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那時的模樣

初見那時的模樣

林飛雨提着自家廚子做的一盒子酥皮蛋糕,乘坐吱吱呀呀亂響的老式電梯上了九樓,抬起雪白白嬌嫩嫩的手,敲了敲面前破破爛爛的門。

這棟房子已經有五十多年的歷史了,該壞的,都壞了。剛開始林飛雨還很不習慣,現在,已經是習以為常了。

不是沒有勸過沈糖換一個好些的地方,沈糖當時是這麼說的:「我一個大學都沒有讀過的亞雌,能找到什麼賺錢的好工作嗎?現在在這個便利店當店員,已經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了。那點工資,就只能租得起這樣的房子。我的小少爺,體諒體諒吧。好歹,這裏距離我工作的地方近,只隔着兩條街……」

好吧,自己果然是幸福的日子過得太久,忘記了從前在地球上也清楚明白的人間疾苦。

好好的跟沈糖道了歉,卻惹得他笑了。他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髮,笑容里竟然帶着幾分寵溺的意味:「誰捨得生你的氣呢……」

回憶才剛剛開了個頭,門就被打開了。屋子裏面站着的長相柔美的亞雌一邊扣着衣服扣子,一邊急急忙忙的說道:「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我急着要去上班呢,沒法陪你了。你不知道,現在剛來的這個店長,那個小暴脾氣喲,遲到一分鐘,就會被罵個狗血淋頭……」

林飛雨走進屋,將手裏的蛋糕放在唯一的一張小桌子上,道:「你不是上夜班的嗎?」

「換班了,我琢磨著老上夜班也不好,最近我老是打不起精神來,可能就是因為夜班上太多了的關係。——啊!是我最愛的酥皮蛋糕,小飛飛你真好……」沈糖打開蛋糕盒子,拿出一個小蛋糕放進嘴裏,一邊又拆開一袋牛奶,倒進杯子裏,咕咚咕咚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卻因為喝得太急,一下子嗆住了,劇烈的咳嗽起來。

林飛雨連忙給他拍背:「你慢點啊!」

「來不及了,我得馬上出門啦!」好不容易緩過來,沈糖連忙走到門口換鞋子,一邊穿一邊抬頭對林飛雨說道:「我還洗着衣服呢,一會兒你幫我晾起來哈,晾衣桿在窗戶外面,你要小心一點。下午你肚子要是餓了,冰箱裏有我從便利店帶回來的牛肉便當,你放進微波爐熱一熱就可以吃了……」

交代完事情,沈糖就匆匆忙忙的出門了。頓時,小房間里就只剩下了林飛雨自己一隻蟲了。

林飛雨也並不覺得孤單,反而感到很是自在。

他熟門熟路的給自己煮了一杯咖啡,配上自己帶來的小蛋糕,打開小小的舊電視,一邊看着綜藝節目,一邊喝咖啡吃蛋糕。

比起自家那華麗乾淨的大別墅,還是這樣的小房間,雜亂無章裏帶着溫馨的感覺,讓他更加覺得熟悉親切。

也許從前在地球上,自己的家,就是這個樣子的。

他以前一直認為自己只是一隻普通的小雄蟲,在蔚藍星鳳凰城裏過着簡單幸福的日子。直到十二歲初春的那一天醒來,腦子裏,突然多出了一段關於一個名叫地球上的人生的記憶。那記憶斷斷續續模模糊糊,但,確實是存在的。

那是自己的前世嗎?他無法確定,但,那段記憶終究是對他產生了影響。比如,對於這種亂七八糟的小房間的莫名喜愛。還有,不再喜歡自己吃了十多年的牛排煎蛋蔬菜沙拉,而深深的喜歡上了類似於從前地球上中式菜肴的口味。

可能從前在地球上,他就是吃着這個口味的菜肴長大的。

蟲族聯盟名下數百顆可以居住的星球,沒有一顆是叫做地球的。這個認知,讓他頗為失落,又有些慶幸。

起碼這表示,哪怕蟲族征服滅亡了無數種群。但是裏面,並不包括人類。

在某個時空中,那個叫做人類的族群,還在延續著。這個認知,讓他感到欣喜。

而其實,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蟲族,也與人類那個種群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吧?他能在蟲族社會裏,找到很多與人類社會相似的東西。最近的,比如自己居住了十八年的這個鳳凰城。鳳凰,不就是人類傳說中的神獸嗎?

