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暮雪白頭

第32章 暮雪白頭

1

夜,靜謐而漫長。

一棟看着有些破爛的爛尾樓,二樓的走廊里黑漆漆的。

忽然,一束刺目的光亮起。

緊接着,一截瘦得腕骨凸出、蒼白而無血色的手腕,若隱若現。

原來,那束亮光的來源,是與腕骨同樣瘦得驚人的手上,拿着的一隻外形斑駁的手電筒。

「好,好像有點兒冷……」

聲音細細弱弱,聽起來是個女孩子。

即便如此,她還是一步一步,義無反顧地下了樓。

邁出一樓樓道口的瞬間,她猛地打了個哆嗦。

外面一片銀裝素裹,鵝毛一樣的雪花,飄飄零零,落在沒有盡頭的白茫茫里,她無處躲避的蓬亂頭髮上。

而她的身上,僅穿單衣單褲,甚至,還露著些許腳踝。

「初螢,別怕,你可以的。」

這個叫初螢的女孩,往凍得通紅的手上呵了呵氣,小聲對自己道。

手電筒帶來的那束昏黃微光,初螢還沒走出一樓樓道口時,就已經關了。

現在,正被她緊緊攥在手裏。

跺了跺腳,又在原地跳了好幾圈后,初螢回頭望了一眼破舊的大樓,便邁開腳步,在一步踏出一個坑的雪地里,緩慢卻堅定地走了下去。

她走了約莫半個小時,都靜悄悄的,沒看到一絲人影。

可她警惕的眼神,並沒絲毫放鬆。

耳邊有細小的風聲響起,初螢猛地回頭,卻還是慢了一步。

劇烈的疼痛感,從她的後腦逐漸蔓延開來。

初螢眼前金星四濺,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向前踉蹌了幾步。

終是沒站穩,膝蓋重重跪在了雪地里。

饒是這樣,那隻破舊的手電筒,還是被她死死攥在手裏。

直到有非常大的外力作用在她的手指上,手電筒才「啪嗒」一聲,跌落在地。

又骨碌碌地,滾出了很遠。

附近好似有「嘖」的一聲響起。

初螢的耳朵里嗡嗡作響,她不管這是不是錯覺,憤怒讓她升騰出一股力量。

初螢不顧一切地往聲音來源而去,在確定自己觸到東西后,緊緊抱住,張嘴就咬。

咒罵聲響起,初螢頭上又挨一下。

這次,她再也撐不住,很快就暈了過去。

2

初螢是被一陣食物的香氣攪醒的。

迷迷糊糊睜開眼,不自覺地伸手,就想摸摸頭上。

「別動。」

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

然後,一碗熱騰騰的粥,伴隨着手腕上很輕,卻讓她掙脫不開的力量,一起出現在她面前。

「是你救了我?」

站在初螢面前的,是一個鬍子拉碴,穿着一件顏色發白的軍綠色大衣,頭髮有些自來卷的落拓男人。

「不客氣。」男人唇角泛起一絲笑意。

「手電筒呢?」

細瘦的五指向上張開,攤平,放在男人面前。

他那抹微笑就這麼僵在唇角。

見男人不答,初螢一對細細的眉毛皺在一起。

另一隻手放在被角,輕輕摩挲了一下,便掀開身上暖融融的被子,一隻腳落了地。

誰知她另一隻腳剛剛抬起,支撐的那條腿,膝蓋處就泛起一陣劇痛。

初螢身子一軟,重重跌回床上。

男人趕緊上前一步,把被子重新蓋在初螢身上。

「你的膝蓋有傷,暫時不宜活動。」

說完,他在口袋裏掏了半天,摸出一個東西。

「給。」

是初螢的那隻手電筒。

本來就有些破爛,再摔一次之後,邊角都磕進去一塊。

可初螢卻一把搶過去,死死抱在懷裏。

臉上,滿滿都是失而復得的喜悅。

男人站在一邊,撓了撓鼻子。

「我說,先把粥喝了吧。一會兒涼了。」

初螢這才秀氣地聳聳鼻子,另一隻手慢慢伸到碗邊。

「謝謝。」

極低極低的聲音,伴隨着她小口啜粥的動作傳出。

男人愣了一下,沒再說「不客氣」,轉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初螢。」

