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別裝了
此刻水幕之上，展現的是黃道長受到驚嚇時的記憶。
影影綽綽間大致能看得出來是晚上，黃道長應該是來到了工地附近，也不知道他準備幹什麼。豈料就在他準備離開之際，一陣腳步聲傳來。
即便是看着水幕中的倒映，我和宋七皆是對視一眼，因為我兩都感覺到了這個腳步聲的不尋常。按照正常人走路，步調頻率應該是很和諧的，不會那麼的僵硬和死板。
偏偏黃道長聽到的這個聲音，彷彿是機械卡頓，又像是行動不便之人掙扎，很奇怪，尤其是彷彿什麼東西在地上被拖着走，更是讓人聽着毛骨悚然。
下一刻，隨着黃道長的視界晃動，我總算是看清楚了發出這聲音的是什麼玩意。
一個佝僂的身影。
但很快我發現自己看錯了，根本不是佝僂，而是這身影本來就缺了很多零件。比如說，本該放着腦袋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
因此整個身影看起來矮了一截。
下意識的搜尋着腦袋，順着黃道長的目光下移，我赫然意識到是什麼東西在地上被拖着——腦袋，就是這道身影的腦袋。
之所以會發出那奇怪的卡頓聲音，是因為這道身影的腦袋掉在地上，但這道身影還在一直往前走着。因此，腳步每動一下，腦袋都被踢著動一小下。
偏偏這顆腦袋還是半邊臉朝下，所以，臉頰上已經被磨的血呼啦差的，看起來極為駭人。再然後，黃道長的記憶便戛然而止了。
視界一片黑暗。
我知道他肯定是被嚇得暈過去了。
撤掉水幕，黃道長被宋七重新放回到床上，此刻的他看起來安靜了許多。我知道其實所謂的安靜，是因為他重新回憶了一遍的情形，再度被嚇到了。
「小三爺，那是什麼玩意？」宋七爺有點后怕，只不過剛才畢竟是在看黃老道的回憶，因此驚恐程度大大被降低了。
鬼知道那一晚上老道經歷了些什麼，我估摸著，被嚇尿都是輕的。
聽到宋七這麼問，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但實際上，那顆被踢著走腦袋，我是見過的——就是那一晚坐着鬼出租，開着計程車的那個傢伙，也就是小阿楓那個爹。
只是我很奇怪，按照時間推斷的話，小阿楓他爹死了都好幾年了。亡魂或許還在，但是屍身怎麼會出現如此古怪的事情？
不對！
剎那間我忽然反應過來，瞅著宋七問道：「宋七，你之前說打開棺材的時候，裏面是空的？」
「對！」
「怪了！」
我默默的坐在另外一張病床上，捋著這件事情。記得剛開始遭遇鬼出租的時候，小阿楓的父親帶着我去了文廟，給了我一張照片。
再然後便是宋七這邊找我，說是遷墳過程中出現了怪事。緊接着，黃老道被嚇得精神失常——這一系列事情背後，都有小阿楓父親的存在。
只不過區別在於，我遇到的是亡魂，而宋七跟黃老道遇到的是屍身。這特么就有點說不通了，難道小阿楓的父親是屍身成僵，卻亡魂飄蕩在陽間？
完全不合理啊！
生人活路，死者尋棺，這是數千年來的規矩。無論你身前做什麼，一旦身死，那麼最後的歸宿必定是塵歸塵土歸土。
可通過黃老道記憶中看到的視界畫面，我卻發現小阿楓父親的屍身幾乎沒有任何的損毀。除了腦袋詭異的掉在地上，其他跟活人無異。
「宋七，你幫我找小阿楓父親的資料，越快越好。」我囑咐了宋七一聲，便準備離開。
這時一隻手忽然拽住我。
黃老道！
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伸過來手，死死拽着我的衣服，眼睛瞪得跟魚眼似的。我狐疑的盯着他，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帶我走。」
黃老道此刻嘴歪眼斜，活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卻還是努力擠出幾個字。但我知道，他這其實是受了驚嚇的後遺症，很快就會恢復過來。