還有,蟲族的食物菜譜,基本就是分為西式和中式兩大種類。儘管他們並不這麼稱呼這兩種菜系,但那些菜肴,就是逃不開這兩種類型。

可,在圖書館里翻遍了史書,他也找不到有關於人類的記載。走出市立圖書館那巨大的大門的時候,心裏真是有些悵然。但隨即,在吃了一個香甜的奶油雪糕之後,他的心情就又再次愉快起來了。

十八年毫無挫折陰霾的蟲生,讓他有一個很好的性格。

而從前,或者該稱之為他的前世,據他猜測,那應該不是一段很愉快的人生。雖然記憶模糊,但他每一次回想起來,心裏都會覺得微微的酸楚……隔着無盡的時空還能讓他覺得難受,那段人生,可想而知了。

所以,他喜歡自己現在的蟲生,毫無想要回到前世的念頭,一點兒都沒有!

破舊的電視屏幕閃現出一片雪花,打斷他的記憶,讓他回到了現實世界。起身走過去拍了兩下,屏幕再次出現圖像,卻跳到了新聞頻道。

這破電視就這個樣子,他都已經習慣了。

「……祁連城上將回到蔚藍星,受到了蟲們的熱烈歡迎。這一次帝國對石族的全面戰爭,在祁上將的英明指揮下,歷時一年整,終於取得了勝利。石族昨日宣佈無條件投降,曾經隸屬於他們的三十二顆星球,正式納入帝國治下……」

屏幕里,出現一位身穿黑色軍裝的高大軍蟲,應該就是那位祁連城上將了。他黑髮黑眼,眼神沉靜而堅毅,頗有魅力。看起來他在雌蟲們的心目中地位挺高的,當他走下飛船對着下方密密麻麻的雌蟲們揮手致意的時候,下面的雌蟲們頓時沸騰起來,一個個激動得滿臉通紅,不斷喊着他的名字。

像絕大部分的雄蟲們一樣,對於戰爭和戰爭英雄,林飛雨毫無興趣。他只稍稍看了一下這一條新聞,就換了台,重新看起了娛樂節目來。

滴——衛生間里傳出一聲輕響,代表着衣服已經洗好了。

林飛雨起身走進小得幾乎不能轉身的衛生間,從洗衣機里取出洗好的衣服放在籃子裏,走了出來,打開窗戶,小心的爬了上去。

房間太小沒有陽台,要晾晒衣服,就只好掛在窗台上。佔據了絕大部分的牆面的大窗戶,可能就是這套小房子唯一值得一提的好處了。要是身材普遍在兩米以上的雌蟲,就沒法子直起腰來爬上去。但對於林飛雨這種身材基本在一米七到一米八左右的雄蟲,那就毫無問題了。

林飛雨身高一米七五,剛好取一個中間值。來到窗台上,伸出手來剛好可以夠到上方的晾衣桿,連叉子都省了。

窗戶一打開,獵獵的風就吹了過來。他的頭髮和衣服都在風裏狂舞起來,過長的劉海戳進了眼睛裏,又癢又痛。

咯吱,咯吱……生鏽發黃的護欄,被風吹得不斷發出響聲,聽起來怪瘮人,不,瘮蟲的。

晾好最後一件衣服,林飛雨吐出一口氣,正要拿起籃子回到房間里去,突然腳下一滑,踩到一塊積水,身體不由自主的朝着後方倒了下去。

啊要死啦!嗯不對還有護欄,沒事的……電光火石間,腦子裏閃過這樣的想法。可他卻沒有料到,那老舊的護欄根本禁不起他這一撞。「砰」的一聲,他的身軀撞開護欄,朝着下方的街道和蟲群墜落下去。

風好大啊……失重的林飛雨,不由得這般想到。

他看到了碧藍的天空,雲層呈現出魚鱗狀,是鉛灰色的。

他還看到了自己的水藍色體恤,被風吹得鼓了起來,衣服下擺的白色水波紋清晰可見。

許許多多的畫面在眼前閃過,他根本分不清,哪些是來自於前生,哪些是來自於今世。

隨着「砰」的一聲巨響震動他的全身,他的意識,變得模糊了。

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清了。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還是睜開的。

祁連城剛剛走下飛船,還沒有走出去幾步,便聽到一聲巨響。隨着那聲音,一隻小雄蟲,墜落在他面前的街道上。

這樣的場景,真是連做夢都夢不到的景象。

從天而降的禮物?他的腦子裏閃過奇怪的想法,動作卻毫不遲疑,疾步飛奔過去,蹲下來查看小雄蟲的狀況。

一張失去血色的蒼白的臉,像是將要從暮春枝頭墜落的花瓣一樣,讓他心裏生出愛惜的情緒來。

保護每一隻珍貴的雄蟲,是鐫刻入每一隻雌蟲心臟中的念頭,與生俱來。但,他看到這張臉的時候,那種震動,甚至超出了這種本能的想法。

他不能讓他出事,絕不能!

受過專業訓練的他,知道怎麼抱起對方來才不會讓他受到更大的傷害。由他來送他去醫院,比起等救護飛船來要更快。這麼一想,他便不再遲疑,小心的用最不會影響到對方的姿勢,將他抱了起來。

在這一刻,時間就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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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族之極致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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