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我,秦江堯(又名《主角與配角》)

第八十六章 我,秦江堯(又名《主角與配角》)

秦江堯停好電動車,抬頭驚訝地看到,周嵩一把抱起腳邊一個髒兮兮的毛球,然後猛地沖向公寓樓門,完全無視了街上往來的車輛。

剛才那輛快遞車裝好貨開出來,為了躲避忽然衝出來的周嵩,轉了一個大彎,失去平衡,橫摔在路上,車上的貨物隨之散落一地。

周嵩沒有理睬自己惹的麻煩,徑直消失在公寓的門口。

秦江堯出手幫快遞小哥把車扶了起來,一邊裝作跟周嵩不認識的樣子譴責他的魯莽,一邊幫忙收拾一地的狼藉。

「這個好像摔壞了。」快遞小哥垂頭喪氣地撿起了一個小小的泡沫箱,在外面包裹的塑料薄膜里,可以看到箱子的縫隙中滲出了粉紅色的液體。

「沒準是裏面冰化了呢?」秦江堯想要安慰他一下。

「我得拆開檢查一下,多謝你了。」快遞小哥勉強地笑了笑,就去車裏找工具了。

良心得到釋放的秦江堯告別了倒霉的快遞小哥,追進公寓樓門。

「你跑哪兒去了?快點來!」

秦江堯趕到17b,電梯門還沒開,就聽見了混雜着犬吠的沉重敲門砸門聲,而且越來越暴躁。

「老毒,你幹嘛去了?這種鎖你會開嗎?」周嵩看到秦江堯上來,一把將他拉了過來,氣喘吁吁地指著那扇門的門鎖。

秦江堯這才注意到,剛才周嵩抱起的毛球,現在在周嵩腳邊沖着門叫的毛球,是他和袁月苓養的那條名叫生氣的流浪狗。它的一條前腿似乎受了傷,只能蜷著三腿站立。

「這從哪說起啊,我又不是干開鎖的」秦江堯並不明白周嵩為什麼突然讓他開鎖,本能地推脫。

「你少裝了,我知道你會,十萬火急!」周嵩還是一副焦躁和不容辯駁的樣子。

「怎麼就十萬火急了?謝可馨不在就不在吧,她見沒見過袁月苓還是不一定的事呢。」

「好好老毒,你看這是什麼?」周嵩拿出一個小小的黃色塑料片給秦江堯看。

「向向日葵?」時亮時滅的走廊燈光下,秦江堯並看不清那是什麼。

「這是向日葵花式的假指甲片,我在這地磚的一個裂縫裏找到的。昨天晚上袁月苓就做了一套這樣的指甲片,還拍照片給我來着,我現在手機沒電了,但是我絕對沒記錯。」

「可是」秦江堯一下子有些跟不上周嵩說的話。

周嵩指著狗繼續解釋:「這是生氣,你見過的。昨天晚上袁月苓帶着它出來的,現在它在這裏,而且受傷了。剛才我抱着它上來,它一直衝着這扇門叫,這門裏一定有事。」

「那咱們可以報警啊,讓警察來開門,他們比我專業多了。咱們動鎖,那是犯罪啊。」

「拖不得了,爭分奪秒啊。那些警察什麼樣你也見到了,這次就會信咱們嗎?你放心吧,這樓剛才我看了,沒有監控。砸門狗叫半天也沒半個鄰居冒頭。這就是為你的完美犯罪準備的完美現場。老毒,算我求你了,有雷我高我頂着,你也希望能早點找到袁月苓好放心吧?」

