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開是新的開始
我猛的睜開雙眼，然後才聽到刺耳的鬧鈴聲劃破空曠的房間。wWw.WenXueMi.CoM
看了看錶，剛好8點整。正月里清晨的天光穿過窗戶照射進來，給房間里的傢具披上一層淡薄的光亮。
腦袋昏昏的，象被灌了鉛般沉重、奇怪。總感覺有一些十分重要的東西被遺忘在了某個不知名的角落，卻在試圖尋找時發現自己茫然的毫無頭緒。嗡嗡的耳鳴聲漸漸擴大，頭微微的疼了起來。我似乎正陷進一個怎麼也找不到出口的迷宮，而焦慮和煩躁和迷茫如同野狗般在身後不遠處窮追不捨…
刺骨的寒冷襲來，我稍微的清醒了些。這才發現自己正光着上身坐在床上，而右手卻在不知覺間捂在心口。輕微的心跳聲傳來，我不由自主的將視線投向心臟的位置，繼而轉向右手手腕，兩者光滑如昔。我莫名其妙的就鬆了口氣。身上泛起的雞皮疙瘩和鼻子裏傳來的酸癢感提醒我再不穿衣服就會感冒的事實。我搖了搖頭，甩開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開始起身穿衣。
穿好衣服，扭動腰身跳了幾跳，笨重的感覺稍微好受了些。收拾好床鋪，胡亂的抹了把臉，我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客廳里空無一人。爺爺奶奶應該還沒有起床，爸爸正在卧室里看電視，媽媽則在廚房裏做早餐，旁邊小妹的房間里傳出終年不變的周杰倫的歌聲。
我悄悄的走出院子。蒼茫的天空裏一片素白，空氣中傳出清冷但新鮮的味道。昨天下的雪軟軟的鋪在地上。太陽已經升起，正掛在東邊樹梢上，宛若一盞電力不足的白炙燈般散發出軟弱的光芒，與樹梢上屋檐下掛着的晶瑩的冰柱相映成輝。
身後的院子漸漸喧鬧起來。我聽見爸爸又在喝令小妹關掉音響去廚房幫手，爺爺則在一旁訓斥爸爸不應該大清早就吵吵嚷嚷，廚房裏傳出奶奶指指點點的嘮叨聲和媽媽的應和聲。我靜靜的聽着，四周的一切似乎突然間變的遙遠和陌生。我呼出一口氣，轉眼間化成的白色水霧朦朧了我的雙眼。一股莫名其妙的難過襲來：多美好的生活啊！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他們，肯定每天都會生活在這種愜意的溫馨中吧？
遠處的天空裏傳來點點清脆的爆竹聲，打斷了我的傷感。院子裏飄出飯菜的香味，小妹在喊我吃飯了。我緊了緊衣服，回到客廳里，圓形的餐桌旁已經坐滿了人，就差我一個了。
我笑了笑，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桌面上擺着即使在春節也算的上豐盛的菜肴。我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於是並不說話，只是安靜的坐着。
爺爺輕咳了一下，略顯蒼老的聲音越桌而來：生兒啊，明天你們就要開學了，我相信你也一定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吧！只有幾個月就高考啦，時間不等人吶！！
我低下頭，感覺到所有的眼光瞬間聚焦過來，一股難受到想死掉的煩躁感莫名升起。眼淚突然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掉進面前香氣四溢的飯湯中，掀起圈圈漣漪。
小妹有些驚慌的望向媽媽，媽媽則看向爸爸。後者卻只是低下頭輕輕嘆氣。奶奶使勁戳了戳爺爺，爺爺無可奈何的看了看我，然後尷尬的笑了笑：好啦好啦，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這些事情生兒比咱清楚。我就不多說了…大家都吃飯吧…都吃吧都吃吧…
於是大家都開始吃飯，只是再沒有一個人說話。爺爺奶奶笑着輪番給我的碗裏加菜，全然不顧我的碗裏其實早已堆積如山；媽媽不言不語的將一盤炒肉挪到了我的跟前；爸爸則將小妹伸過來搶肉的筷子悄聲打掉……我默默的看着這一切，煩躁的想喊又喊不出，難受的想哭卻又不敢哭，只好埋下頭一聲不響的猛吃飯……
吃完飯已經是九點一刻。去市裏的長途汽車通常九點半會從門前不遠處的公路上經過。我提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卻被爸爸從手中搶了過去。全家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公路上，途中誰都沒有說話。
九點半眨眼即到，車卻不見蹤影。想來是因為積雪導致了晚點。在我的一再堅持下，媽媽扶著奶奶，小妹攙著爺爺三步一回頭的回去了。公路上，就只剩下了一個勁抽煙的爸爸和面無表情的我。
時間在沉默中變的緩慢。我試圖說點什麼來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終於，汽車從遠處穿破靜寂緩緩駛來。我招了招手，汽車停在了身邊。我轉過頭去看了看爸爸。他狠狠的吸了口煙，然後將煙頭掐按進雪裏。滋滋聲中，爸爸起身將行李塞進行李箱。我站在車門口看着，爸爸走過來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張了張嘴，最終卻只是說了幾個字：你好自為知吧。
然後轉身離去。
車門閉合，車身晃動中汽車載着我駛向已知的遠方。我哈口氣，擦乾淨車窗玻璃，看着水汽盎然中熟悉的一切漸行漸遠離我而去。傷感夾雜着些微的恐懼如暗潮般悄悄湧上。
幾個月後，我又會帶着怎樣的成績和心情再次回到這裏呢？
……
因為下雪，車在路上開的很慢。到市區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下了車倒了兩班公共汽車，我來到了遠離市區的北郊。我補習的學校就坐落在這裏。當初因為考慮到學校里人多嘈雜，為了學習的安靜和方便，我並沒有住在學校的宿舍里，而是在離學校很近的地方租了一間小屋。現在，我就要再次走進那個空寂狹小的窩了。
雖然才正月初八，但這裏已經看不到過年的跡象，每個人都緊繃着臉一副忙碌的樣子。只有路旁各家門樓上的大紅燈籠和殘留的些許春聯透出春節的氣息。
問房東大媽要了鑰匙后，我拖着行李來到了這座四合院違章建築的二樓。我的小窩，就瑟縮在最北邊的角落裏。
開門進去，十平米的空間此刻竟顯的有些空曠。牆角擺放着一張單人床板，上面用報紙胡亂的蓋着被褥和書籍，牆上貼了幾張周杰倫的海報。正對門放着一個破了幾個洞的沙發，其餘的空間里凌亂的擺放着一張桌子一個衣架和一些日常用品。大約兩周沒有住人了，房間里漂浮着一股寒冷且腐朽的氣息。床上桌子上都已經鋪上了一層細細的灰塵。
我呆了片刻，下樓打了兩壺熱水，草草的將房間收拾到勉強可以住人的程度，然後就坐在沙發上閉目假寐。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又夢到了早上那頓沉默而壓抑的早餐，於是瞬間驚醒。
醒來才發現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雪停了，星星們竟然難得的冒出了頭，而我的肚子，也感到了久違的飢餓感。又發了會呆后，我加了件外套，去外邊路上的小吃店裏胡亂的吃了碗面，然後去澡堂子草草的洗了個澡，再次回到房間時已經是十點多了。
才進房門，一股困意就自身體最深出湧上來，我拉開被子，連衣服都沒脫，就沉沉的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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