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陽光變成淡藍色
1
春天的風,吹來有股清爽的暖意。
和著融冰碎雪的陽光,讓坐在長椅上的陳默,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不遠處,一個穿藍白條紋病號服的男孩,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雙手隨意地插著兜,一邊走,一邊踢踢踏踏的。
他來到陳默附近時,陳默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將他拉到身邊蹲下,嘴邊還用食指,比了個「噓」的手勢。
男孩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扯了幾次,都沒能把袖子扯回去。
「喂!你……」
這一聲並不算小,有好似小跑着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沒過多久,一雙小白鞋出現在陳默旁邊。
「小米姐姐……」
陳默抬頭,一抹討好的笑意浮現在她臉上。
男孩的袖子,也被她順勢鬆開了。
「陳默,你又不聽話!走,快跟我回去。」
陳默慢慢起身,老實地任由穿護士服的小米姐姐,拽住她的手腕。
那露在袖子外面的一截手腕,細骨伶仃,白得近乎透明。
即使只是被輕輕地抓着,竟也有暗粉色的指印留在上面。
脆弱,又帶着些病態的好看。
陳默走之前,回頭看了一眼男孩。
吐了吐舌頭,笑得俏皮至極。
成功讓男孩本就難看的臉色,徹底黑了。
2
「小米姐姐,你認識那個男孩嗎?」
陳默嘰嘰喳喳的,像只不安分的麻雀。
「他叫施耐,住得離你不遠。」
小米細心地把陳默耳邊的碎發掖了掖,動作十足溫柔。
「他是因為什麼病?」
那個叫施耐的男孩,看起來還挺結實的,應該不常生病吧。
陳默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得很遠。
「自殺。」
這兩個字,瞬間讓陳默打了個激靈,回了神。
怎麼會……
「小米姐姐,你知道原因嗎?」
陳默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忽然這麼關注一個,才一面之緣的人。
但有時候,很多事情就是沒有理由。
小米停住腳步,深深嘆了口氣。
「為情所困。」
陳默有些想笑,並且真的沒忍住,蹲在地上笑出了聲。
「他對待生命的態度,也太草率了。」
笑完以後,陳默才擦擦眼角的淚花,說道。
「是啊是啊,不過小祖宗,你趕緊和我回病房。你知不知道你這麼不管不顧地跑出來,你媽媽都快急瘋了。」
陳默乖乖低下頭,任憑小米數落着,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等她回到病房,裏面一個坐在椅子上,滿臉憔悴的中年女人,看到她的一瞬間,黯淡的眸子裏彷彿被放入滿天星光,璀璨極了。
「媽。」
陳默眉眼彎彎,笑得軟萌軟萌的。
她的媽媽面色柔軟了一會兒,很快又冷了下來。
「別以為這樣就能矇混過關。」
陳默聽到這句話,那上揚的嘴角和眉眼,垮成一片。
她磨磨蹭蹭地走到自己媽媽面前,攬住她的脖子,親昵地叫了一聲:「媽——」
嗲得陳默忍不住在心裏唾棄了自己一下,可惜她媽媽根本不為所動。
扯下她的胳膊,示意她坐在對面的病床上。
接着,是長達一個多小時的「口頭教育」。
陳默無數次把求救的眼神遞向小米,可惜,完全沒用。
等到陳媽媽終於結束的時候,陳默已經忍不住,整個人趴在床上了。
「媽,我絕對不再偷跑出去了。您這口才,不做主持人真是屈才了啊。」
陳媽媽捋了捋隱有銀絲的頭髮,站起了身。
「好了,你也餓了吧,我給你買飯去。」
陳默瘋狂點頭,就算她其實不餓。
在陳媽媽背影消失在病房門后時,陳默長出了一口氣。
隨後,哀怨地瞥了一眼當半天背景牆的小米。
「那什麼,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小米腳底就像抹了油,呲溜一下溜之大吉。
陳默撇撇嘴,在病床上挪挪窩,把被子裹在了身上。
施耐。
這個名字,和寫《水滸傳》的施耐庵,就差一個字。
他父母是不是很喜歡這部名著?所以連名字都起得和作者差不多。
她的思維,發散到了奇怪的地方。
3
陳默沒想到的是,她和施耐還會再見。
更沒想到的是,他們見面的地方會那麼尷尬。
醫院那麼多人,怎麼就這麼寸,偏偏她和施耐,在廁所門口遇到。
陳默最後悔的是自己的手快,她居然沖他揮了揮手。