周嵩的言辭很懇切,理由也很充分。秦江堯沒有辦法再推脫,只好從腰間摸出了自己的鑰匙串。

門是從裏面反鎖的,秦江堯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鎖弄開,忙了滿頭大汗。

甫一打開,一片白氣就從門的四邊縫隙中泄外而出,在昏暗的燈光中升起迷霧,映出一團團光暈。

周嵩毫不猶豫地拉開門闖了進去,生氣緊隨其後。

「這tmd是個冷庫吧?」最後跟進去的秦江堯不由得抱起了肩膀。

公寓的戶型都是一目了然的,裏面一室一廳,門口一廚一衛,裝修風格一模一樣,傢具陳設也大同小異。

客廳里的衣櫃開着,裏面空空如也。

唯一引人注意的東西,只有那個還在噴吐著白氣的大個兒空調櫃機。

秦江堯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並沒有這種東西。他隨手就把空調關了。

房間里瀰漫着淡淡的,不新鮮的海鮮味,就好像那箱遠道而來的螃蟹。

他看到周嵩從裏面的卧室出來,攤開手沖自己搖了搖頭。

秦江堯隨手打開了旁邊衛生間的門。

「真是被貧窮限制了想像力啊,衛生間也裝空調的我是真沒見過。」他意味不明地自言自語,隨手掀開了浴缸前的浴簾。

猝不及防映入眼中的,是一池子殷紅的水面上,浮着的一具慘白肉體。

他好像聽見自己慘叫了一聲。

他感到有什麼東西在舔自己的鼻子。

秦江堯驚恐地向面前揮舞著雙手,觸到了一些毛毛的熱熱的東西,又連忙手腳並用地逃開。

擦了一下鼻子,那好像並不是血的手感。

這才大著膽子睜開了眼睛。

然後被周嵩向臉上噴了一口水。

「一個男的,挺年輕,眼睛鼻子耳朵,還有褲襠里的那玩意都沒了,不知道是誰。你暈倒了大概20分鐘。」周嵩抱起生氣,簡短地回復了秦江堯的問題。

不知道屍體是誰,還是不知道兇手是誰?周嵩看起來為何如此冷靜鎮定?秦江堯感覺那些事情一點都不重要,他不知道周嵩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去確認那些細節的,他也沒有勇氣去核實,他現在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趕緊報警吧?」

對,這是個疑問句。

似乎,不經過周嵩許可就有所舉動在此時是一件大逆不道的行為。

「袁月苓的下落還是不知道,報警警察只會把咱們先抓起來審,先離開這,再打電話吧。」周嵩的語氣比這房間里的空氣更加陰冷。

秦江堯剛想說點什麼,急促的警笛聲就從樓下傳了上來。

他們循聲向窗外望去,一輛警車停在了樓下。

「糟糕。」發愣的秦江堯只聽到周嵩嘟囔了一句,就被他拽著從消防樓梯匆匆下了樓。

「沒人報警,不一定是沖着咱們來的。冷靜,咱們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大模大樣地走。」

