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偶然
1
一顆小石子忽地丟了過來，桃紅一回頭，就看到牆頭那人微眯着眼的模樣。
桃紅粉頰微暈，抿唇剛要開口，那人長腿一曲，直接蹦了下來。
「當心！」
驚呼出聲后，桃紅懊惱地撇開眼。
那人卻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根紅通通的糖葫蘆，遞到桃紅面前。
桃紅嘆了口氣，扭捏著接過糖葫蘆，小口吃了起來。
那人摸摸她柔軟的發頂，凜冽的眉目不由溫和幾許。
2
桃紅和他相識，緣於一場不大不小的意外。
她不知在想什麼，一路走一路出神，腳下一滑，摔倒前，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怎麼這麼不小心。」
弔兒郎當的一句話，羞紅了她一張臉。
入目是如寒冬般凜冽的眉眼，本是容易讓人產生距離感的長相，卻被天生上揚的唇角，微微中和了些。
「你……你放開我。」
那人依言放開，撓了撓頭，「抱歉，只是覺得，你有些像我妹妹。」
桃紅悄悄抬眼看他，一個大男人，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忽然就不那麼怕了，還大膽地幫他理了理不小心弄皺的衣袖。
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很快，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會忽然這麼大膽。
「謝謝。我……我叫桃紅，你……」
那人擺擺手，就這麼一躍而起，好似一隻矯健的雄鷹。
3
自那以後，隔三差五地，他就會來逗逗桃紅。
大多數時候，都是給她一些女孩子愛的小零嘴，或者是小玩意兒。
看着她的眼神溫柔極了，桃紅總忍不住面染霞色。
「你真的很像我妹妹，一樣這麼容易害羞，看着乖巧得很，而且，也那麼喜歡甜食。」
他大剌剌坐在地上，嘴邊叼著根草莖。
桃紅正往嘴裏塞著甜甜的紅豆酥，聞言不由問道：「那，你妹妹呢？」
他一愣，眸子微微垂下。
微風輕輕拂過他身邊的不知名野花，顫巍巍的。
桃紅的心，也不由一顫。
卻見他又挑起那雙幽沉的眸子，又恢復了弔兒郎當的模樣。
「和家人在一起啊，傻丫頭，不然呢？」
桃紅這才輕輕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氣。
「那沒關係，你回家就可以看到她了呀。」
「暫時走不開。不過，很快了。」
他躺在草地上，將草莖吐在一旁。的臉上，終於露出一個真情實感的笑來。
桃紅點點頭，把手上剩的最後一點紅豆酥，小心地全塞進嘴裏。
肉嘟嘟的左臉上，凸起一個小小的鼓包。
男人黑沉沉的眸子裏，泛起細碎光點。
好似沉淵底下，裂開的縫隙里，漏進的點點微光。
4
「明天以後，我不會再來了。」
男人說這話時，背對着桃紅。
桃紅只愣怔片刻，就低低「嗯」了一聲。
一張薄薄的紙片，快速塞到桃紅手裏。
「你的契約，我幫你贖了。從此之後，你就自由了。」
這句話說完，好像打開了什麼開關。
男人說話順暢多了，他從懷裏又掏出一沓東西，塞到桃紅手裏。
「帶着這些，今天就離開這裏吧。」
桃紅本來是要推拒的，之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就順了他的意，將東西都塞到懷裏。
「好。我……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
她的聲音里，有着十足的忐忑。
「你說。」
男人看起來包容極了。
桃紅眸子裏閃過狡黠的亮光，往前走了一步，站到男人對面。
踮起腳尖，在男人詫異的目光里，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面頰。
「你……」
男人捂著臉，「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我不是你妹妹。只想你記住這個。」
桃紅彎彎那雙杏仁眼，吐吐舌頭，俏皮極了。
5
男人說謊了。
他已經打算好了，傍晚時分，再回到這裏。
他已經等了這麼多天，再也等不下去了。
就算他還沒徹底摸清情況，他也打算動手了。
他忘不了，學武歸來，看到的不是可愛的小妹，溫柔的爹娘，而是燒焦的廢墟。
那時的絕望，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他瘋了一樣動用一切力量探查，終於知道，是小妹拒絕給縣令公子當妾，被他強搶回府，不幸殞命。
最後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滅了所有人的口。
爹娘臨行前的叮嚀言猶在耳，小妹要的顏胭脂還在他的包袱里靜靜躺着。
可人卻都沒了。
今天，他就要他們以同樣的方式賠命！
傍晚前的時間那麼短又那麼長。
他好不容易熬到那個時間。
卻不由詫異地皺眉，這熊熊火光……
是誰趕在他他之前做了這些？
仇，報了？
他跪在地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爹，娘，小妹，你們看到了嗎？
6
桃紅把那人給的東西細細整理好，然後去了藥房。
在府內的晚飯里，下了蒙汗藥。
她一直覺得，那人有些眼熟。
後來才想起來，他像公子央老爺弄的通緝令上的人。
桃紅依稀聽外面的人說過，少爺做過許多壞事。
還因為強迫良家女子，害死了一家人。
聯想到一處，她就明白了。
她下午的舉動，更多的是確定一件事。
確定他確實是那個人。
因為她悄悄去打聽了，那家還有個兒子，脖頸處有個紅色的胎記。
長這麼大沒人對她這麼好過。
爹娘為了弟弟吃飽把她賣了。
府里夫人動輒打罵。
他是第一個對她怎麼好的人。
所以，她要幫他。
雖然他不知道。
就讓他以為她回家了吧。
這也沒什麼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