施耐的回應簡單幹脆,就是一臉嫌棄。
「我洗手了……」
好吧,陳默這下又多了一項後悔的,嘴快。
沒見么,施耐眉頭又皺得緊緊的了。
「怎麼每次見你,你都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的仇人呢。」
陳默頂着施耐含着冰霜的眼神,笑容燦爛,如旭日暖陽。
「你確定,要和我在這兒說話?」
施耐指指廁所,問道。
本來陳默已經忘了尷尬了,這倒好,被施耐一提醒,她直接成尷尬的平方了。
不過,「你聲音還挺好聽。」
陳默由衷讚美道。
沒想到,施耐聽她這麼一說,直接轉過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弄得陳默一臉茫然,搖搖頭,嘀咕道:「真是個怪人。」
揉揉肚子,又搓搓臉,陳默也轉身離開了。
然而,幾天以後,她居然又見到了陳默。
不,或者不能說是見到,而是她偶然聽到的。
雖然自打那次她偷溜出去以後,媽媽看她看得更嚴了。
但是,在她再三爭取之下,每天她都可以在媽媽的陪伴下,稍微出去走走。
時間不長,不過,陳默已經知足了。
而她的聽到,也不是有意偷聽。
是她走到那層樓附近時,裏面爆發的爭吵太激烈了。
至於陳默是怎麼認出吵架的人里有施耐的,其實也很簡單。
陳默有些聲控,尤其喜歡清朗的少年音。
施耐的聲音完美貼合她的喜好,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除了爭吵,似乎還有摔東西的聲音。
陳默不顧媽媽的阻攔,執意站在那。
「就因為一個失戀,你就鬧自殺?真是丟盡我的臉!」
這似乎,是他爸爸?
陳默根據語境,略微判斷了一下。
「對,我就是這麼丟人。為什麼要救我?讓我死了不就好了。」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在靜謐的清晨,顯得尤其突兀。
「打啊,再打啊。打死我!」
陳默有些聽不下去了,她正糾結著要不要衝過去,聽到了一聲門響。
「小耐!」
焦急的女聲響起,緊接着,是壓抑的哭聲。
「一個就知道哭,一個就知道和我對着干!」
之後傳來的,是「砰」的關門聲。
「媽,別哭了。」
陳默從沒想過,施耐也會有這麼溫柔的聲音。
這一刻,不知怎的,她有些想抱抱這個,總微微皺着眉頭的少年。
4
於是,已經答應不再偷跑的陳默,又一次趁媽媽不注意,偷偷溜出了病房。
這次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施耐的病房。
當她輕輕敲響禁閉的病房門時,裏面傳來的,是一聲極不耐煩的「門沒鎖」。
陳默倒也沒在意他的態度,直接大剌剌走了進去。
「hi,又見面啦。」
本來站在窗前,背對着門口的施耐,聽到陳默的聲音時,立刻轉身。
「怎麼是你?」
陳默自來熟地坐在椅子上,唇角一翹,「怎麼不能是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陳默,陳是陳默的陳,默是陳默的默。至於你就不用介紹了,我知道你叫施耐。」
施耐聳聳肩,陳默卻順着他的動作,眼尖地看見了他手上拿着的東西。
一根沒點着的香煙。
「你要抽煙?這裏可是禁煙的。」
陳默綳起臉,試圖嚴肅一些。
奈何她長了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再怎麼嚴肅,也嚴肅不起來。
甚至都不如施耐一個皺眉來得有效。
施耐微微點頭,香煙在他修長的手指上旋轉,陳默看得微微有些入神。
「煙……是什麼味道的?」她不知不覺問出了口。
施耐手上動作一頓,「不好,別嘗。」
「你是不是不開心?」
陳默仰著頭,眸子裏是難得的認真。
施耐將手裏的煙放入口袋裏,外面明媚的陽光,在他身上投射出道道陰影。
他的沉默,足夠讓她明白了。
「疼嗎?」
陳默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施耐下意識地藏起一隻手。
卻還是被她看到了,露出的一截白色繃帶。
過了許久,久到陳默脖子都有些發酸時,施耐緩緩地搖搖頭。
「我是說,這兒。」陳默指的,是自己心口的位置。
施耐愣愣地看着她,少女的肌膚,白得近乎透明。
「不……」
他的那個「疼」字還卡在喉嚨口的時候,陳默纖細的食指又豎在唇邊。
「我們出去轉轉吧。」
說完,陳默跳起來,不由分說地抓住施耐沒受傷的手腕,往門口而去。
到了門口之後,熟練地左右看看,確認沒人,才大步走了出去。
「你倒是業務純熟。」
被拖着走的施耐淡淡說道。
「嘿嘿。」
陳默這一聲,笑得有些得意。
「我帶你去個地方!」