放下那和她的臉差不多大的粥碗,初螢雙眸亮晶晶的。

「我是許諾遠。」

男人伸出粗糙的大手,在初螢雞窩一樣的頭上,又揉了幾下。

3

之後,初螢從許諾遠那裏了解到,把她打暈的,是一個經常搶別人東西的流氓。

許諾遠之所以看到並救了她,也是趕巧了。

因為他那時正打算找個僻靜的地方,咳,「放水」。

初螢一開始沒明白「放水」的意思,理解以後,她的臉立刻通紅一片。

許諾遠一直挽留初螢,讓她等身體恢復一些再離開。

畢竟他所在的營地,還算是安全區。

附近雖然偶爾有一兩隻喪屍出現,但他們足以應付。

而且,他們的食物和水源,也十分充足,至少能撐一個月。

如果留在這裏,初螢不會再經歷這樣的事情。

初螢垂著頭,細瘦的五指併攏成拳,如果仔細看的話,她的身體還有細微的顫抖。

過了許久,她抬起頭。

晶亮的眸子,認真且執著,「為什麼?」

許諾遠摸了摸軍綠色大衣一側的口袋,掏出一盒皺巴巴的煙。

拿了一支出來,叼在嘴上。

又摸出一個花花綠綠的打火機,拇指輕擦火石,橘黃色的小火苗瞬間亮起。

可他並沒點燃那支煙,而是甩了甩手,熄滅了那簇小小的火焰。

「這些可怕的東西出現時,我正在開車。」

許諾遠眯了眯眼,目光投在初螢那張瘦小卻白皙的臉上。

好像在透過她,看其他什麼人。

「你是……要去找什麼人嗎?」

不知為什麼,初螢竟也有了些聊天的心思。

她的一雙眸子黑白分明,好像兩汪純凈的清泉。

許諾遠又在她的頭上揉了揉。

「我答應我姐,給她女兒,我的外甥女過生日。」

說到這兒,許諾遠微微翹著的嘴角,成了一條平直的線。

初螢微微低着頭,露出一小塊纖細又脆弱的脖頸。

她緩慢地伸出雙手,握住許諾遠已離開她頭頂的大手。

復又把它放在她亂蓬蓬的頭髮上。

「給你摸。」

輕輕的幾個字說完,初螢就看到地上多了一支白色的煙。

她想抬頭,卻被許諾遠按著,動彈不得。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你留下來。我去和營地負責人說。」

許諾遠沒給初螢拒絕的機會,大踏步走了出去。

而初螢,則靜靜盯着他離開的方向,許久許久。

4

初螢迷迷糊糊又睡了一會兒,醒來時,許諾遠就在她旁邊,眉眼彎彎,顯得心情極好。

「他答應了。」

「我……」

初螢張了張嘴,手上被塞入一個溫暖又柔軟的東西。

她低頭定睛一看,是一個捏得歪歪扭扭的,小兔子饅頭。

白胖又鬆軟,讓人看了就食慾大增。

「那什麼,廚房的大嬸看你傷著,特意做的。」

想想睡着之前那碗粥的味道,再看看這丑兮兮的兔子,以及許諾遠有些閃躲的眼神。

初螢笑了。

她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會有兩個小梨渦。

還有小巧的虎牙,俏皮地鑽出唇畔。

「你應該多笑笑。」

許諾遠說完,又去摸了摸兜。

摸出那個,比初螢才看到時,更癟的煙盒。

他掏出一支煙,剛打算叼起來。

「我像誰?你外甥女?你姐姐?還是……兩者都有?」

許諾遠並沒回答,只是說了一句「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那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初螢盯着手裏白胖胖的丑兔子,直到不見一絲熱氣飄起,才小口、小口地,一點、一點地,吃進了嘴裏。

這場災難里,許多人經歷了「失去」。

許諾遠是,她,也是。

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嘴裏后,初螢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把腳放在地上。

