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引魂師

第19章 引魂師

1

三途河畔。

「孟婆,給我一碗湯。」

一隻蔥白玉手伸出,成功讓盛湯的人微微頓了頓。

「這又是何必。」

孟婆嘆了口氣,盛好一碗,放到那隻手中。

來人笑笑,一飲而盡。

孟婆湯里,盛着人生數不盡的苦,味道委實不能算好。

但她卻是容色不變,將碗遞給孟婆:「謝了。」

轉身,大步離開。

她是這世間僅有的引魂師,世人只道黑白無常勾魂索命,卻不知,還有引魂師引凶魂歸途。

只是,引魂師身負萬千凶魂記憶,乃最凶煞之所在,唯渡盡凶魂,方可入輪迴。

否則,將會日夜受這些記憶所苦,生不能,死不得。

可世間凶魂無數,何時能渡盡?

而這孟婆湯,雖於入輪迴之境的亡魂而言,是「嘗盡前生苦,一笑付前生」。

但對引魂師而言,只能讓那些凶魂的記憶更清晰,沒有絲毫遺忘作用。

孟婆曾問過她,為什麼這麼做。

她唇角彎起,說道:「苦盡,方能甘來啊。」

2

「琳兒,你為何非要跟他走?」

眼前的婦人眉頭緊蹙,荊釵布裙亦難掩無雙姿容。

「師父,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名喚琳兒的女子低垂臻首,露出一截瑩白如玉的頸子。

婦人張了張嘴,終是深深嘆口氣,「罷了罷了,你去吧。」

「師父,不孝徒走後,望您……珍重。」

琳兒轉身,素色長裙衣角輕揚,足尖一點,飄然而去。

山下,早已有人等在那裏。

「琳……嫂嫂。」

琳兒點點頭,並未多言。

那人玉白的麵皮漲紅,衝動之下,抓住了琳兒雙手。

「封圖!」

琳兒掙脫不得,羞惱道。

封圖悻悻鬆手,低喃著道歉。

琳兒一雙剪水瞳眸環顧四周,確定無人,方鬆了口氣。

「你既叫我一聲嫂嫂,便應審慎守禮,何以做出這等……這等……」

琳兒紅唇抿緊,似是說不下去了。

「是我唐突了,望嫂嫂勿怪。」

封圖長揖到底,鄭重異常。

「莫要再犯。」

琳兒鑽入馬車內,轔轔車聲伴隨着駿馬偶爾的嘶鳴,二人就這般上路了。

3

「嫂嫂,到了。」

琳兒「嗯」了一聲,素手掀開車簾,輕巧跳下馬車。

封府,她又回來了。

那人……還好嗎?

胡思亂想了一陣,琳兒深吸口氣,抬腳進門。

曲徑迴廊,小橋流水,還是她離開時的模樣。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封圖停在一扇雕花木門前。

撲鼻的藥味,嗆得琳兒不由皺眉。

「兄長。」

「阿圖?進來吧。」

依舊清雅的聲音,再聽卻彷彿已隔世。

琳兒捂住嘴,清淚緩緩而落。

封業,她的夫君。

這麼說也不對,畢竟,趕她走之前,他給了她一紙休書。

琳兒思緒萬千地跟着封圖進屋,裏面暗沉沉的,藥味比外面更濃郁幾分。

「兄長,可有好些?」

封圖站在床畔,在上面躺着的,是一個瘦骨嶙峋,樣貌不凡的男人。

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膚色,很容易讓人有種,他下一刻就會消失的錯覺。

「嗯。」

他往封圖的方向偏了偏,琳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不防被他看個正著。

然而,還沒等她有所反應,封業的眸子就略過了她。

就好似,並未看到她一樣。

琳兒眸色愈深,輕輕拽了拽封圖衣角。

封圖剛要說話,忽有小廝自門口而入。

「大少爺,族長說有事尋您,正等在前廳。」

「我知道了,下去吧。」

封業揮揮手,讓小廝離開。

他的腕骨鋒棱凸顯,就如他這個人,一身鋒芒,欺霜傲雪。

「阿圖,過來。」

他的手往前探了探,虛空摸索著。

琳兒的猜測被印證,心中怒火一點點兒燃起。

一個不慎,「砰」地一聲,碰倒一個青瓷花瓶。

封圖也看出不妥,急忙上前:「兄長,你的眼睛?!」

「瞎了。」

他說得好似「今日天氣晴好」一般自然,倒叫封圖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咽了咽口水,封圖啞聲道:「怎麼會這樣……」

