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日常坑侄兒
這董昱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見到秦遊說自己沒事幹,笑眯眯的反唇相譏道:「我倒是還有些用處,再不濟也能招招罵,倒是山長你,似乎整日無事可做。」
「你說的是人話嗎,書院誰蓋的,錢誰出的,地誰找的,菜譜誰提供的,肉誰買的,沒本世子,你還喝酒,喝你大爺去吧。」
董昱也不惱怒,從懷裏掏出個小酒瓶又抿了一小口。
秦游算是徹底服氣了,這要是在後世哪個老師滿校園拎着酒瓶子喝酒,很容易讓教育局拿酒瓶子削他個滿臉花。
「你能不能注意點形象。」秦游側目看着董昱說道:「那麼多孩子來來回回的,你這不是起到反面作用了嗎。」
「山長所言極是。」董昱嬉皮笑臉的說道:「以後回房再喝。」
董昱這麼一口一個山長的叫着,秦游突然想起一件事。
轉過身看向董昱,秦游搓了搓手:「董兄,商量點事唄。」
董昱下意識的往後坐了坐,一臉戒備之色:「何事?」
「你之前不是國子監的司業嗎,就在這當個老師多屈才啊…」
秦游看了眼董昱的臉色,試探性的問道:「要不,我這山長給你干,你來做山長好不好?」
一聽這話,董昱連忙擺手:「世子可莫要說這玩笑話,這山長除了你,誰都做不成。」
「為什麼?」
「除了殿下你,誰還有那陶朱公的本事。」
「陶朱公?」
秦游先是微微一愣,緊接着臉刷一下的就白了,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所謂陶朱公指的就是范蠡,春秋戰國時期的軍事家、政治家,以及…企業家,這人最出名的便是能賺錢,特別能賺錢,被後世尊稱為「商聖」。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董昱說除了秦游誰還有着陶朱公的本事?
那麼隨之而來第二個問題,誰當山長,和賺不賺錢有什麼關係?
兩個問題,一個答案,秦游恍然大悟,隨即意識到了一個十分可怕的現狀。
寒山書院…是要長期投入的!
別的書院可以盈利,那是因為招收的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而且實際上呢,書院裏的三十二個小崩豆子們嚴格來說已經沒有了父母,書院就是他們的家,老師就是他們的爹媽!
秦游越是細想,越覺得渾身發冷。
廖文之,那是出了名的窮逼!
剩下那四位大儒,就拎個包袱卷,看那熊樣身上也沒啥值錢的家當。
至於身旁這位董昱,那就和八輩子沒吃過肉似的,估計家裏也不富裕。
還有杜子美和賀季真,這倆人要是有錢也不可能被忽悠到越王府當門客。
書院需要投入,需要花錢,而整個書院,從老師到學生,一個比一個窮!
秦游舉目四望,心裏越來越冷。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三十二個半大小子,那都吃窮多少個老子,更別說還有一群老頭子。
秦游突然想哭,一邊哭,一邊喊窮,俗稱哭窮。
幾分鐘之前他還覺得廖文之挺仗義,前些天帶着四個老頭子過來給自己撐場子,看看,老廖頭和只坑自己人的秦老大有着雲泥之別,現在他是發現了,都特么一路貨色!
