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冰冷的女人

「師父，對不起，我只是想救你，你為了那個男人，這麼多年受了這麼多的苦，不值得啊。」

梨花說完，砰的一聲跪倒在地上。

這個女人陰狠毒辣，做事完全不計後果，但是在她師父的跟前，卻是乖乖女一個，儘管她師父現在手無縛雞之力。

「梨花……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當初既然我答應過他，不再干擾他的生活，那就一定會言出必行，這條路是我選的，我不後悔，所以，你沒必要為我報不平。」桃花的語氣有些緩和下來。

「我知道，我錯了師父。」梨花低着頭道。

「既然來了，見見他吧，我只想看看，他現在是不是兒女滿堂，他過的幸福，我也知足。」桃花有些出神的說。她蒼老的面容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痛。

「師父……我，我已經把他殺了。」梨花凄然道。

「你殺了他？」桃花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徒弟。

雖然知道她從小做事從來不計後果，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真的會去殺人。

「師父……您受這麼多年的苦，我看了心痛，所以，請原諒，如果師父不原諒，我現在就死在這裏。」

「你殺了他，你殺了他……」

桃花整個人陷入震動之中，她只是喃喃的重複著這幾個字，對於跪在地下的梨花，視若無物。

「不要怪她，老史命中，該有這一劫。」

就在這個時候，歐陽慧在女兒的攙扶下走了進來，看到蒼老如斯的桃花，她有些嘆氣。

依稀還記得，她在二十年前見到桃花的時候，那天，正是他和丈夫的大婚，桃花一襲白色苗衣，仙氣比人，被在場的賓客都驚為天人。

只是二十年不見，她竟然佝僂如斯，有時候，真的是造化弄人。

「你是歐陽慧吧，二十多年沒見，你竟然還這麼年輕，而我，卻已經老了。」桃花嘆道。

「一切都是老史的錯，也有我的錯，是我拆散了你們，如果不是我，或許你們現在已經兒孫滿堂了。」歐陽慧道。

「不怪你，我了解他這個人，他是人中龍鳳，不會甘居深山，我知道，遲早有一天，他會走的，即使是不遇見你，他也會遇見別的女人，我和他，註定無緣，這也是當初我把同心蠱公蠱下到我身上的原因。」桃花道。

「對不起，我知道，這些年，因為老史，你受了很多苦，我現在就站在這裏，如果你心裏有氣，有委屈，你大可以來殺了我，我絕對不還手。」歐陽慧道。

桃花搖搖頭道：「人都死了，還糾結過去幹什麼？」她微微的頓了頓道：「我能見見他嗎？」

「能，當然能，他現在已經下葬，他知道自己對不起你，所以他對我說過，有朝一天，如果你也去了，他希望能和你葬在一起，活着負了你，欠你的情，地下還。」歐陽慧道。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真正無情的人，他只是想憑自己的能力，改變我們那裏落後的局面，我給不了他什麼，選擇這條路，也是他無奈之舉。」桃花老淚縱橫。

她止住了淚水，對跪在下面的梨花道：「你起來吧，我不怪你。」

「謝謝師父。」梨花喜極而泣。

「梨花，你的心性，不符合巫道，當初我是見你失去雙親，所以才收留了你，以後做事，不要妄意而為，明白嗎？」桃花道。

「我明白了師父。」

「向歐陽慧跪下，如果她不原諒你，你就自行了斷吧。」桃花又道。

梨花想都沒想，她砰的一聲跪倒在歐陽慧的跟前道：「是我殺了你的丈夫，害你做了寡、婦，如果你不原諒我，我現在就死在你跟前。」

「我曾經在南山寺高僧那裏為他算過命，高僧曾言，老史的命，是不惑命，四十八歲命中注定會有一劫，或許能躲過去，或許躲不過去，殺死他的人不是你，是命，所以你沒必要向我乞求原諒。」歐陽慧嘆道。

「但我是直接殺了他的兇手，你真的打算放過我？」梨花有些不解的問。

「姑娘，你還年輕，我知道你是導致老史死亡的人，但是命就是命，是無法逆轉過來的，你還年輕，以後還有很多路要走，起來吧，以後做事，要三思而行。」歐陽慧道。

蘇北辰默然不語，他聽歐陽慧的意思，有種看破紅塵，大徹大悟的意思，說真的，能有她這麼豁達的思想，真的不容易。

蘇北辰不知道的是，歐陽慧果然是看破了紅塵，病癒之後，便遁入空門，從此不在理會世事，最後倒也有另外一番成就。

「謝謝。」梨花這一聲謝謝，是發自內心的話，她難以想像，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這麼豁達的人。

