沒準真的抄刀子衝進去就給白彪囊了,畢竟這傢伙白天黑夜完全就是兩個人,和精神分裂似的,白天的時候,睡不醒,活不起,但是腦子是清醒的,還算比較穩重,到了晚上,生龍活虎,和有發泄不完的精力似的,然後智商徹底下線消失不見。
賀季真真要是這麼幹了,然後…大家一起給白彪陪葬,被一千多個寇眾剁成肉醬。
正當秦游生悶氣的時候,白彪手裏捧著個木盆,裏面是還沒有完全煮熟的米粥。
送到秦游面前,白彪開口了:「給,吃。」
秦游皺眉凝望了白彪半晌,突然覺得這小子似乎是在討好自己。
「哥們,問你個事唄。」
白彪:「何事。」
「既然你不按照我們制定的計劃來,為什麼之前要問我們。」
「怕你惱。」
大家紛紛看向白彪,賀季真眉頭一挑:「你知到我們的身份?」
白彪搖了搖頭:「怕他惱了,不幫我們。」
秦游一頭霧水:「幫你們什麼?」
白彪霍然而起,雙手握拳,咬牙叫道:「你之前明明說了,不會讓我們再挨餓。」
鳳七和賀季真同時站起身,面帶戒備之色。
秦游將鳳七和賀季真拉了回來,笑道:「對,我之前是說過這樣的話,你的意思是,之所以一副唯我們馬首是瞻,是因為怕反駁我們,讓我們生氣,然後就不管你們了?」
白彪點了點頭。
秦游滿面古怪:「你就這麼信我說的話?」
「不信。」白彪指了指軍營內坐在屍體旁邊吃飯的寇眾們說道:「他們跟着我,總是挨餓,可無論如何,總要嘗試,若是騙我,殺了你們,若沒有騙我們,他們就不會挨餓。」
秦游望着白彪,絲毫看不出來這傢伙像是開玩笑。
「明白了。」秦游聳了聳肩:「搶完了廣豐,就教你們一個永遠不挨餓的辦法。」
白彪重重點了點頭,隨即單膝跪在地上,拱了一下手,然後站起身又跑回了軍營。
秦游啞然失笑:「真是什麼奇葩都有。」
到了現在,他大致上明白這小子是怎麼一回事了。
詢問自己等人的意見,一副馬首是瞻的模樣,不過是因為怕自己生氣罷了,現在回想起來,的確如對方所說,自從自己說了不讓他們挨餓后,這小子就極為老實,說什麼聽什麼。
可秦游還是理解不了,理解不了對方這種清奇的腦迴路。
可猛然間,秦游似乎又懂了。
為了不挨餓,為了不讓自己身邊的人挨餓,人,總會做出一些無法理解卻又理所應當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