「我這身子,早晚的事。先扶我去前廳,待送走族長,我與你還有話說。」

封圖慢慢將封業攙扶出去,琳兒望着他愈發單薄、蝴蝶骨凸起的後背,再次淚落如珠。

4

琳兒與封業,成親不足一年。

封家乃名門望族,若不是她師門顯赫,是沒機會嫁入封家的。

琳兒的師父是當朝城陽公主,其駙馬冉阿在沙場為國捐軀后,城陽公主心灰意冷,稱不會再嫁,並創立「陽阿派」。

門派名取自公主封號城陽的「陽」和駙馬冉阿的「阿」字。

陽阿派的眾多女弟子中,琳兒最得城陽公主歡心。她容顏嬌妍艷麗,在江湖美人譜上亦有一席之地。

封家久慕駙馬冉阿之氣節,畢竟,他上戰場實為臨危受命。

當時,他們所在的姜國,被覬覦其肥美土地的匈奴攻打,安逸日久的姜國,無將可用,根本不是這支虎狼之師的對手。

城陽公主的駙馬冉阿,就在這時請命領兵,挽狂瀾於將頹,救姜國於危難。

直至最後決戰之際,與匈奴大將同歸於盡。

此一役后,匈奴元氣大傷,未來百年內,恐不會再犯姜國。

封氏一族以未來族長娶城陽公主高徒琳兒,也確實給足了誠意。

琳兒自己與封業幾番接觸之下,亦十分滿意。

直到嫁人當晚,掀開蓋頭的人出現,她才知道自己如掉落陷阱的兔子,懵然而不自知。

此封業非彼封業,封家竟因封業體弱,以封圖代其與琳兒接觸!