也不管施耐同不同意,反正人已經被她拉出來了,想反悔也晚了。
直到上面已有些斑駁的長椅出現在眼前,陳默才停住腳步。
「這不是……」
「我們初遇的地方?」
陳默喘了一會兒之後,眨眨眼,補齊施耐的話。
施耐不說話了,腿一跨,坐在長椅一側。
陳默也坐在了另一側。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看!」
順着陳默手指的方向,映入施耐眼帘的,是天邊的太陽,一點點落下。
夕陽點染著周遭的一切,火紅又充滿生機。
「這景色很普通啊。」
雖然好看,卻司空見慣。
「不,我讓你看的,是那裏。」
那是一家公司門口,正值下班之際。
許多人魚貫而出,面上表情或開心,或平靜,各式各樣。
「我不開心的時候,就會來這裏,看看他們。」
施耐疑惑地轉頭,雙腿隨意交疊在一起。
「為什麼?」
「他們都在為生活努力着。」
陳默話還沒說完,施耐嗤笑,「這有什麼好看的?」
陳默把腳蹬在長椅邊,抱着雙膝。
「我父母也和他們一樣奔忙着,為了生活。為了,我。」
好不容易有了些隨意之色的施耐,「騰」
地站起身。
「你聽到了。」
這句話,是肯定句。
「施耐,你爸爸話是說的不好聽,他可能是看到你這樣,太着急了……」
陳默扯扯施耐的袖子,卻被他以極大的力氣甩開。
陳默在巨大的慣性之下,直接跌坐在地上。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沒資格對我說教!」
那一刻,施耐眼裏的恨意,讓陳默不由得一哆嗦。
直到施耐遠去的背影完全消失,陳默才緩緩起身。
一瘸一拐地回了病房,理所當然地,又被陳媽媽一頓「教育」。
5
即使被如此對待,第二天,陳默照常出現在施耐的病房門口。
依然一副元氣滿滿的模樣,絲毫看不出任何生氣之色。
施耐難以置信的表情,讓陳默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她也沒做別的,就是和施耐隨便聊了會兒。
十足尬聊,連施耐都看不下去了,主動給她遞出話題。
陳默眯起眼,心中偷偷給自己比了個「耶」的手勢。
她就知道,施耐是面冷心熱。
都主動遞出話題了,離他們越來越熟悉還遠嗎?
果然不遠了。
一周之後,施耐面對陳默時,說話就隨意多了。
陳默心裏偷偷嘀咕,真沒白費她這一周的「被教育」。
媽媽和小米姐姐輪番上陣,她都快被炸懵了。
又一周過去之後,陳默看時機差不多了,終於問出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你……為情自殺?」
據她這兩周多的了解,施耐在感情方面沒這麼放不開啊。
施耐拿着一個橘子,熟練地剝好,以高空拋物的形式扔進嘴裏。
「我還在想,你還能忍多久才問出口。」
雖然被抓包,陳默卻沒有一絲尷尬。
而是以眼神鼓勵施耐「快說」。
丟給陳默一瓣橘子,施耐坐在椅子上,又拿出了兜里的那根煙。
「這不過是我為了讓我媽好接受,編的借口罷了。真正的原因,是我不小心聽到他們聊天,說要離婚。」
陳默把橘子放在手心,橘紅襯著雪白,更顯鮮艷。
「就為這?」她實在有些難以相信。
施耐翻了個白眼,「我爸媽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十分恩愛。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再加上失戀情緒低落……說白了,我就是一時衝動。」
說完,施耐自嘲地笑笑,「可惜,即便如此,他們還是離婚了。」
為了緩解他的難過,陳默故作豪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夥子,你這心理素質,差得可以啊。」她卻忘了,自己手心還有一瓣橘子。
這倒好,「啪嘰」一聲,弄得施耐病號服上,一片橘子汁水。
「陳默!」
自覺要糟的陳默立刻轉身,打算溜之大吉。
卻被施耐一把抓住手腕,鉗製得動彈不得。
「怎麼樣,服不服?」
少年低頭時,纖長的睫毛,小刷子一樣垂在眼下。
一下一下地,彷彿羽毛一樣,掃進陳默心裏。
她透白的臉色,染上薄紅。
施耐與她對視着,不覺越靠越近。
空氣中,瀰漫着一絲微妙的氣息。
「啪」。
輕輕的一聲響。
是陳默的手,拍在了施耐的臉上。
頓時,什麼微妙都沒了。
「那什麼,蚊子。」
陳默用另一隻手搔搔頭,說着蹩腳的謊話。
「陳默。」
施耐可沒打算讓她就這麼矇混過關。
「我也給你講講我的事情吧。」
陳默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施耐也不好再做什麼。
