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點骨
大概快十一點的時候，老道晃晃悠悠開着這輛破麵包的，竟然來到了滄州最繁華的XC區，七拐八繞的來到一家店鋪門口。
也不知道他從哪摸出一個遙控器，輕輕按下，店鋪的卷閘門緩緩升起，老道直接將車了進去，然後又小心的將卷閘門放下。
「老道，這家冥店是你的？」
剛剛過來的時候，我就看到店鋪門口掛着一個「正氣冥店」的招牌。再一聯想到老道這傢伙的身份，立馬便琢磨過來咋回事。
老道得意的昂昂腦袋：「怎麼樣？老道我還可以吧。」
「這點我得誇你。」
我點頭承認：「眼瞅著都八十歲，三分之二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居然還能折騰著做生意，不錯。」
老道本來喜洋洋的，結果一聽這話臉皮立馬就耷拉下來，哭笑不得：「小子，你這話聽起來是那麼個意思，但為什麼這麼氣人呢。」
「撲通！」
忽然一聲響，打斷了我兩的對話。
我扭頭看了看，發現原來是剛才老道踩剎車太着急了，居然一下子車廂里的屍骨整體平移了半米多。屍身也就罷了，那鬧到咕嚕嚕的轉，直接撞開後門就掉在地上。
我和老道連忙下車將屍骨都擺好，免得再弄丟一兩件。
「老道，這怎麼分辨？」
「看我的。」
老道得意的朝着我揮揮手，忽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了一把桃木劍。我眼前一亮，他手中這把桃木劍，看起來跟我的極度相似。
如果不是因為那把琅琊現在就在我身上，我都要懷疑老道是不是偷我東西了。這時，我瞥見老道的那把桃木劍劍身上，寫着兩個蒼勁古樸的大字：蒼冥。
這把劍叫蒼冥？
此刻我我真想問問，老道這把蒼冥劍是從哪搞來的，為什麼跟我的一模一樣。但我就怕自己問出口之後，老道又會扯到什麼龍虎山天師道就扯淡了。
老道卻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變化，而是擺了一個極其好看的pose，看起來飄逸至極：「小子看好了，老道我現在給你展示真正的手段：點骨。」
「好！」
我也不多嘴，靜靜的看着。
點骨這門術法我倒也略知一二，只是聽奶奶說，這門術法早年間失傳了，就連我爺爺也沒有掌握。其實之所以失傳，是因為這門術法的實用性不大。
當年之所以出現點骨之術，便是如老道所說，在解放前百年間都是亂世，草菅人命之事極多，因此屍骨無存者比比皆是。
要從那死人堆中找出自己的親人來，談何容易？
缺胳膊少腿算好的了，有很多只能是立一個衣冠冢，遙祭死者。玄門中人便是利用這點骨之術，幫助民眾於亂葬崗中區分親人，以成全「死得全屍」的念想。
但是亂世已過，現代人即便是客死他鄉，鮮有屍骨混雜的情形，故而點骨之術便慢慢失去了市場，自然也就不被玄門中人重視了。
思緒一閃而過，很快我便被老道的動作給吸引住了。雖然這老傢伙看起來很不正經，也很不靠譜，但此刻這一套動作卻看起來行雲流水，格外順暢。
隱約間，我竟然能看到五雷正法的影子。
忽然，只見老道不知道從兜里取出什麼東西，飛快的往劍尖上一灑。很快，劍尖以一個很奇怪的角度輕輕挑起，那無數粉塵散落而下。
此時老道大吼一聲：「急急如律令，敕！」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原本雜亂無序的屍骨，隨着這粉塵而下，竟然紛紛顯現出不同模樣。
一些看起來顏色深一點，彷彿年代久遠些，一些看起來白森森的，有些駭人。還有一些看着斑駁無比，彷彿是遭到什麼東西侵蝕。
「小子，這屍骨是三個人的。」
老道飛快的收回了蒼冥劍，得意洋洋的指著已經分出彼此的屍骨，向我顯擺着。但我的目光卻是一直留在屍骨上，心中有些疑惑。
為什麼這些屍骨上，看起來都有極為滲人的齒痕。
我之所以能分辨出來是齒痕，是因為在很小的時候我被狗咬過，因此對這類型痕迹很敏感。但奇怪的是，這痕迹明顯不是狗咬的。
