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坐地起價
快傍晚的時候，我來到紙匠鋪子。
因為昨晚殭屍那檔子事，現在滄州所有的鬼差都躲在此處，頗有報團取暖的意思。但我知道，這種狀態肯定不能持久。
鬼差本身便是一地陰陽秩序的維護者，一旦鬼差長時間缺位，極有可能導致該進入陰司的亡魂逗留人間，從而使得陽世陰魂邪祟滋生為禍人間。
「來來，每人五十，現金轉賬都可以。」
剛進院門，就聽見老道正在舉着手機，招呼著眾鬼差。我大致聽了聽，原來是老道在跟一眾鬼差收取所謂的生活費。
「不收不行啊！」
老道見我滿臉疑惑，低聲解釋著。目前在紙匠鋪子躲避的鬼差一共有十個，除了老趙在學校之外，目前滄州所有的鬼差都在這了。
人一多，問題就來了。
小阿楓的紙匠鋪子面積倒是足夠安頓這些人，可關鍵是，吃喝那些就不夠了。這還是因為小阿楓本身就是個深居簡出的人，所以家裏面常準備着食物。
可一頓早飯加午飯，這些食物就都沒了。
「所以，一定要進行收費管理，小三爺，這幾位都是不差錢的主。」老道指著一眾鬼差，跟我低聲解釋起來。
朱大智就不用說了，這傢伙在陽間的身份是個包租公，據說西口一條街都是人家的產業。而宋曉峰，主業是律師，副業鬼差。
律師這行當吃完原告吃被告，那也是賺的缽滿盆滿。而剩下的鬼差裏面有小廠子老闆，有私企中層，甚至還有一個富二代。
「不缺錢。」
老道鄭重其事的跟我說：「小三爺你放心，這種事情我出面就好，一天五十，那都算是便宜他們了。要不然的話，咱們一天收五百，他們都得給。」
「你說的對。」
聽老道這麼一說，我就沒意見了。
平白無故保護這麼一大堆鬼差，我難道還要貼人貼錢養活他們，大家都是有產業的人，比起老道的冥店，小阿楓的紙匠鋪子來說強多了。
沒多會老道興緻沖沖採購歸來，待我看清楚后，捂著嘴笑了。這個坑貨，竟然直接買了五箱子速食麵，兩筐雞蛋。
「黃道長，咱們接下來就得吃速食麵了？」朱大智苦着臉。
「那怎麼可能。」
「我就說嘛，這也太沒營養了。」
朱大智鬆了口氣。
這時，老道撇撇嘴，指了指我跟小阿楓，又指了指一眾鬼差：「準確的說，是你們吃雞蛋速食麵，至於我們吃什麼，你們就別管了。」
朱大智：「……」
眾鬼差：「……」
事實證明，人在壓力之下的適應性是很強的。用朱大智的話說，以前就算是給他錢讓他吃速食麵，他看都不會看一眼。
可現在餓到不行，一碗速食麵擺在面前，他能連碗底湯都舔的一乾二淨。當然，朱大智算是個例，其他人就算是有怨言，也都藏在心裏。
畢竟大家清楚在這裏躲避只是一時的。吃什麼無所謂，可要是連命都沒了，甚至是魂飛魄散的那種，那以後可是連雞蛋速食麵都吃不上了。
「你們的捕頭，還沒消息？」
等一眾鬼差吃過飯，我悠悠的吃着老道單獨點來的外賣牛肉麵，隨口問了一句。朱大智吞了一口口水，強裝鎮定回復：「暫時還沒有。」
「你沒主動聯繫捕頭？」
「小三爺你也知道，聯繫捕頭只要用精血的，現在……沒人願意出頭。」朱大智為難的瞥了一眼旁邊眾鬼差，低下了腦袋。
我有些不解。
宋曉峰湊過來腦袋，低聲解釋：「小三爺，鬼差跟活人不同，體內的精血有限——而且，無論是打鬼鞭還是鬼差證，都需要以精血為媒介驅動。」
「哦！」
我明白了。
所謂鬼差的精血，應該就類似於電池電量，是他們使用鬼差證或者是打鬼鞭的能量。每個鬼差的精血應該是有限度的，在這種面臨殭屍索命的關鍵時刻，多留一點精血，意味着多一分逃生的機會。
利用鬼差證聯繫捕頭，需要耗費極多精血。
誰會傻到浪費自己的精血，來為其他鬼差謀划生路的地步——反正，暫時只要有我在，只要大家不出這個院子，總歸安全還是有保證的。
搞清楚了鬼差們的想法，我無語了。
人性啊！