琳兒至此才明白,為何在此之前,「封業」幾次欲言又止。

然木已成舟,她不能置師父城陽公主的顏面不顧,只得打落牙齒和血吞。

真正的封業,比假封業多了幾分渺然若仙之感,病骨支離,仍難掩那一身風華。

在第二日,琳兒見到了假封業,得知他乃封業的弟弟,封圖。

可惜,一切都晚了。

不過,他們自成親之夜起,封業從未與她有過逾矩之舉。

在她眼中見到因被騙而起的惱恨時,也並未多做解釋。

就好似,一切皆與他無關一般。

在之後的日子裏,琳兒的一併吃穿用度,皆未有虧。

而封業,以病軀撐起整個封家,使封氏一族在姜國眾多世家中,得以有一席之地。

他為封家做的,與城陽公主的駙馬冉阿為姜國所做,異曲同工。

唯一不同的是,駙馬冉阿已死,封業拖着病軀,還在苟延殘喘。

據琳兒與封家下人打探得知,封業小時候,身體還是不錯的。

為何成了這樣,封家下人卻諱莫如深,無人告知她。

5

琳兒本以為,自己被封家所傷甚深,不會再動心。

可她卻不知不覺愈發在意起封業的一舉一動,她忍不住想,這麼光風霽月的一個人,若是身體康健,該是怎樣一種光景。

在琳兒因為封業發病昏倒而心痛如絞時,她知道,她愛上他了。

即使他們的開始是由欺騙而起,撥亂反正後,她還是愛上了他。

琳兒不明白的是,封業這樣風華無雙的人,就算身子弱,一開始與她接觸的如果是他,她也會對他動心的,封家何苦多此一舉,讓封圖行欺瞞之事。

她可以確定,若師父知道,絕不會善罷甘休。

封業發病之後,身體每況愈下。琳兒除了成親第二日見過封圖,這位封家二少爺,便再未出現過。

封圖成年後,便離開封家,四處遊歷。

與封家一起欺瞞琳兒之時,是他出門三年後,首次歸家。

琳兒對封圖,感覺十分複雜。

說未曾動過心是假的,封圖的瀟灑恣意,是從小在城陽公主身邊的琳兒所羨慕的。

但他的欺瞞,對琳兒來說是不小的傷害。

她恨過封圖,在對封業動心后,這種恨就消失了。

可讓她毫無芥蒂地與封圖相處,她暫時也做不到。

幸而,他並未在封家多做停留。

讓琳兒糾結的是,怎麼與師父說這一筆糊塗賬。

以及,封業對她不遠不近的態度,何時才能有所改變。

自琳兒知道自己愛上封業后,便接過了封業貼身丫鬟的活兒。

吃食日日換著花樣做,他要吃的那些葯,什麼時候熬,幾分火候,全瞭若指掌。

連他的衣飾搭配,琳兒都親力親為。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琳兒對封業的用心。

就在琳兒以為封業即使是石頭人也該有反應了的時候,他確實有反應了。

給了琳兒一紙休書,讓她回陽阿派。

琳兒氣不過,欲和他理論,又顧忌他的身體,只得作罷。

她帶着一肚子氣回到陽阿派,即便如此,也沒與師父多說一分,只言是自己想師父了。

琳兒知道,師父之所以沒拆穿她的謊言,是以為她和封業吵架了。

她在心裏苦笑,吵架?若封業能和她吵倒好了。她就索性扔了臉面不要,與他吼上一番。

可他那身子骨,唉,即使被休回家,琳兒還是惦記着封業的身體。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吃東西,葯有沒有按時喝。

她正念叨著,封家有人來尋她了。

她道是誰,誰想是封圖。

琳兒以為封圖給她帶來了封業的消息,雖然心裏彆扭,還是見了他。

可誰成想,封圖絲毫不提封業,只讓琳兒與他一道,在陽阿派附近轉悠。

把門派附近轉了兩遍之後,琳兒的耐心終於告罄。

封圖見琳兒動了真怒,方期期艾艾說明來意。

原來,是封業著人把他尋回,並告訴他,琳兒已經被休棄回陽阿派。且,他與琳兒並無夫妻之實。

琳兒聞言,都被氣笑了。

好個封業,真是厲害了。休了她之後,還幫她找好下家。她難道非封家兄弟不可?天下之大,難道就沒別的男人了不成?

這口氣悶在心裏,她實在難受得很。

本來想把封圖罵走,不想竟被師父城陽公主撞見,琳兒趕緊讓封圖離開。

但是,以城陽公主的聰慧,不難猜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琳兒無奈之下,只得將封家李代桃僵,以及她被休棄,都告訴了城陽公主。

城陽公主大為光火,提劍就欲去封家,找他們算賬。

琳兒勸阻無效,雙膝緩緩跪地。

「師父,就算封家、封業負我,我仍不後悔愛上他。」

城陽公主很鐵不成鋼:「封業此人,冷心冷情,似一塊捂不熱的冰疙瘩。我看那封圖,雖一開始依封家的意思欺瞞你,對你倒是一片真心。」

琳兒仰頭,眼眸里如落了星子,灼灼華光綻放:「師父,見過大海后,是不會再為小溪停留的。您的體會,不是最深嗎?」

如若不然,為何駙馬冉阿死後,城陽公主會說出「不嫁」?