「你們出去吧，我有些話，要對醫生說。」桃花道。

幾個人點點頭，便即退下，室內只有蘇北辰和桃花兩個人在這裏。

「你姓蘇？」桃花問道。

「對，我叫蘇北辰。」

「我還有多久壽命？」桃花問。

「最多半年。」蘇北辰道。

「半年……太久了，我怕他在奈何橋上等不了這麼久，我要去找他。」桃花喃喃的說。

蘇北辰不語，其實桃花和史清，確實有夫妻像，只是這輩子陰差陽錯，導致了這場悲劇，但是蘇北辰相信，來世，他們一定能做夫妻。

「我想快點去找他。」桃花道。

「我剛才為了救你，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蘇北辰道。

「這我知道。」桃花的雙眼之中突然大放異彩，她盯着蘇北辰道：「你修鍊的法訣，是浩然真氣？」

「不錯，你是怎麼看出來的？」蘇北辰陡然一驚，隱約的感覺到有些不對頭。

「原來是這樣，我懂了，原來我們巫道世代守護的東西，為的就是等一個人。」桃花喃喃的說。

「前輩，你在說些什麼？我不太懂。」蘇北辰一頭霧水。

「現在不懂，以後就會懂了。」桃花坐直了身子，看着蘇北辰道：「現在，我說的話很重要，請你務必把每一個字都記在心裏，明白嗎？」

「我明白。」蘇北辰正色道。

「我所居住的苗寨，位於湘地西北，名字叫做『鳳凰陵』那裏相傳在遠古時期，有一隻神鳥隕落，後來葬在那裏，鳳凰陵由此而來。」

桃花說完，看着蘇北辰，意思是他聽懂了沒有？

「這我明白，你繼續說。」蘇北辰點點頭道。

「雖然是傳說。但是卻又不似傳說。在我們族裏，有一個聖地，相傳就是葬著鳳凰的地方，但是包括我在內，沒有人能進去過，我們每一代巫女存在的目的，就是要守住那裏，一直等到一名有緣人。」

「我就是那名有緣人？」蘇北辰感覺有些無語。

「不錯，開啟聖地，需要每一代巫女鮮血印記，現在我已經把巫女之位，傳給了梨花，所以，由她帶你回去，開啟聖地，弄清楚那裏的秘密。」桃花道。

「有什麼秘密？」蘇北辰疑惑的問道。

「我不知道，只有你才能弄明白，這個秘密非同小可，請你一定要慎重。」桃花嚴肅的說。

「我記下了。」蘇北辰點點頭，他尋思著哪天沒事了，就去鳳凰陵看看，就當去旅遊度假了。

「那就好，那就好。」

桃花點點頭，她突然仰天嘆道：「該來的，終究會來，阿清，奈何橋前，晚一步飲下夢婆湯，等我。」

桃花的雙眼微微的閉上，她雙臂張開，就好像是在迎接什麼東西一樣。

只見一抹肉眼無法看到五色光華，從她的巫源識海之中湧出，這些光華不斷交集，形成一朵朵五色花朵。

光華斂去，桃花那蒼老的面容以及乾瘦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了起來，她蒼老佈滿皺紋的面孔，變得光滑了起來，隨着皺紋漸漸的消失。

她的臉，恢復了二十年前的模樣，而她乾瘦佝僂的身體也漸漸的變得年輕。

一張甜美的面容呈現在蘇北辰的眼前，任誰也想不到，這個女人，在前一秒還是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

蘇北辰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他不知道，巫道傳承的人，竟然還有返老還童這一說。

然而隨着她的容顏的恢復，她身上的生命也在迅速的消散，剛剛刺激她巫源識海帶給她的那點生機迅速消失。

「前輩，你，你這是要幹什麼？」蘇北辰終於明白了，她這是燃燒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換取自己不老容顏。

「半年時間，可有可無，況且，沒了他的日子，我活着，也沒有意義，與其這半年活在世上虛空度日，倒不如早點了結這一生，好早點和他相見。」

蘇北辰微微的點點頭，他向眼前的這名巫深深的了揖，心中有些感慨。

巫，重情重義，眼前的桃花，可以不計一切的愛着史清，即使是他背叛自己，即使是他害自己要承受同心蠱的痛苦，她也毫無怨言。

蘇北辰實在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形容自己的心情，或許，這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我那徒弟做事不計後果，但如果要去鳳凰陵，非她的血脈印記不可，不管她做錯什麼，希望你不要跟她一般計較，還望你能抵制她心頭魔頭的牽絆，早日歸得正途。」

聽見桃花的交代，蘇北辰用力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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