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8章 山不是山

「約好的雪山之顛決一生死，昨晚我去了，你人在哪裏。」劍聖喝道：「難道神醫的話，就跟放屁一樣嗎？」

「我告訴你，我現在心情很不好。」蘇北辰猛的轉過身，被修羅影響導致身體上產生的戾氣像一陣龍捲風一般發出。

劍聖吃了一驚，他的長袍飄起，他心驚的看着蘇北辰。縱橫江湖幾十年，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殺氣竟然有這麼的強，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蘇北辰這樣殺機四起。

一眼瞥見了薛幼薇懷裏抱着的妙慧，劍聖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他緩緩的點點頭道：「神醫的心情，我理解，說個時間，我們擇日在戰。」

「三日之後，雪山之顛。」蘇北辰拋下了這句話，轉身上馬，把薛幼薇也拉到馬背上，疾風踩着厚厚的積雪絕塵而去。

三賢觀裏面一片雪白，觀里的積雪早已經被清雪出去，下過雪之後觀里的道姑們便把積雪清掃出觀門，甚至四季長青的樹上的雪也被小心翼翼的彈下來，清掃了出去。

三賢觀里的樹是長青樹，一年四季不見枯葉。掃去積雪之後的三賢如初春到來一般。

只是現在樹上被一道道的白綾所替代，妙慧屬於道家弟子，而三賢觀又有自己特有的葬禮，妙慧的軀體被放在觀里一晚上，然後便即火華，骨灰灑遍整個三賢觀，她的靈位在三賢觀大殿擺放三天，然後置入三賢觀後山的靈堂。

大殿裏面掛滿了白綾，正中央處的三清神像依然絲毫沒有一點表情，所有的道姑分跪兩邊，默念道家往生經文，為妙慧超度，盼她早日脫離苦海，輪迴往生。

薛幼薇一直守在妙慧的靈前，她一張又一張的向靈前的火盆中放着黃紙，一連三天，盆中的火都沒有斷過。

她的對面是妙善，和妙慧最要好的師姐，她的臉色凄哀。眼角猶自掛着淚痕，這幾天因為妙慧離世的事情，整個觀里都顯得有些沉悶。

妙慧是觀里最小的道姑，她也是觀里的開心果，不管是長輩還是同輩，都能和她打成一片。到處都能聽到她歡快的笑聲，但是她去了以後這幾天，道觀里很清靜，清靜的讓人感覺到沉悶。

鐺、鐺、鐺

三聲鐘響傳遍了整個道觀，這是觀中有人離世時響的鐘聲，由青一真人親自撞鐘，盼逝者安息，早日輪迴。

三聲鐘聲一響，妙善和所有的道姑都起身。

薛幼薇依然跪倒在地上，燒着手中的黃紙。

「幼薇姑娘，時辰到了，妙慧該入靈堂了。」妙善說。

「恩。」薛幼薇點點頭，她站起來，小心翼翼的把妙慧的靈位捧在懷裏，然後轉身緩緩的走出殿門，餘下的道姑排成兩排，手中拿着拂塵，一行人一起去送妙慧的靈位。

靈堂之中擺滿了歷代掌門和去逝的前輩靈位，妙慧是晚輩，所以她放在最未端，所有的道姑同時揮動手中的拂塵，頌了一聲道號，然後便轉身離去。

薛幼薇沒有離開，妙善也沒有離開，兩個人和妙慧的感情是最深的。

「師妹……」妙善喃喃的說：「說好的，一起去京城呢，你怎麼就這麼去了？」

縱然修道近十年，妙善早已經心如止水，不露悲喜，但是想起昔日活潑可愛的妙慧，她依然忍不住黯然落淚。

解劍池前，蘇北辰注視着池中的修羅，他已經在這裏呆了三天三夜了，妙慧的殯禮他一直沒有去參加，他只是注視着這一潭清水，看着水中的修羅怔怔出神。

他心中的戾氣時起時騰，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要召回修羅，然後殺回京城，把勾心鬥角的那些名流給殺個片甲不留。

但是最終還是禮智佔了上風，妙慧的仇要報，但不是現在。不管是誰，他都將讓那些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青一真人緩緩的從蘇北辰的身後走來，雖然她腳步落地時輕飄飄的寂靜無聲，但是蘇北辰還是感應到了她的到來。但他沒有回頭，他依然注視着水中的修羅。