城陽公主啞口無言,長嘆一聲,轉身離開。

夕陽冶艷的光芒籠罩在連天衰草上,為其鍍上一層淺淺金光。

琳兒怔怔目送城陽公主的背影遠去,心頭愁緒如絲線一般,剪不斷、理還亂。

6

第二日,封圖出現在琳兒面前時,衣帶微散,不復前幾日的利落。

「兄長出事了。」

僅此一句,就夠讓琳兒隨他回封家一趟了。

「琳兒!」

城陽公主眸色轉厲,如凜冽刀鋒,似要擇人飲血。

「去山下等我。」

琳兒囑咐封圖,封圖點點頭,足尖掠地,如鷂鷹一般,輕身而去。

待琳兒與城陽公主分別,隨封圖回封家后,便看到一個瞎了眼的封業。

這一年的點滴一一浮現,琳兒不知道該怪封業不拿自己的命當命,還是怪她自己一時意氣,讓走便走。

外面鳥鳴啁啾,陽光從雕花窗欞的縫隙溜進屋裏,曬在身上暖融融的。

琳兒微微眯起眼,纖白素手遮住額頭。

便在此時,封家兩兄弟回來了。

「兄長,當心。」

封業骨節分明的手扶在門框,白得剔透,好似要與陽光融為一體。

「你去找過琳兒了?」

封圖尷尬地先抬眼看了看琳兒,見她沒什麼反應,才「嗯」了一聲。

「她是個好姑娘,莫辜負了她。」

封業聲音淡淡的,那雙原本瀲灧的眸子裏,死寂一片,如枯井,再無一絲漣漪。

「兄長,你既知道嫂嫂的好,又為何休了她?」

不止封圖想知道,琳兒也想知道。

封業輕輕推開封圖,摸索著,緩緩坐在凳子上。

「我一個病骨支離的瞎子,莫耽誤了她。」

琳兒恨不得敲開封業的腦子,看看裏面裝的是不是稻草。她豈是在乎這些的人?封業未免太小瞧她了。

「嫂嫂又豈是在乎這些的人?」

瞧瞧,連封圖都明白的道理,封業這個七竅玲瓏心思的人,竟是不知。

「那我便更不能耽誤她了。她那樣的姑娘,值得更好的。」

琳兒眸子裏都快噴出火了,封業自以為為她好,可曾問過她的意思?

「兄長——」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阿圖,你好好準備準備。十日後,接任封氏一族族長之位。」

說完后,封業又低聲說了一句:「待你接任族長后,去陽阿派好好與城陽公主說說,將琳兒接回來,你再娶她,便是名正言順了。」

想得真是妥帖,這便和一開始與她師父說的,封氏一族未來族長娶她之事,並無不同了是嗎?

那封業把自己置於何處?又把她對他的感情置於何處?

封圖在聽封業說完后,面色大變。

「兄長,下任族長明明是你,為何讓我繼任?!」

「已是如今這般田地,我便與你實話說了吧。」

封業伸出右手,五指如刻刀雕琢的一般修長。

「先是視覺喪失,而後聽覺,再然後是觸覺、嗅覺,最後連味覺也會消失。」

「五感全喪失后,大抵,我還能活幾個月。」

琳兒死死捂住嘴,才能不泄露哽咽之聲。

「兄長!你究竟做了什麼!」

封圖緊緊拽住封業的胳膊,眸中帶了血色。

「就算當年你帶病跳入水中救我,在父親過世后,又拖着病弱的身子為封家操勞許這久,也不至會五感皆失!」

封業笑了,他這一笑,就好似把漫天耀目光芒都引入室內,熠熠生輝。

「我以為,你還會再遲鈍一點兒。阿圖,沒想到你比我想的要聰明。」

「兄長!」

封圖此時沒心情與封業說笑。

琳兒蜷縮在屋內一角,掉落的淚珠濕了身前一片。

她死死咬住衣袖,染了霞色的眼眶內,清潤潤的眸子帶着哀色,直直望向封業。

7

封業接下來說的一切,大大顛覆了封圖和琳兒的認知。

引凶魂入冥府的引魂師,出自封氏一族。

封圖落水后,本應該死在那一刻,然後入冥界,成為引魂師。

封業卻救了他,致使封圖命數被改。

然而,引魂師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沒有封圖這個引魂師,凶魂作亂,許多地方被攪得一團亂。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封圖重歸他本來的命途。

但,封業既知道此事,便不會讓封圖再有事。

而封業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冥界給封父託夢,封父素來知道大兒子的聰慧,便將此事告訴他了。

此後沒多久,封父便亡故了。

封圖說得對,封業的身體本不至於如此虛弱。

而封父的死,也不是偶然。

封氏一族一直以來,都受引魂師這一稱謂所累。

比凶魂更凶,才能渡凶魂。

一身凶煞戾氣的引魂師,承載着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不生不死,日夜煎熬,輪迴無期。

封業與封父,為了讓封圖脫離這一命運,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個方法。以封父性命為引,封業施逆天之術,將封圖的命運,與他的進行交換。

當然,封父是被封業誆了一下。

因為當時封業與封父說的,是這個方法可以改變封圖的命運,並沒說是將他與封圖的命運互換。

封業本來不想讓封父犧牲,但是,犧牲之人可入輪迴,而施術之人,要撐著在施術那一刻開始,就漸漸崩壞的身體,直到整個術式完成為止。

這個過程十分漫長,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十年。

在過程的最後,施術人五感會慢慢消失,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都消失后還能活幾個月,之後便會成為引魂師。