這是下樓的時候,周嵩和他商量的所謂行動方案。但是秦江堯知道,這並不是要貫徹軍事民主的意思。

走到樓門前時,秦江堯看見翻倒的快遞車還躺在那裏,兩個警察正在檢查着什麼,還有一個警察在跟快遞小哥說話。

這是摔了什麼貴重物品,還值當報警?秦江堯心說。

周嵩把生氣放到地上,故作自然地放慢了腳步,秦江堯也有樣學樣地跟着。

「只要走出樓門,拐到旁邊的小路里,就安全了。」周嵩小聲地對着空氣說道。

可是,剛剛走出樓道沒多遠,就聽到有人在身後大喊了一聲:「哎!就是他。你站住!」

眼前的周嵩聽到喊聲,回頭看了一眼,立即開始狂奔。

生氣也跟着他一瘸一拐地跑了起來。

秦江堯不自覺下也開始跑。

但是,還沒跑出幾步,他就聽見身後一聲響。

其實秦江堯不是沒想過那可能是槍聲,只是槍聲在這個國家還是比較稀有的,他也沒有聽過,所以他本能地認為那只是別的聲音,所以腿還在繼續跑着。

直到第二聲響,有什麼東西卷著灼熱的風,從秦江堯的耳畔呼嘯而過,跑在前面的周嵩也一下子摔倒在地。

秦江堯無意識地停下了腳步,眼睜睜地看着生氣跑進了小巷,而周嵩則被追上來的警察按住,帶上手銬——和自己一起被塞進了警車。

——分割線——

「你跑什麼啊?」午後的蟬鳴聲中,恢復了精神的秦江堯沖着周嵩大聲地抱怨著。

這是警局一樓一間好像是會議室的小房間,他倆被警察抓回去以後,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又遇到了早上那個眼鏡警察。

他們把知道的都說了以後,就被關在了這個小房間里,沒讓他們聯繫家人,也沒放他們走人。

「事不小,他們這次不會輕易讓咱們走,不過那個眼鏡就可以證明咱倆沒有作案時間。」周嵩沒有被子彈打中,只是自己絆倒的。此刻他正仰著頭靠在牆邊,閉上眼睛,答非所問。

「你特么是沒事,鎖可是我開的,這次非得掛上號不可了。」

「你剛才說是我開的不就完了。」

「你知道今天早上那眼鏡不讓我看的那份東西是什麼嗎?」秦江堯換了個話題。

「」周嵩並沒有睜眼。

那是一份公安部和外交部聯合簽發的,調查外籍人員失蹤的協查通報。失蹤的人是個南棒國留學生,名叫李正義。

「二十多歲的男性亞洲人,」周嵩睜開了眼睛:「難怪警察這麼緊張,一下子全出動了。」

「謝可馨的南棒國男友就叫李正義,你說這會是巧合嗎?」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如果袁月苓昨天晚上真的出現在那裏,恐怕已經除非她就是那個兇手。」

「我情願她就是那個兇手。」周嵩垂下了頭。

「如果是那樣的話,至少她還活着,而且逃出生天了。」秦江堯點點頭,表示理解。

兩人沒有再說話,秦江堯把頭靠在牆壁上,漸漸地快要睡著了。

「老毒,你能不能不要再吵了!」就在秦江堯馬上要睡着的時候,先睡着一步的周嵩突然大叫了一聲,把他嚇出了一頭汗。

「我沒出聲啊?你做夢了吧?」秦江堯莫名其妙地支起身來。

「做夢?」周嵩也坐起身,凝眉閉目地集中了一會精神,然後睜開眼睛,眼珠一轉說:「不行,我不能再在這裏耽誤時間了,老毒,我得出去。」

「做什麼大頭夢呢?這是警察局,當公共廁所嗎?」對於周嵩沒頭沒腦的異想天開,秦江堯並沒有什麼興趣。

「別想着砸玻璃,有監控,而且這種強化玻璃,你撞破腦袋也打不破的。除非你有本事從外面把鎖撥開。」

就在秦江堯冷嘲熱諷的時候,周嵩忽然望向窗外,露出了興奮的神情。秦江堯想湊過去看,卻又被他用手勢擋住了,便就勢坐回了原地。

過了一會,周嵩從窗邊湊回到秦江堯身邊,興奮地小聲說:

「老毒,你猜誰在外面?是生氣!我和它接過頭了,那個窗戶從外面一扒拉就開。

「我想好了,一會你假裝要解手,幫我引開門口的警察和前面辦公區看監控的人,我這邊就可以讓生氣扒開窗戶鎖,然後就可以出去了。」

聽了周嵩的所謂計劃,秦江堯張著嘴巴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他跳了起來。

「你怎麼想的?啊?警察已經介入調查了,你我清清白白的,為什麼要逃啊?逃了還能說得清嗎?

「還聲東擊西,還轉移視線,還狗開鎖,你打遊戲打傻了?覺得能讀檔是嗎?

「你是不是以為你是北棒國特種兵?你養的狗是訓練過的軍犬?

