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錯付

1

木棉山莊。

俊逸的新郎眉目含笑，手牽着的紅綢旁邊，是個頂着紅蓋頭的新娘。

青鸞近乎痴迷地看着新郎的臉，素白的掌心，被自己掐出道道紅痕。

在她眸光轉向新娘時，暗沉沉帶着怨懟。

「一拜——」

「天地」二字還沒來得及出口，青鸞便以一句「慢著」打斷。

足尖輕點，她手持一把湛然生光的長劍，越過重重賓客，到新郎對面，站定。

新郎眉心蹙起一個小小山丘，面色絕對說不上多好。

那位離他不過咫尺的新娘，則是一把扯掉蓋頭，往前又跨了幾步，甚至把胳膊挎在新郎身上。

一雙秋水明眸里，滿滿都是挑釁。

「趙苑，是我救了你。」

青鸞面對着新郎，語氣平靜，下頜卻綳出了一個細小的折角。

趙苑還沒開口，新娘倒先冷哼一聲，說道：「明明救了苑哥的是我，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在我與苑哥大喜的日子來搗亂？！」

青鸞手裏長劍直衝新娘而去，卻在還沒到時，被另一柄劍中途攔下。

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是趙苑的瓊光劍。

「芙妹莫怕。姑娘，江湖人人皆知，救了我的是秋水閣的秋水仙子洛芙。今天這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見血。」

趙苑擋過來的一劍，帶着濃厚真氣。

青鸞被迫得後退幾步，唇角甚至有血色滲出。

她一抹嘴角，衣袖頓時染上點點紅梅。

2

「你有什麼證據說，是她？」

趙苑輕輕攬住洛芙纖瘦雙肩，淡淡說道：「雖然我當時雙目失明，但我曾將一塊玉璜贈予施救之人，上面有子期二字。而那塊玉璜，在芙妹手裏。」

木棉山莊莊主趙苑，字子期。

不待他示意，洛芙便從懷裏掏出一枚玉璜，「子期」二字，赫然在目。

周遭不時傳來竊竊私語之聲，青鸞低下頭，緊緊咬着下唇。

她把重傷的趙苑救回家后，他中途醒過一次。

將那枚玉璜，交到她手裏。

青鸞請不起大夫，無奈之下，只能把玉璜當了。

換錢后，請來大夫，為趙苑包紮。

她盡心儘力，照顧他三天三夜。

趙苑的燒，才總算退下去。

青鸞是孤兒，她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理救了趙苑，大概是怕孤單吧。

這樣，總算有個人陪她了。

趙苑醒后，發覺自己雙目失明，低落了許久。

青鸞百般勸慰，才算好了許多。

朝夕相處之下，二人情愫漸生。

可青鸞沒想到的是，一個月後，她不過出個門的工夫，回去趙苑就不見了。

又過了一個月，就傳出木棉山莊莊主趙苑要娶秋水閣秋水仙子洛芙的消息。

她明明告訴過趙苑，自己叫青鸞。

也和他說過，玉璜為他換了藥材。

青鸞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般模樣。

她得知趙苑要成親的消息時，來過幾次木棉山莊，都被擋下了。

不得已之下，才在他們成婚當日，又來了此處。

青鸞想求個結果。

3

「趙莊主，我是青鸞，救你以後，我告訴過你我的名字。玉璜為何不在我這裏，你也是知道的。你曾說過，要娶的人是我。為什麼現在，救你的人、你娶的人，變成了秋水仙子洛芙？」

青鸞倔強地瞪着趙苑，眸子紅了一圈，看起來可憐極了。

趙苑只隨意掃了她一眼，又將洛芙往自己的方向又攬了攬。

「芙妹說過，青鸞是她的化名，她只是不想讓人以為自己挾恩圖報。姑娘，我再最後說一次，不要不識好歹！」

青天白日，陽光溫煦，青鸞竟覺得，冰冷刺骨。

那些賓客，指指點點在她身上。

青鸞晃了晃身子，一連三個「好」字出口。

「那我就當沒救過莊主，對你我說不出百年好合，就祝我們後會無期吧。」

她只為一個結果，既然有了結果，無論好壞，青鸞都接受。

她踉踉蹌蹌轉身離開，有人想要阻攔，倒是被趙苑阻止了。

4

離開木棉山莊后，青鸞就近找個酒館，要了好幾壺酒。

喝到醉眼朦朧時，有人出現在她面前。

青鸞迷迷糊糊的，看起來那人似乎穿着一身紅衣。

她討厭紅衣，便沒搭理對方。

來的，是趙苑。

他的面上，沒了那時的冷漠。

「我知道是你。」

這句話，溫柔得，好似情人呢喃。

他把手伸向青鸞，在離她髮鬢寸許遠時停下。

再度開口，添了幾分澀然。

「山莊的人將我尋回去的。回去之後，我發現偌大的木棉山莊，早已外強中乾。我還有仇沒報，傷了我的人，還沒受到懲罰。所以，山莊不能垮。」

青鸞趴在桌上，醉眼迷離。

趙苑輕笑，眸子裏的寵溺，快要溢出來了。

「我讓人放出消息，說尋找救命恩人。就在這時，秋水仙子洛芙，帶着我的玉璜來到山莊。她說秋水閣會幫我，只要我娶她。」

原本趴着的青鸞，忽然沖着趙苑揮揮手，好像他擾了她的清夢。

趙苑嘆口氣，輕輕道：「對不起青鸞，我不值得你喜歡。我走了，你忘了我吧。」

他轉身離開之際，身後的青鸞，睜開眼睛。

清清亮亮，毫無醉意。

只是，一行清淚，緩緩自她眼角而下。

再見。

她以口型，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