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墨枝
1
漣漪閣花魁墨枝失蹤了。
連帶失蹤的,還有她的替身丫鬟挽桃。
當然,一個小丫鬟是死是活,沒有人會去關心。
更多的人,關心的還是花魁墨枝去哪裏了。
要說花魁也不止墨枝一個,為什麼她的失蹤,惹得群情如此沸騰呢?
那自然是因為,墨枝的美貌,足以冠絕其他所有人之上。
雖然墨枝什麼都不會,可她只要有那張臉在,就算是什麼都不做,照樣有人一擲千金,只為博佳人一笑。
可以這麼說,漣漪閣所在的清風鎮,裏面幾乎所有男人,無論年紀大小,對墨枝,都有着些許的心思。
單看是說出來還是不說出來罷了。
當然,既然說是幾乎,那肯定也有例外。
捕快趙連就是其中之一。
正因為知道他是那個例外,縣令陸老爺就把找人的活兒交給他了。
趙連其實有些不情願做這件事情,他覺得那美人兒墨枝就是自己無聊了跑出去玩兒,讓他去找完全是浪費資源。
要說他為什麼會有如此想法,自是因為墨枝在漣漪閣的地位不同於其他花魁。
其他花魁都是為媽媽馬首是瞻,墨枝太受歡迎了,完全是媽媽捧着她這棵搖錢樹。
畢竟,就算她贖身價格高,也有不少競爭的花樓,樂意出價讓她去。
這麼一棵搖錢樹,年歲又不大,還有不少好時候呢。
所以,墨枝出遊什麼的,連說都不用說,就直接能離開漣漪閣。
2
不過趙連去漣漪閣時,漣漪閣的媽媽給了他一個有些出乎他意料的答案。
墨枝自由是自由,但卻懂得分寸,出遊不會超過三日,一定會回到漣漪閣。
可眼下已經七八天了,人影兒都沒有一個,媽媽這才到衙門報的案。
得,趙連本以為來趟漣漪閣就結束的尋人任務,看來還得陣子才能完。
他這兒正發愁呢,誰知道隨便搜了搜,居然就在漣漪閣後巷,找到了那個失蹤的丫鬟挽桃。
趙連不由心想,得是有多不重視這個丫鬟,才讓她在髒兮兮的後巷藏這麼久。
那一身的味兒,比腌壞的臭豆腐都難聞。
趙連捂著鼻子,打算先帶着她知會漣漪閣媽媽一聲,誰知這姑娘撲通跪下了,說媽媽見到她一定會打死她的。
但是,趙連是誰?
他就是茅坑裏又臭又硬的石頭,就算花魁墨枝本人站在他面前,他都能公事公辦。
更何況這麼一個小臭丫頭。
是真臭。
趙連拎小雞似的把挽桃拎到漣漪閣,方圓百米內的人,全都給熏跑了。
看着挽桃哆哆嗦嗦,以及漣漪閣媽媽要吃人的樣兒,趙連還是心軟了。
於是,他說出一句後悔得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的話,「七天內我一定找到墨枝姑娘的下落。」
3
挽桃得救了,趙連鬱悶了。
他實在受不了挽桃身上的味兒了,先帶她收拾了一番,才開始例行問話。
可惜這小姑娘只會眨巴着眼睛說不知道啊,我也不清楚,小姐讓我等在後巷,我一刻都沒敢離開,但是她一直沒來。
趙連真是有些分不清這丫頭是真傻假傻了,無奈之下,只得先從其他方面着手。
他打算先去找找從漣漪閣媽媽那裏問來的,和墨枝關係比較密切的恩客。
然而,挽桃就和小尾巴一樣,他往東,她就跟到東。
他往西,她也跟得屁顛兒屁顛兒的。
趙連忍住揍她一頓的衝動,好聲好氣兒和她說,別妨礙她。
挽桃聽完,倒是站那兒了。
趙連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大庭廣眾之下,她就「哇」地哭出了聲。
氣得趙連又拎起她,在沒引起更多人關注的時候,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問這小姑奶奶到底要怎麼地。
挽桃紅着眼眶,說若不跟着趙連,漣漪閣媽媽一定不會放過她。
趙連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兒,這丫頭是把這句話當免死金牌了?