看來即便是已經死過一次，那種叫做自私的東西依舊是深深的烙印在靈魂深處。在面對困難和危險的時候，這種叫做自私的東西，幾乎束縛住了所有鬼差的手腳。
哎，真是夠可以的。
搖搖頭，我讓宋曉峰取來他自己的鬼差證。仔細問了問朱大智聯繫捕頭的方法，我便輕輕咬破手指，以自身精血為媒介，想辦法聯繫起了捕頭。
無論如何，如果真能聯繫到捕頭，對付起殭屍來肯定會輕鬆一點。再說了，捕頭就算搞不定，不還是能召喚陰兵么。
但讓所有人都震驚的是，捕頭那邊毫無反應。
正常來說通過鬼差證聯繫，無論如何捕頭那邊肯定會察覺到。作為這麼一幫鬼差的上級，對方肯定是要給出某種回復的。
不然人心一散，以後隊伍就不好帶了。
偏偏，捕頭彷彿是根本就沒有看到這條信息，一直在沉默。甚至宋曉峰又想辦法，希望用鬼差證來推斷對方的位置。
但捕頭就像是消失了似的，根本無法確定。
「這是怎麼回事？」
一眾鬼差都傻眼了，我相信在此之前，大多數鬼差都還是對捕頭充滿期待的。即便是不聯繫對方，大家肯定相信，背靠陰司的捕頭，無論如何也不會害怕一頭殭屍吧。
可偏偏眼下的這一幕，狠狠的打着他們的臉。
那個捕頭應該是懼怕殭屍找到他，所以才會刻意隱藏身份，導致他們這些直接下屬，竟然都不知道對方的位置在哪。
老道適時的插了一嘴：「都傻了吧？我告訴你們，什麼捕頭不捕頭的，真正的大腿在哪？小三爺啊，你們也真是腦子秀逗了。」
我一個沒注意，差點將喝進去的水都噴出來：「嗯？」
誰能想到，老道在貶了那個所謂捕頭一通之後，竟然會將矛頭轉移到我身上來。好吧，雖然我承認自己並不怕那個殭屍，可問題是，我特么的也找不到那頭殭屍在哪啊？
老道對我這種迷之自信是哪來的？
很快，我便知道老道為什麼這麼自信了。
伴隨着一眾鬼差個個臉色驟變，老道起身揮揮手臂：「現在宣佈一件事情，從現在起，每天伙食費一百元，不樂意的請主動離開。」
宋曉峰眼珠子瞪的老大：「剛才不好五十……好，我錯了，喏，給你錢。」
朱大智：「……」
其他鬼差：「……」
於是我很快見證了坐地起價這個詞語的靈活運用。
更見識到了老道這個人的臉皮之厚，世之罕見。不過，在老道將這些錢當着眾鬼差的面交給我時，我發現，其實老道也不是那麼的可惡。
下意識的，就在我將錢揣進自己兜里時，一不小心摸到了兜里的那枚夢魘紙鶴。電光火石之間，一個極其大膽的猜測浮現出來。
之前無論是鬼差胡說還是老周，在被殭屍弄死的時候，渾身上下皆是一點傷口都沒有。但是，這兩者的靈魂皆是被吞噬。
有沒有可能，這頭殭屍完全就是沖着靈魂去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剩下的鬼差肯定會成為殭屍的目標。
我把自己這種猜測低聲跟老道嘀咕了一遍，後者一聽，眼前一亮：「小三爺，你看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咱們可以引蛇出洞？」
「可以。」
我讚許的看着老道，這老貨雖然年紀大了，但腦子完全好使，竟然能這麼快就跟上我的思維。豈料，就在這時老道忽然興奮的扭頭看向身後一眾鬼差。
「現在，老道我宣佈一件事情：今晚，小三爺將會選中一位鬼差，作為吸引那頭殭屍上當的誘餌。」老道賤兮兮的掃了一圈院內眾人。
轟！
所有鬼差都面露駭然之色，誘餌，那不是去送死嗎？
老道適時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好了，先聽我說，不想去當誘餌的也可以。從現在起，紙匠鋪子伙食費漲價，每人暫定一千，不願意出這份錢的，那就去當誘餌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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