這次膝蓋的疼痛,好了許多。

桌上放着幾件衣服,想必是許諾遠帶來的。

初螢套上棉襖,思索一會兒之後,把手電筒揣進兜里,走了出去。

雪已經停了。

空氣涼得讓人心驚,外面三三兩兩地站着些人,在初螢出來時,紛紛側目。

這讓初螢有些不適應,不過好在,這些目光里並沒什麼惡意。

她小步小步地往前走着,這塊營地,原來似乎是個農家院。

現在被改造了,弄成更適合多人生存的樣子。

怪不得食物和水能維持那麼久。

不過,初螢的目的地,是許諾遠和她稍微提過兩句的,廚房。

詢問過幾個人後,她終於走到了那裏。

一個胖乎乎、慈眉善目的大嬸,正在揉着面。

她身上的圍裙雖然破舊,但很乾凈。

初螢局促地站在離她五六米開外的地方,大概得有五分鐘的時間之後,才要說話,身上就被扔了個東西。

本能地,初螢想躲。

可是扔在她身上的,似乎是件衣服。

暖乎乎的,帶着淡淡的煙草味。

她回頭,只穿着一件舊背心的許諾遠,就站在一邊。

「穿這麼少就出來,也不怕傷上加病!」

明明是教訓的口吻,卻讓初螢覺得,這冰天雪地,也不那麼冷了。

「我沒……」

「事」還沒說出來,她頭上就多了只大手。

「還狡辯!嘶,凍死我了,胖嬸兒,嘿嘿,能不能幫我找件衣服。」

從頭到腳,被那件帶着溫度的軍綠色大衣裹得嚴嚴實實的,初螢沒忍住,把亂蓬蓬的小腦袋,靠在了領子上。

她有多久,沒有過溫暖的感覺了?

又有多久,沒人像這樣,處處為她着想了?

即使那人只因為在她身上看到了別人的影子,可初螢也忍不住,貪戀這份溫暖。

一會會兒,就一會會兒就好。

深深地吸了一口帶着煙草味的、溫暖的感覺,初螢的神色逐漸堅定。

許諾遠正嬉皮笑臉地,披上胖嬸兒拿出的一件短款黑色舊羽絨服。

他們的目光時不時瞥向她,無一絲惡意。

似乎,是許諾遠在向胖嬸兒解釋她是誰。

這就夠了。

初螢掀開衣服,那件軍綠色的大衣瞬間掉在地上。

雪已經有些化了,大衣被迅速濡濕,染上黑黑的雪水。

很快,就髒了一大片。

初螢轉身,不顧許諾遠的互呼喚,頭也不回地跑了。

膝蓋上的疼痛,讓她在邁開第一步的時候就想停下。

可初螢知道,她不能。

5

直到夜幕降臨,星河初露,初螢揉着火辣辣疼著的膝蓋,頂着太陽穴隱隱發痛的腦袋,又來到廚房。

胖嬸兒不在,對初螢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

她踅摸了一圈,看到某樣東西時,方眼前一亮。

小心翼翼裝進她旁邊一個大大的袋子裏,初螢離開廚房,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後,一道身影,緩緩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手裏,夾着一根白色的煙。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溜走,轉眼就過了十天。