他是真不想帶她,可眼下暫時又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先忍了。
挽桃破涕為笑,趙連頓覺頭更大了。
帶着挽桃一連走訪了一二三四不知道多少個墨枝的恩客,趙連整個人都懵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那些個男人,見到他就開始哭訴,沒了墨枝不行,然後,就開始說他們與墨枝如何情濃,如何離不開彼此。
基本上每個人,說的都差不多。
趙連簡直是被循環著魔音穿腦,回到家的時候,連忙灌了一大碗涼水,才算好些。
剛想換下官服鬆快鬆快,猛一抬頭,怯生生的小丫鬟挽桃就在他面前。
嚇得趙連一激靈,差點兒坐地上。
不過,趙連也不是吃虧的主兒。
他問挽桃,「會做飯嗎?」
挽桃搖頭。
「收拾屋子?」
繼續搖頭。
「鋪床疊被?」
還是搖頭。
趙連額角青筋暴起,「你主子什麼都不會也就算了,你一個丫鬟,怎麼也什麼都不會?」
挽桃委屈地撇嘴,「主子其他事情都有專人伺候,我只負責給主子梳頭。」
得,還是他的不是了。
沒辦法,趙連自己下了兩碗面,伺候這位金貴的梳頭丫鬟吃喝。
相較於趙連的狼吞虎咽,挽桃吃得非常斯文。
吃完之後,就往那一坐。
趙連看出來了,這碗還是得自己洗。
他一邊把碗收走,一邊心裏暗想,等案子了了,一定得讓縣令陸大人給他發獎金。
他這犧牲可大了。
之後的幾天裏,趙連算是認識到這位梳頭丫鬟的厲害了。
雖然沒有她家小姐傾國傾城的貌,但是挽桃的驕矜程度和傳言中的墨枝絕對有一拼。
趙連焦頭爛額的同時,案子也是沒什麼進展。
那些人他又走訪了一個遍,仍然是那麼一圈話。
再問誰和墨枝有仇,得到的答案是,鎮上的大姑娘小媳婦兒沒幾個待見她的。
趙連愁死了,總不能讓他挨個問吧?
這個挽桃,他也查了好幾遍,清清白白,沒有任何問題,而且,花魁墨枝十分信任她。
4
第六天的時候,趙連終於有了進展。
進展出在挽桃身上。
他前兩天想不明白的事情,也終於理出頭緒。
既然墨枝十分信任挽桃,怎麼可能讓她在那乾等好幾天?
挽桃又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趙連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暗嘆真是豬腦子。
鎮子裏八百年不出一起案子,他真是待得腦子都木了。
就這還敢誇下海口七天找到人,趙連覺得自己也真是膽大包了天了。
跟着跟着,趙連察覺到絲不對來。
挽桃居然走回了漣漪閣後巷?她來這裏做什麼?
緊接着他發現,挽桃彎下腰,在他找到她的地方翻騰半天。
等她再轉過身時,活脫脫把趙連嚇得蹦了出來。
挽桃變成了墨枝!
這位花魁還非常嫌棄地說了一句:「我都暗示得那麼明顯了,你都沒發現。無奈之下,只能把答案揭開給你看了。」
趙連真是要火兒了,還從沒人這麼跟他說話呢。
但是,他從不打女人,所以雖然非常憤怒,還是忍住了。
「你暗示什麼了?」
「我和墨枝所有習慣都一樣,除了臉不同。」
這算哪門子暗示?!
「我說花魁姑娘,你是閑得無事可做,非要找事兒嗎?」
「不,我只是想給自己找個良人。」
趙連後退幾步,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墨枝步步緊迫,似乎真是他想的那樣。
「你那麼多恩客……」
「有誰是真心的?」
別說,趙連走訪這麼幾遭,還真沒發現。
大多數都是惋惜天妒紅顏,嘴上說的比誰都能耐。
「那你這臉……」
「面具啊。綜合許多大美人的特徵製作出的面具。」
趙連一言難盡地看了墨枝一眼,怪不得沒什麼人抵禦得了。
「報假案是會被治罪的。」
趙連一本正經,總算有了個捕快的樣子。
「縣令大人不會為難我的。」
雖然趙連不算多聰明,但是也沒蠢到問為什麼。
「你還是漣漪閣花魁。」
「漣漪閣早被我暗中買下了。」
這下趙連真的是瞪大了眼,沒想到墨枝居然如此有錢。
墨枝靠近他,纖白素手搭上聽他的肩膀,「我可是鎮上最美的花魁。」
「一張假臉,顯擺什麼。本來是幹啥啥不行,只有臉能看的花魁。現在倒好,臉也不行了。你還有啥?」
「我有錢啊。」
趙連一愣,還挺有道理。
「我不會娶你的。」
「你嫌我出身不好?」
墨枝泫然欲泣,真真我見猶憐。
趙連擺手,他倒不太在意這個。
「我是嫌你心機重。」
不過找個夫婿,非得繞這麼大一彎兒。
他只想簡簡單單過日子。
墨枝卻笑了,「人都找到了,我還耍什麼心機啊。」
「我不是,你別瞎說。」
墨枝雖不再說話,眸子裏卻閃過一抹勢在必得。
着實把趙連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嚇一跳,他不過被縣令陸大人強迫着查個案子,難道要把自己一輩子都繞進去?
別,別了吧。
他就是一個小捕快,俸祿也不多,實在消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