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當時年少

1

吳悠悄悄爬到城牆上，看着前方指揮的兄長吳彥。

她不明白，連她一個局外人都能看出已成定局的事情，兄長有什麼可堅持的？

城裏人心惶惶，都在傳，這城，守不住了。

兄長雖然派人安撫人心，可說出的話，實在太過蒼白無力。

百姓信了，他們需要信念支撐自己，即使這信念渺小得可憐。

城裏的兵，剩得不多了。

兄長還派出了一個小隊，去尋支援。

真的能找到嗎？

吳悠不知道。

她能看到的，就是兄長眼睛裏越來越多的血絲，和眼底濃重的青黑。

兄長，居然這麼瘦了。

卻依然挺拔。

遠遠看去，如一桿永不彎折的長槍。

2

兄長比她大七歲。

吳悠還記得，小時候，她總跟在兄長身後，做他的跟屁蟲。

那時候她覺得，兄長好高大啊，好像從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情。

只要她遇到問題，去尋兄長，兄長總能給她解決。

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覺得，兄長不再那麼無所不能了呢？

是從她年歲漸長，慢慢可以自己處理事情？

還是從兄長離家，去了軍營？

吳悠不知道。

她和兄長之間，疏遠得已經許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聊過了。

吳悠這次來邊城，是帶着爹娘的期盼，來探望兄長的。

卻沒想到，這一探望，居然就回不去了。

說不怕，是假的。

但是，吳悠更多的是奇怪，為什麼都已經這樣了，兄長依然不放棄。

她不懂。

3

又一次攻城后，吳彥終於決定，讓百姓們撤離。

撤離，是需要有人在前面吸引敵軍注意的。

兄長把粗糙的大手放在吳悠頭上時，她就知道，兄長已經做好了決定。

他要為這些百姓，拖到最後時刻。

在那之前，兄長詢問了手底下的兵，有誰想離開，他絕不阻攔。

僅余的人，沒一個肯離開的。

吳悠就這麼隨着那些百姓，被送走了。

只不過，沒人知道的是，她又悄悄折返回來。

她登上城牆，尋到一個隱蔽的位置。

剛藏好，就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從藏身之處跑了出來。

一支羽箭，釘在她兄長胸口位置。

汩汩鮮血流出，讓她有種不祥之感。

兄長的眸子裏，有震驚，還有不舍。

他執意看向的方向，是那些百姓離開的位置。

吳悠把兄長放在一旁，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兄長所執著的，究竟是什麼。

她輕輕褪下兄長身上的鎧甲，在眾人不解的目光里，披在自己身上。

兄長的鎧甲，即使染血，也依然銀光耀眼。

在夜色里，就好像是活靶子一樣。

他本可以換身裝束，但他沒這麼做。

要的，就是做一個活靶子。

為其他人，帶來更多活路。

既然兄長瀕死，她身為他的妹妹，替他做這些，又有什麼關係呢？

從小，兄長就護着她。

現在，換她替他護着他心中重要的東西。

也沒什麼不好。

吳悠此舉，倒是激起其餘幾人身上更深的血性。

終於有人上來通告，百姓都已撤離的時候，吳悠重重地倒了下去。

她一雙眸子，在看向兄長的方向時，隱約，帶着幾分笑意。

兄長在乎的，她幫他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