鬆開她的手腕,示意她繼續。
「其實,本來我爸媽也要離婚了。」
陳默躺在病床上,尖尖的下巴朝天,就像要戳破什麼似的。
「唯一和你不一樣的是,因為我的病,他們的離婚耽擱下來了。只不過,我媽來照顧我時,我爸不會來;我爸來時,我媽會躲出去。」
她把一隻手搭在眼睛上,模樣脆弱極了。
施耐抿唇,走了幾步,坐到床邊。
輕輕地,珍而重之地,握住陳默細骨伶仃的手腕。
「你……別難過。」
「我不難過,所以,施耐,你也別難過。一切都會過去的。」
陳默掀開放在眼睛上的那隻手,眸子清澈,沒有一絲水跡。
裏面,甚至還有一絲調皮。
「陳!默!」
見施耐真有些急了,陳默忙討饒,「我錯了我錯了。施耐,我再也不敢了。」
「晚了!」
施耐伸手到陳默咯吱窩的位置,直接呵她的癢。
「哈哈……施耐,別這樣……我,我受不了了……」
陳默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推拒著施耐。
「哼,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施耐手上卻是一刻沒停,繼續呵她的癢。
「別……別,施耐,我……我難受……」
陳默笑着笑着,臉上表情漸漸痛苦起來。
「你又演,我才不信你。」
施耐聲音帶着笑意,沒想到陳默的手拽住他,力氣大得驚人。
她的臉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喘息聲越來越大,施耐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醫生,醫生!」
門「砰」地被撞開,一個中年婦女徑直跑到床邊,纖瘦的身子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抱起了陳默。
「默默,默默你別嚇媽媽!醫生!」
6
直到陳默被推入手術室搶救,施耐還是覺得有些懵。
他忽然想起來,認識這麼多天,他都忘了問,陳默到底得了什麼病。
剛剛和陳媽媽確認過後他才知道,陳默是心臟病,具體名詞他沒聽懂,只知道,是很嚴重那種。
手術室的燈一直閃著,施耐的心,也一直吊著。
這個好像精靈一樣,善良、活潑,又熱情洋溢女孩,似乎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走進了他的心裏。
讓他一顆千瘡百孔的心,慢慢被治癒。
可是,他卻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治不好她那顆真正受傷的心。
是啊,無能為力。
施耐一點一點從椅子滑落到地上,他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
自己現在能做的,只有等。
不知過了多久,燈光終於滅了,施耐不敢上前,只能從陳媽媽綻放出欣喜的臉上,確定陳默似乎暫時沒事了。
在陳默被推入病房時,他拖着沉重的腳步,離開了。
7
再見到施耐,陳默正坐在輪椅上,被媽媽推著曬太陽。
施耐穿的,並不是病號服。
「你要出院啦?恭喜。」
陳默的聲音不無羨慕。
「你們先聊,默默,有事叫我一聲。」
媽媽溫柔叮囑過後,看了施耐一眼,就轉身走了。
「我……正要去告訴你。」
施耐有些窘迫,拎着的箱子,都不自覺地掉在了地上。
「嗯,我知道。」
陳默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好像一顆大太陽照耀下的小太陽一樣,暖暖地閃著光。
「你沒事了吧?」
施耐伸手,想靠近,似乎又有些不敢。
「沒事啦。嚇到你了吧?嘿嘿,別害怕,我強壯著呢。」
說完,陳默還伸了伸纖細的胳膊,做了個握拳展示肌肉的動作。
「對了,一開始我說你聲音好聽,你為什麼轉身就走啊?」
陳默的好奇,讓施耐沒忍住摸了摸鼻子。
「我前任剛見到我時,就是這麼說的。」
「哈哈,原來是這樣啊。」
陳默捂著嘴偷笑,眼睛裏灑滿細碎的陽光。
施耐望着這樣的陳默,默然半晌后說道:「我不想和你失去聯繫。」
沉默在倆人之間蔓延。
「媽媽不讓我玩手機。」
「……這樣啊。」
施耐低下頭,聲音懨懨的。
「但是,你可以給我寫信。」
陳默話音剛落,施耐金京驚喜地把手握在她的輪椅邊上,抬頭道:「真的?」
「嗯!」
「那說定了,不許反悔!」
「拉鈎。」
「上吊!」
「一百年,不許變!」
倆人化身幼稚的小孩子,在徐徐清風裏,一大一小兩個小拇指勾在一起,做着看似玩笑,實際卻是珍而重之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