這樣的引魂師,永遠入不了輪迴。

不是無期,是根本不可能。

若封圖做了引魂師,對輪迴還有些盼頭。

而封業以此種逆天之法成為引魂師,除非魄散魂消,否則只能一直這樣下去。

皆因,施展逆天之術的因果,以及封圖未及時歸位,缺少引魂師致使凶魂肆虐的因果,都加諸在了封業身上。

不過,倒是可以因此將封家後人的命運也都改變,不會再有封家人成為引魂師了,只要封業還在。

封業說得輕鬆,可聽完后,封圖一個七尺男兒,淚流了滿面。

「兄長因為救我身體不好之後,我心裏一直十分愧疚。是以成年後,我便離開家,四處為兄長尋醫問葯。」

「嗯,所以那些葯雖然苦,我也都吃了。」

封業刻意強調「苦」,眉心還微微皺了一下。

封圖不為所動:「卻不知,我欠兄長的,不止於此……兄長,那逆天之法,可否再次施展?!」

「別想了。必有一與你我親緣至深之人以身相祭,此術方能開啟。父親已經故去,母親亦早早離世。其他人與我們親緣太薄。」

說完,他又指指自己:「就算你想施術,改回你自己的命途,你兄長我作為前施術人,並不能再做那以身相祭之人。」

「阿圖,兄長都要死了,能不能不再吃藥了?我想吃城東的桂花糕,你著人給我帶些回來。」

封圖聞言,抹把臉就沖了出去。

「阿七,去城東買些桂花糕來,快去快回!」

8

屋內,此時唯琳兒與封業二人。

琳兒纖細的食指,虛虛描繪封業的臉,似要把這人刻入心裏。

過了不知多少時候,琳兒起身。

因着腿麻,還晃了晃。

然後,她走到封業身邊,一指點在他的睡穴上。

琳兒又回了陽阿派。

「師父。」

她恭恭敬敬跪在城陽公主下首,將在封府聽到的,一五一十告訴了城陽公主。

「在封業說起那個逆天術法時,我便覺得耳熟。」

琳兒話音剛落,城陽公主掃了她一眼。

「您創建陽阿派,更主要的,是為駙馬冉阿吧。」

「繼續。」

城陽公主既不承認,也未否認。

「您與駙馬冉阿青梅竹馬,情深意篤。他卻戰死沙場,屍骨無存。您當時一定一腔義憤難平,創建陽阿派更主要的,是為了遍尋天下,找那復生之法吧。」

琳兒咽了口唾沫,潤潤喉嚨又道:「引魂與復生,其實差不多。而我之所以覺得那逆天之術耳熟,蓋因師父您,亦施過與之類似的逆天之術,是也不是?」

城陽公主垂眸良久,方道:「不錯。」

琳兒知道,無論如何,封業都不會告訴她那逆天之術如何施展。

以封業的玲瓏心思,定是施展過此術法后,便毀了與之相關的一切。

畢竟,他對封圖親情濃厚,封圖對他也是如此。

他與封圖所說,乍一聽沒什麼問題,但是仔細一聽,是有破綻的。

以身相祭之人一定得與他們親緣深厚,可施術之人,卻並沒有這個限定。

「師父,徒兒所求,望師父成全。」

琳兒重重磕了個響頭,抬頭時,額上紅了一片。

「我之所最為疼愛你,便是因為你與我十分相似。可……唉,罷了。你隨我來吧。」

城陽公主給琳兒的,果然與封業所說之術十分相似。

甚至,比起封業所說的,城陽公主手上的復生之術,要更溫和一些。

同樣是換命,卻不用親緣深厚之人以身相祭。

只需要……施術之人的性命。

「師父?」

「你以為,師父為何很少出去?」

「琳兒多謝師父,亦……拜別師父。」

9

後來。

成為引魂師后,琳兒在塵緣鏡里看到那個一向冷心冷情的人,復明后失手了打翻茶盞。

「原來,你也是有其他表情的啊。」

琳兒好像找到什麼好玩兒的事情一樣,經常在塵緣鏡看封業。

看到他得知與封圖訴說一切真相時,她也在的訝然。

看到他知曉她把他的命運也改了以後,一瞬間的沉默。

看到他在封圖繼任族長后,離開了封家。

看到他在她的墳前,酒喝了一壺又一壺。

看到他在她墳前說,這親事是封家族長瞞着他去說的,可掀開蓋頭后,他卻動了心……

其實,她每天都去孟婆那裏喝一碗湯的原因很簡單,什麼苦盡甘來,那都是她誆孟婆的。

她只是心裏悄悄地想,也許哪天喝完孟婆湯醒來后,已經忘卻前塵,投胎轉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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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引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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