「世子殿下,為何突然悶悶不樂?」
「你說…」秦游認真的問道:「我要是不當這個山長了,從此也不管這個書院,徹底撒手不幹了,任由你們自生自滅,廖大人會放過我嗎?」
「恩師雖說性烈如火,但從不會做那強人所難之事,若是殿下真的有所苦衷,想必恩師不會怪罪於你吧。」
「真的嗎?」
「想來是真的。」
秦游這口氣還沒徹底松下來,董昱又補了一句:「不過陛下就不知道了。」
秦游:「…」
董昱似笑非笑的說道:「若是山長離開,任由恩師等幾位大儒餓死在書院之中,陛下…至少會扒了你的皮吧。」
「靠,扒皮還是至少?」
秦游騰地一下站起了身,大步走向了書院門口。
董昱揚聲問道:「山長這是要去哪裏?」
「賺尼瑪的錢去!」
秦游頭都不回的喊了一句,他的背影,是那麼的孤獨,蕭索,以及無助。
…………
敬儀殿中,秦老大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
「想不到,朕是萬萬想不到,這寒山書院,竟然皆是名滿天下的大儒。」
秦老大下意識的給杜子美和賀季真二人忽略了。
「老奴也是沒想到,這三世子殿下居然有如此能耐。」白千笑嘻嘻的說道:「昨日喬冉讓騎司送回了書信,上面說三世子殿下為了討那些大儒的寒心,親自下了廚換着法子弄吃食,可謂是煞費苦心。」
「他一個錦衣玉食慣了的驕縱小子哪懂什麼吃食,不過不管怎麼說,也算是他有心了。」
白千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說他嘗過秦游廚藝的這件事。
那時候秦老大畢竟是讓他去辦正事的,給天子辦事,辦完了不馬上回來複命反而在人家那吃飯,終歸是不合規矩。
看得出來,秦老大對秦游這差事辦的很滿意,隨口問道:「推行科舉一事,已經有些日子了吧。」
「回陛下的話,距今個正好十五日。」
秦老大收起了笑容,問道:「士林中人,可有異議?」
「各州府的讀書人倒是摩拳擦掌準備參加第一輪的鄉試,不過這京中…」
白千措了措辭,小心翼翼的說道:「京中不少讀書人說這科舉只重才學不看品行。」
「品行?」秦老大冷哼了一聲:「難道這被舉薦為官的讀書人皆是品行高遠之人嗎,無非是廢棄了舉薦制度后誤了他們的自以為是的前程罷了,口是心非之徒,朕看他們才是品行不端之輩。」
「陛下莫要惱怒,讀書人嘛,就是發發牢騷罷了。」
「朕何須和這些整日只知高談闊論之輩動氣。」
話雖是這麼說,可秦老大還是一副氣呼呼的模樣說道:「朕倒要看看,開了科舉,這京中的讀書人又有幾人能高中。」
秦老大說完后似乎不解氣,又叮囑了一句:「讓喬冉在京中好生留意,若只是發發牢騷倒還罷了,誰若是敢說那大逆不道之言,統統給朕記下來。」
其實這倒不是秦老大心眼小,只能說是他太敏感了,要知道當初他和秦烈打回京城之前就是讓滿京城的讀書人散播謠言,屁大點事都能扯到動搖國本上,所以秦老大對這種事很忌諱,也很敏感。
白千不解的問道:「喬冉已去了寒山書院,陛下您的意思是?」
「瞧這朕這腦子。」秦老大苦笑了一聲:「整日埋首於這數不清的奏摺之中,連此事都忘記了,不錯,喬冉要在寒山書院中照看太子。」
提起太子,秦老大喝了口茶后,淡淡的說道:「既然這寒山書院已經辦了起來,又有如此之多的大儒執教,那麼明日,便將太子送進去吧。」
「老奴明早就去辦。」
「還有一事。」秦老大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你說朕這侄兒,到底是真有才學,還是徒有其表?」
白千微微一愣,不知道秦老大突然提這事幹什麼,下意識的說道:「三世子殿下想來是當真有才學的,如若不然,議政殿中出口成詩,國子監諸學子啞口無言,這一樁樁一件件,您不是都清楚嗎。」
「不錯。」
秦老大微微頷首:「朕這侄兒應是有着大才的,屯鹽衛一事便可觀其一二,與朕奏對時嘴裏說的皆是老成謀國之言,若是平日裏不讀書,如何能有如此見識,既如此,那明日你便告訴秦游,讓他也去參加那科舉,好叫天下人知道,他這寒山書院的山長名至實歸。」
白千滿面不解:「若是三世子他…高中了該如何?」
本來白千想說不中咋整,話到嘴邊生生換成了中了怎麼辦。
秦老大哈哈一笑:「中便中了,朕的顏面增添幾分光彩罷了,中了再說。」
白千無聲的嘆了口氣。
言下之意,要是沒中的話,您就顏面無光唄。
白千已經不敢想下去了,如果秦游沒中的話,丟人丟大發的秦老大該怎麼收拾他這個親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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