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幸運

震耳欲聾的瀑布聲，那是大自然一直在不停的顯現威力。

水霧瀰漫，仍然有幾個女兵在晾著濕漉漉的軍裝。

北邊，距離瀑布二百米位置，一片被清理出來的小塊平地上，其實不算平進，充其量是地上沒有密集的灌木而已。

一個氣喘吁吁的特務團戰士從北面跑了過來：「報告！胡連長、王班長，我們在北面聽到了槍聲。」

現場氣氛立即變味，四周眾將立即起身，扯槍拉栓，收拾地上的傢伙，不待胡義的命令，自覺的開始動了起來。

「槍聲有多遠？」胡義有些不解，難道前邊就有八路友軍？對於完成任務來說，應該算是好事？

「在山裏，東邊那條山谷傳過來的，我們看不到，不過我估計，不會超過三里地！」戰士說完，扯出水壺灌了一大口，伸衣袖抹了一把：「潘排長他們，在那邊又遇到一片密集的灌木，正在往那邊砍，到那個岔路口，距離大概還有四五百米！因為有槍聲，所以停了下來。」

「三里？我們這裏怎麼沒聽到？」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晃過來的羅富貴開口問。

「這裏瀑布的嘩嘩聲太響，聽不到也正常。」戰士看白痴一樣看着羅富貴。

「王班長，你帶幾個人，跟我們一起，立即出發。」胡義想了一會，終於下了命令：「騾子，你帶田三七和李響他們湊一個班，把你手電筒帶上，立即出發，其他人等，由受傷的陳沖安排，注意隱蔽。」

......

陰雲蓋滿了天，夜幕落下，一隊打着火把的鬼子從山谷向西，走到了道路盡頭，一條不算大的河出現在面前，嘩嘩嘩的水流聲，清晰告訴來人水河湍急。

隔了一段時間，鬼子小隊長出現，至少一個小隊的鬼子排成長長的一溜，照例，沒有出現偽軍的身影。

自從掃蕩開始，一直在山裏行軍，晝夜不停，每天都是抽點時間睡上一會，崇山峻岭里全是搜索八路的隊伍。

八路太少，聽友軍們說，戰果輝煌，就自己一干人等，什麼都沒撈著，自己帶了一個小隊，好不容易才遇到前面的這支隊伍，帶有狼狗，黑夜裏也不用擔心他們能跑了。

這種自信，不是來自於自己的追蹤能力，而是來自於，這片大山，已經被帝國勇士們團團圍住。

規模越小的隊伍，因為他們的羈絆越少，躲避也更容易。

山區原本就地形複雜，前面的這幾人，如果只有自己這個小隊，要想把他們全殲，自然不可能，既然是瓮中之鱉，那就應該有當鱉的覺悟。

八路在前面拚命逃跑，而自己帶着的這條狗，鼻子靈敏異常，八路躲了好幾次，都被找了出來，想熬過自己的追蹤，可能么？

鬼子們其實也疲憊異常，不怪他們，平進都在平原訓練，在他們並不熟悉的環境裏，能一直不把目標追丟，同時相當於也當成一次山地作戰的訓練，所以，鬼子們並沒有盡全力。

這並是鬼子給了陳連長機會，至少在山區，鬼子人矮腿短，肯定是跑不過八路，但陳連長連續幾天沒是沒夜的轉移、阻擊，幾乎沒合過眼，體力早到極限，僅憑着信念，子彈基本打光，仍然沒被鬼子追上，說明八路的體力不見得比鬼子差。

真正差的是裝備，是訓練，是文化！

隊伍默默的停在河邊，疲憊的站着，少尉藉著火把舉目西望，黑壓壓的山壁，什麼也看不見。

河流的聲音，不絕於耳，讓他產生了些幻覺，難道八路消失了么？

「報告，八路失去蹤跡，河邊發現八路腳印，就消失在這裏，河對岸偵察完畢，無任何發現......因為，河對岸全是密林，人不可能鑽進去。」

少尉並不覺得有什麼怪異，八路在昨天夜裏，也這樣消失過好幾次：「嗯，有意思的八路！難道他們沿河走了？」

「報告，這裏沒有路可以行走，如果，八路要從這裏行進，只能從河道里走......這不太可能，跟送死沒有什麼區別！」

「立即派人，到旁邊友軍的防區，弄清楚南面有哪支友軍部隊在搜索。」

少尉並不託大，按這次掃蕩佈置計劃，所有的部隊不得隨意改變行軍路線，中隊以上的部隊，要隨時報告位置到大隊部，在上報設在潞安的司令部，司令部一直在全盤指揮、布署。

山谷里的河道里，幾個人影在水中漂浮，不時與水中的石頭碰撞。

特務團這兵並不傻，下水前把戰士們的乾糧袋串了起來，綁在每個人的手臂上，他希望，也許在往下漂的過程中，有機會能抓住垂入水中的老藤或者枯樹，山裏，這樣的東西，並不罕見。

隊伍中就他跟陳連長會水，陳連長不是大別山本地人，他來自於南方某省，水性，其實並不算好。

正因為有他倆人會水，這時候才險之又險的逃過了一劫。

兩人一人在頭，一人在尾，在水中漂了一里多地，終於出現一片水流稍緩了一點的地方，兩人分別從水中的一塊大石兩邊分別穿過，停在了河道中央。

河道根本就不算寬，兩人慢慢把栓著的那群螞蚱給弄醒，可是，還是有一個戰士，沒有了呼吸，陳連長看得仔細，那個戰士在經過河中一塊石頭的時候，頭被狠狠的撞在石頭上。

長年被水沖刷的石頭早沒有了稜角，仍然奪走了那個戰士的生命。

這樣的意外，對看慣了生死的戰士們來說，仍然淚滿眼眶。

特務連那戰士，領頭，沿着全是石壁的灌木邊緣，正在揮舞著刺刀。

山間根本就沒有多少土，也不知道這些灌木是如何在這裏頑強的生長出來的。

陳連長扶著已經沒有了體溫的犧牲了的戰士，他臉上沒有悲傷，也沒有其他表情。

這幾天經歷了太多，跟自己一樣遭遇的同志，千千萬萬，自己再一次險象環生的僥倖撿回一條命，心裏卻並不象戰士們那樣興奮。

不知道明天迎接自己的是什麼，還要面對如何的困難。

這僅僅是轉移路上的一次插曲，卻並很少有人能有這樣的運氣。

總部的突圍，文職人員，加上部分老百姓，起碼上萬人，從他增援過來后，一直跟小鬼子戰鬥，在山裏轉了這麼多天，都沒跳出鬼子包圍圈，所有情況都表明，鬼子這回的掃蕩，投入的兵力空前，遠遠超過自己的想像！

幾天前，曾經親眼看到被逼上絕路的同志，為了不被敵人俘虜，竟然跳下百丈高的懸崖！成百上千...

為了阻擊鬼子，戰士們抱着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

端著沒有了子彈的步槍，毅然對敵發起反衝鋒......

用紅纓槍，用大刀，用石塊，用......

眼前的困難，絲毫動搖不了他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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