而且狗咬頂多也就是皮肉上，但絕對不會咬在骨頭上——除非，這些痕迹是狗在屍骨上直接咬出來的，可這聽起來跟不可思議了。
這麼多年，還沒聽說狗會咬死人白骨的，畢竟這玩意陰氣極重，尋常生靈可是都很敏感，絕對不會隨意靠近這種陰森森的東西。
「咦，小子這是……」
這時老道也發現了異狀，狐疑的大呼小叫。
正在我疑惑不定之際，老道猛地指著屍骨大喝一聲：「不好，這特么的是被人咬的——你看，這些牙齒印根本就是人的。」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像。」
老道的話，我覺得有些道理，仔細看過去，真的是越看越像。這時，老道甚至拿起一顆腦袋，用牙齒部位在這些屍骨上對比了一下。
結果剛好吻合，確實是人牙齒咬的。
看到這裏，我和老道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某種可能性：難道說，這些散落的屍骨，都是被小阿楓父親那具屍僵所咬？
不然的話，為何小阿楓父親那具屍身還是……不對！
剎那間，我渾身一震，同時發現老道也是滿臉驚恐。我兩相互看了一眼，幾乎是異口同聲道：「那具屍身，為何還有血肉覆蓋？」
死一般的沉默。
我心裏暗自琢磨著，或許剛才我們都想錯了，這些屍骨根本就不是被小阿楓父親咬的——而是，那具完全沒有腐爛的屍身，才是罪魁禍首。
只是不知道為何，那具屍身的腦袋不見了，反而被小阿楓父親的腦袋鳩佔鵲巢——這麼一想，我發現很多事情就通了。
這時，老道跟我緩緩解釋著，我心中更加通透。
屍身成僵，是為屍僵，但屍僵卻不可經年而不腐。唯有屍僵相互如養蠱般爭鬥，最後殘存着，才會真正成為「殭屍」。
而這種殭屍，是可以開啟靈智的。
小阿楓父親此刻那具軀體，應該就是某個已經成了殭屍的存在。只是不知道為何，腦袋不見了，所以才會渾渾噩噩。
我和老道對視良久，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按理說現在我們應該毀掉那具無頭殭屍，但問題是，那具殭屍屍身跟小阿楓有莫大的關係。我想，小阿楓肯定是不會讓我們這麼做的。
除非找到小阿楓父親的屍身。
「直覺告訴我，這些散落的屍骨中，沒有小阿楓父親的屍身。」我看着老道，若有所思，其實，我內心是有個猜測的，但是不願意相信。
畢竟這種事情太過於玄乎，我根本不願意去相信。此時，老道也向我投過來某種目光，我意識到，他應該也是猜到了某種可能性。
「老道，咱們要不先去找小阿楓吧。」
我提了個建議，畢竟這事最終還是從小阿楓那邊來解決，所以，小阿楓的建議至關重要。當然更主要的是，小阿楓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否則的話他父親本該在那座墳塋里的，但為什麼卻跑到了義和庄村這邊。即便是屍身成僵，那玩意又不會自己走路，肯定是人為移動的。
再說了，其餘這幾句屍骨是哪來的？我相信小阿楓不會隨便戕害生人，但是，我也不能放任著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面前而無動於衷。
老道默默點頭，忽然撇頭看了我一眼：「小子，如果，我是說如果小阿楓心存邪念，你準備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我想想，先想想。」
聽着老道的話，我心裏忽然有些發慌。不知為什麼，雖然跟小阿楓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我老感覺到跟對方似乎認識了很久一樣。
而且，小阿楓當年又跟我媽有些牽扯，無意間，總感覺到親近一些。但假如果眼下的這檔子事，真的是小阿楓的首尾，該如何辦？
如此想着，我一下子心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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