不過被他這一拽，我也意識到一件事情：當時工地上那麼多人，為什麼偏偏黃老道遭遇了這件事情呢？其他人貌似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轉過身來，直勾勾盯着黃老道：「老道，你現在清醒了？」
黃老道張開嘴，虛著發不出聲，不過眼珠子上下動了動，算是做了回答。我想了想，又問了一句：「那天晚上你還幹什麼了？為什麼會驚動死者？」
按照宋七之前告訴我的，棺材開啟之後屍體已經不見了。因此，工地上那具棺材應該就是空的，可是黃老道的遭遇，明顯是那具屍身被什麼東西給吸引回來了。
不惜踢著腦袋前進，也要靠近棺材。
「嗚嗚……」
老道不斷的掙扎著，卻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看起來很痛苦。宋七拽了拽我，意思是別逼着對方說了，畢竟都快八十的人了。
我冷哼一聲，沒搭理宋七，而是依舊盯着黃老道，一字一句道：「老道，我現在最後問你一遍，到底是為什麼……你也別裝了，再不說，就永遠不要說了。」
聽完我這句話，本來還像極了帕金森綜合症的老道，忽然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氣呼呼的指着我，中氣十足道：「嘿，你個小子，還有沒有一點尊老愛幼的品德……」
「宋七，咱們走！」
我懶得搭理這貨，直接帶着宋七離開。
剛剛就感覺老道不對勁，不過是精神失常而已，身體又沒受什麼損傷，怎麼會說不出話來。我懷疑，這老道肯定是存心坑人。
果然，這老道就是裝的。
「小子，你得帶我走。」老道飛快的追了出來，動作完全不像是快八十歲的老頭。不過很快有精神病院的大夫過來攔着他，阻止跟上我們。
這老道也是生猛，兩個年輕小夥子按他都按不住。
幸好，後面一個醫生輕輕的靠上去就是一針，老道總算是安靜了下來。只是一直到被醫生拖回病房，老道還眼巴巴的看着我，不的眨眼睛。
我懶得理他。
凡事皆有因果，不管老道做了什麼觸犯了那具屍身，那都是屬於他自己的因果。剛剛老道想要跟着我，很顯然便是想把我也牽扯進來。
倒是好算計！
不過我又不傻，雖然我很想知道那具屍身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又不是老道一個人知道這件事情。屍身是小阿楓父親的，我覺得小阿楓那邊應該更清楚是怎麼回事。
離開青山精神病院，宋七有事先去忙，我直接攔了輛車來到了小阿楓紙匠鋪子。此時他還沒開門做生意，我便從後門饒了過去。
依舊是那個替身紙人開的門，一天多沒見，我發現替身紙人的逼真程度明顯下降。我猜，肯定是小阿楓沒用好顏料，這都開始掉色了。
「小阿楓，你的辦法是什麼？」
抬頭瞧見小阿楓坐着輪椅過來，我徑直走到椅子上坐下，問了一句。他笑了笑，抬手指了指我身後，我下意識的回頭。
替身紙人朝着我傻笑，牙齒都露出來了。
這一瞬間，我猛地反應過來，原來小阿楓是這麼想的。也對，他本身便是干扎紙人這行當的，又有着替紙人開眼的絕活。
倒不失是個好法子。
這時替身紙人說話了：「吳銘，我的意思是，幫你製作一具替身紙人，守在黑棺之上，一旦你蘇醒過來，替身紙人便會得到訊號。」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吳銘，你要知道替身紙人並非無限制使用——按照我的經驗，開眼之後的替身紙人只能維持不到三個小時的通靈能力。」
「為什麼？」
「陰氣，替身紙人是依靠陰氣來驅動的。」小阿楓的替身紙人指著自己，又指了指院中小平房：「一旦陰氣耗盡，替身紙人就無法通靈，必須要重新灌注陰氣。」
「明白了。」
我點點頭，這玩意說白了跟充電電池是一個原理，唯一的區別就是，電池是充電，但替身紙人是要灌注陰氣。
而按照小阿楓此刻的說法，月圓夜我去往回魂路時，必須要在三個小時內返還。否則，屆時替身紙人陰氣耗盡，我便無法與陽間取得聯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