初螢的身體恢復了不少。

不過,這幾天她出門時,總聽到有人說食物似乎丟失了一些,但是,卻沒有人知道是誰做的。

而且,附近的喪屍似乎比原來多了。

這讓整個營地,都有些人心惶惶。

原本的事物,似乎撐不過一個月了。

自那日初螢扔下衣服跑了以後,許諾遠沒再在她面前出現過。

初螢嘴上不說,但是心裏說不失落是假的。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依賴上他。

這個看起來很可靠,實際也很可靠的男人。

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再見許諾遠,會是在那樣的時候。

喪屍越聚越多,終於在幾天之後的夜晚,爆發了一次屍潮。

最開始發現的,是每晚負責巡邏的一隊巡邏隊。

可這支巡邏隊的人,只來得及發出一枚緊急情況時使用的煙火,就被幾十隻喪屍引發的屍潮吞沒了。

四合院瞬時被圍,特意加固過的大門,發出刺耳的,獨屬於喪屍指甲抓撓的聲音。

一下,一下,讓人不寒而慄。

其他巡邏隊的人,被領導者組織著,守在大門,以及喪屍有可能出現的地方。

剩下的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惶恐。

可初螢擔心的,遠不止這些。

她每晚這個時候,都要出去。

現在喪屍圍着四合院,別說出去,她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都是未知之數。

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隻大手揉了揉她現在已經順滑不少的頭髮。

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許諾遠。

「別怕。」

他收起了初見時的嬉笑,正經得眸色都厲了不少。

只是,和她說話時,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

「嗯。」

初螢低着頭,雙手絞在一起。

「怎麼一下子會有這麼多喪屍出現?」

人群中,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緊接着,更多的聲音加入。

嘈雜聲吵得出院心緒愈發紛亂。

一雙大手適時地捂在她的耳朵上,這才讓初螢的世界清凈不少。

「謝謝。」

她小聲說道。

「不用……」

許諾遠的聲音,在大門那裏愈發緊急的狀況里,啞了。

「你去幫忙吧,我沒事的。」

初螢把他的手從耳朵上拿下來,扯了扯他的袖子說道。

許諾遠還沒回答,就聽有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

「我知道是因為什麼,肯定是因為她!」

那個聲音,讓許諾遠擰緊了眉頭。

初螢不明所以地抬頭,就聽許諾遠說道:「這人就是我說的那個流氓,我明明記得,自你被打傷之後,他已經被趕出營地了,怎麼又混進來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初螢忽然有種渾身發冷的感覺。

她哆嗦著,努力往許諾遠身邊靠了靠。

「別怕。」許諾遠又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然後又加了一句,「我會保護你的。」

可惜,這句話被淹沒在那個流氓之後的聲音里了。

「就是那個許諾遠救回來的小姑娘!我親眼看見的,她從廚房偷吃的,去一棟爛尾樓里,喂……喂一隻喪屍!她居然豢養喪屍!」

初螢渾身顫得更厲害了,她本能地想往許諾遠身邊靠得更近些,卻聽到他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

是初螢從沒聽過的冷淡。

「他說的是真的嗎?」

初螢抿著唇,她想否認,但,卻無從說起。

因為那人說的,基本屬實。

「關於我姐姐和外甥女的事情,我沒和你講完是不是?」

喪屍抓撓大門的聲音更大了,時不時還會有一兩隻喪屍從牆上跳落下來。

慘叫聲、血腥的咀嚼聲,不絕於耳。

可這些,初螢彷彿都聽不到。

她耳邊,只有許諾遠越來越冷的聲音。

比前些日子飄的雪,還冷。

「當我滿心歡喜地帶着蛋糕,趕到的時候,我姐姐的腦袋已經被喪屍啃掉了一半。而我那個總是漂漂亮亮的侄女,渾身沾滿了血污。兩隻琉璃一樣好看的眼睛,完全失去了色澤。」

「我……」

初螢不知道要說什麼,她也沒機會再說什麼。

因為那些被那人激怒的人們,已經有好幾個沖了過來。

沖在最前面的,就是一直慈眉善目,對她笑呵呵的胖嬸兒。

「我兒子、兒媳婦,還有剛剛兩歲的小孫子,都是被天殺的喪屍弄沒的!你怎麼,怎麼能這麼做!」

原來巴掌打在臉上,比膝蓋磕在地上的感覺,疼多了。

初螢心裏,居然還有空想這些。

「啪」,又是一下。

淡淡的煙草味跑飄到初螢鼻間,熟悉得讓她忍不住鼻頭泛酸。

是許諾遠打的。

「姐姐是我唯一的親人,從小我們相依為命。為了供我讀書,姐姐放棄上大學的機會,最累的時候,一天要打三份工。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恨喪屍嗎?」

許諾遠眸子通紅,那份怒意,燒得初螢眼角泛紅。

「對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道歉,只是,如果這樣可以讓他好過一些,她不介意這麼做。