「你特么是不是覺得,我,秦江堯就是一個沒有名字的npc工具人?

「就跟網絡站似的,上面貼個人物卡,上面寫着男配兩個字?」

「你是不是覺得你才是主角,你手指一點,我就得喊著「sir!yessir!」圍着你轉聽你的指揮啊?

「你是不是覺得何思蓉喜歡你,你就可以在他老公面前為所欲為啊?!」

秦江堯越說越激動,最後一句「何思蓉喜歡你」脫口而出的時候,他自己也愣住了。

「老秦,你聽誰說的這種話?沒有的事。懷孕的人是會比較難相處,但是你別瞎猜忌。」周嵩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磕磕巴巴的解釋聽起來比臉還蒼白。

「說的好像你很熟悉孕婦的脾氣一樣,我沒有瞎猜,這是她昨天親口向我承認的。去年年底,她向你告白過,所以我今天不就來請你吃螃蟹了。」

周嵩心中暗暗叫苦不迭:這女人,說這幹啥?搞事情嗎?

「其實我到今天早晨都還挺惱火的,想說跟你面對面理論一番,揍你一頓或者被你揍一頓,也痛快痛快。

周嵩莫名聯想到胖哥第一次來沙川看望自己時,那副笑裏藏刀的表情,不禁暗暗后怕。

「可是你攤上了這檔子事,我也沒法開口」秦江堯揉了揉乾澀的眼睛。

兄弟情啊,希望這玩意比塑料要結實一點點。

「我當時就拒絕她了,我們倆真的真的什麼事都沒有,你要相信我。」周嵩懇切地說道。他本想再接一句「如果不是我點頭,她都不會和你去開房」,想想可能不合適,又咽了回去。

「我什麼時候說不相信你了?你有袁月苓,怎麼可能看得上我老婆啊?」秦江堯笑了。

「」周嵩徹底說不出話了。

「何思蓉跟我說,在你認識袁月苓之前,在我入學之前,她就注意到你了。

「但是她不敢主動接近你,因為只要是她接近的男人,最後都會看上袁月苓。果然你也不例外。

「但你也是最例外的一個。她告訴我,在她眼裏,你是一個希臘神話中的那種,註定背負悲劇宿命的英雄,決心要將山腳的巨石推到山頂,無論那塊沉重的巨石多少次從半途滾落,你都會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地再推上去,周而復始。」說這些的時候,秦江堯的目光落在周嵩身後的虛空,好像那裏真的有什麼引人注意的東西一樣。

「西西弗」周嵩喃喃地說:「那是個詛咒啊,西西弗自己也不想這樣

「無論多麼無望也好,我都希望能找到她的下落。

「剛才,我聽到了持續的車聲和汽笛聲,這是共生的效果,說明她在行駛的車上,並且靠近江邊或者碼頭。

「以我為中心的11公里半徑的圓,只會少不會再多,她不能離開這個範圍,否則就會死。

「這警局離江邊已經很遠了,無論如何,我希望她能活着,我希望能再見到她。」周嵩頹唐地坐回椅子上,彷彿是在自言自語。

是啊,英雄誰不愛呢?不過,小蓉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說,能有機會愛上一位貨真價實的英雄,是一份彌足珍貴的幸福。

但是,成為英雄的妻子,卻常常只能面對不幸的未來。

所以,她選擇了接受自己,接受了平凡安定的未來。

想到這裏,秦江堯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上的土。

他走到房間門口,回頭看着周嵩說:「被老婆看作一個做不成英雄的小人物,我倒是沒什麼不服氣的。但是作為丈夫,作為父親,我也能守護好家人心底的幸福。」

秦江堯重重敲了幾下門,高聲喊道:

「有人嗎?我要上廁所!」

門開了,一個警員站在門口。

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我心底的幸福啊,都拜託你了,西西弗斯先生。

這樣想着,秦江堯突然撞開眼前的警員,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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