「這幾天，你又悟出了什麼。」妙慧在蘇北辰身後站定，淡淡的問道。

「什麼也沒有悟出來，我心中……唯有殺念。」蘇北辰說。

「你的殺念是因妙慧而起？」青一真人道。

「是。」蘇北辰答很乾脆。

「妙慧此生，會有一劫。」青一真人搖搖頭道：「殺來殺去，能殺出來個什麼結果呢？有些時候是命，也是定數。」

「我只知道，是那些人傷害了妙慧。」蘇北辰沉聲答道。

「他們不過是命運藉助的一隻手罷了。」青一真人搖搖頭道：「你該抑制心中的殺念，你的心神被修羅影響過，縱然李言心用玲瓏之心化解你心中的戾氣，但戾氣卻在你的心中生了根。」

「如果你不抑制住心中的戾氣，你還會入魔，或者說你的境界，永遠也休想向前一步。」青一真人說。

蘇北辰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他轉身道：「我現在已經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殺念。」

青一真人愣了愣，她覺得蘇北辰身上的殺氣迅速的消失。

他真的能做到讓自己心中的戾氣收發自如？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隻能說他成長的很快，一個高手，一個真正的高手會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殺念，蘇北辰做到了，那隻能說他的悟性很好，心境也很高。

青一點點頭道：「看來你果然是個天才。」

「天才不敢當。」蘇北辰淡淡的說：「真人是不是早就知道妙慧會死？」

「不錯。」青一真人說。

「那為何還要讓她去雪山？」蘇北辰問。

「因為躲是躲不過去的，這是因果。」青一真人說。

「因果？」蘇北辰有些不太明白，妙慧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姑娘，她根本沒有踏足紅塵，何來的因？既然無因，那又為何會有果？

「前世之因，今生之果。」青一真人說：「她的前世和幼薇的前世或許有那麼一段因果，所以她的死是必然的，她在道觀里十年，為的就是等幼薇，見上她一面，然後兩人的因果便會斷了。」

「就是說，如果幼薇不來三賢山，兩人不見面，她就不會死。」蘇北辰說。

「可以這麼說。」青一真人點點頭道。

「原來是這樣。」蘇北辰喃喃的說。

青一真人右手一招，只見一抹白影出現在她的掌心處，這是一個半透明的霧狀影子，影子在她手中飄乎不定。

「這是……」蘇北辰雙眼中放出一絲異光。

「妙慧的元靈。」青一真人答道。

「她還有重生的希望？」蘇北辰問。

「不，人死不能復生，這是萬年不變的定律。」青一真人說。

「那真人的意思是？」

「或許你能幫她。」青一真人伸出右掌道：「你註定不凡，或許有一天，你能突破這個世界的禁制，超脫生死，遨遊三千世界。三千世界中蘊藏有各種各樣的秘密，或許……她還會有一線生機。」

「我不太明白。」蘇北辰皺着眉頭道。

「現在不明白，以後或許就會明白。」青一真人伸出手去「妙慧天生不凡，天資聰慧。如果給她二十年時間，她將會成長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境界，可惜天妒英才，如果她可以重生，對你將是一個不錯的助力。」

「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希望你能善待她，能讓她在殺戮中不失本心，不棄本道。」

「謝真人，我會盡最大的努力的。」蘇北辰說着小心翼翼的接過青一真人手中的白影，左手命出一張符咒，將她的元靈放在這張符中，然後折好收了起來。

「那就好，現在……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青一真人說。

「想做的事情？」蘇北辰有些詫異。

「既然有些人枉造殺孽，那你便以殺止殺。」青一真人的話語中有些殺氣騰騰。

她失去愛徒，縱然知道這是宿命，縱然她一顆心早就如止水般的平靜，但是她畢竟還是凡人，只要是凡人，那就擺脫不了嗔念，她怒，如果不是礙於三賢觀不問世事的原因，她早就入世去為徒弟報仇去了。

「是。」蘇北辰一拱手，他轉身離去。

他的殺念一生，解劍池中的修羅馬上翻騰不安了起來。一團團的黑氣在池水中翻滾，平靜的解劍池中水氣升騰。

解劍池中數十把劍拚命的向一起圍攏，自從修羅來了以後，那些本來頗具靈性的劍就好像是受委屈的小媳婦一樣聚在一起，不敢距離修羅近一點。

青一真人佇立在解劍池前，久久不語。

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卻是妙善從靈堂裏面回來了。

「師父……」妙善跪倒在青一真人跟前。

「起來吧。」青一真人說。

妙善低着頭不說話，她沒有起來。

「你想現在就入世？」青一真人說。

「是……」妙善點頭道。

「為什麼？」青一真人問。

「我想報仇。」妙善說。

「你動了殺念，這是大忌。」青一真人說。

「我知道這是道家禁忌，但是師妹遭遇無妄之災，那些人又枉動殺孽，連一個十歲的小女孩都不放過，他們該死。」妙善忍不住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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