陸陸續續地,那些被保護起來,不用在前線和喪屍戰鬥的人們,全都把目標對準了初螢。

她蜷縮起小小的身子,任由他們打罵。

身上一個又一個的腳印,那一頭好不容易順滑許多的頭髮,又變得亂糟糟的。

6

「吼!」

一聲喪屍的叫聲響起,初螢身邊的人,都恐懼地後退了一步。

那隻喪屍和其他的並不一樣,身上乾乾淨淨的。

「斐因……」

初螢忍了許久的眼淚,在看到它的一剎那,落了下來。

在眾人或恐懼,或厭惡的眼神里,初螢慢慢站了起來。

她小心地把那隻叫「斐因」的喪屍護在身後,聲音雖小,卻堅定。

「斐因從沒傷過人!是,我確實從廚房拿了食物喂它。可我……我拿的是你們倒掉的、和已經腐爛變質的食物!廚房裏沒問題的那些食物,不是我拿的!」

吼出這些以後,初螢小心地拽住斐因的衣角。

一不小心碰到它冰冷又僵硬的肌膚,初螢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都是你的一面之詞,誰知道是真的假的!」

「我……」

初螢不知道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她只能咬咬牙,帶着斐因,往前走去。

所有人自覺讓路。

「你做什麼!」

許諾遠穿過重重人海,往初螢那邊擠邊大聲問道。

初螢再次笑了。

一如當初一樣甜美。

「斐因,帶我出去。」

那隻與眾不同的喪屍,把初螢馱在背上。

「她這是要跑啊!快攔住她!」

沒人敢動。

那些能抵禦喪屍的人,又分身乏術。

而許諾遠,只靜靜站在離初螢咫尺之遙的地方,一動不動。

初螢到了外面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指揮斐因去殺它的同類。

看着廝殺中的斐因,淚水模糊了初螢的眼眶。

從小,她就暗戀鄰居家的哥哥。

那麼優秀,又那麼溫暖的一個人。

她以為他不知道。

可初螢沒想到的是,就在她即將被喪屍咬到時,就是他,擋在了她的前面。

「別怕,我保護你。」

他如是說。

這是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那個懷抱,真的好溫暖啊。

後來,她不顧可能會被咬到的微危險,偷偷找到一棟沒人的爛尾樓,把斐因豢養了起來。

爛尾樓附近有個超市,所以最開始的時候,食物和水都不成問題。

然而再多,也架不住坐吃山空。

她餓著不要緊,可已經變成喪屍的斐因要是餓急了,恐怕她就制不住它了。

於是,初螢第一次走出爛尾樓。

沒想到就被襲擊了。

再然後,就是被許諾遠救到營地,她偷一些腐爛、不要的食物,每晚帶給斐因。

他們只會檢查人能吃的食物有沒有少,誰又會去看那些不能吃的呢?

而那隻手電筒,是她唯一擁有的、斐因給她的東西。

她小的時候,有一次去斐因家裏玩,即使他們兩家離得很近,即使斐因送她回家,她仍然覺得害怕。

斐因打着手電筒送她到家門口時,順勢酒就把手電筒塞到了她的懷裏。

斐因就算變成喪屍,依然由有着一絲意識要保護她。

可是,再也不會說話、不會露出溫暖的笑了。

也不會,把大手放在她的腦袋上,揉她的頭了。

在許諾遠身上,她看到了「活着」的斐因的影子。

他從她身上找熟悉的影子,她又何嘗不是呢?

初螢身上,漸漸傳來麻木的感覺。

斐因護得了她一次,卻沒能護了她第二次。

那些喪屍,已經被斐因殺得差不多了。

而斐因自己,身上也七零八落的,快站不起來了。

模模糊糊間,初螢好像聽到了大門開啟的聲音。

「初螢,不是你,是他賊喊捉賊,食物是那個流氓偷的!他是看到你也去了廚房,跟蹤你……」

這是,許諾遠?可惜後面的,初螢聽不清了。

真好啊,她總算解脫了。

留戀地看了一眼重重倒在地上的費斐因,初螢細瘦的手指往他的方向顫了顫,隨後將懷裏的手電筒,狠狠砸在自己的腦袋上。

這樣就行了,她不會變成可怕的喪屍,傷害任何人。

然後,她終於可以,真正地和斐因哥哥,相守在一起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各種短篇小故事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各種短篇小故事
上一章下一章

第32章 暮雪白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