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

邂逅

此時悶熱的夏夜裏,在未知的地方,一座漆黑的大殿,陰森詭異的燭光昏昏搖曳,兩旁掛滿了一絲不掛不斷腐爛著的屍體。

靜悄悄的大殿裏,「滴答」,是屍油濺落在盆里的聲音,只見屍體上的蛆蟲仍在不停的上下翻滾。

「找到他了?」黑暗裏傳來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彷彿是剛剛從地獄爬出來的陰森惡鬼。血紅色的大殿高台坐着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里的身影,乾枯的手掌把玩着手裏漆黑的石頭,一條青黑色的騰蛇吐著蛇芯盤繞在石頭,散發出攝人陰森的光芒。蛇是雕刻的死物,但是往往死物也許比活物更可怕,就像人比鬼可怕。

「他躲到,躲到昆崙山了,我們進不去,那裏有着很強大的禁制」一位男子畏懼的低下頭惶恐的斷斷續續說道。

「不過他的小徒弟有一點消息了,玄武印可能就在他身上」男子顫慄著立馬開口,生怕下一秒就被捏斷脖子。

「很好,老的找不到,去把這小雜種帶回來」漆黑的大殿裏傳出一道沙啞的聲音,大殿椅子上的黑袍不斷滲出黑色佈滿惡臭的污水,緩緩的從台階流下。

「找了這麼多年,終於該做個了解了。。。」黑袍男盯着手心的照片,一個少女,旁邊是三個少年的合照嘀咕道。權勢,金錢,女人,對於此時的某些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活到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份上,人的追求總會發生變化。。。

黑袍男突然起身,徐徐走到跪在眼前低着頭的螞蟻,一隻乾瘦佈滿青筋的手隨手捏住他的衣領,長袖無規律的晃動着,緊接着像仍一隻布偶一樣,輕飄飄扔到大殿外。

「滾吧時間不多了,你只有一個月」

男子耳邊傳來黑袍男的迴音,嗆嗆的用手臂支撐着地板,心有餘悸的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灰塵,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大殿,每次面對這位神秘而又強大的主子,他總有一種在鬼門關走一遭經歷,如果可以,他此生都不願意踏入這座充滿邪惡陰冷的宮殿。

此時的上午十點鐘,陳凡坐在家裏玩著英雄聯盟,「媽的這吊毛上單,開局就0-1」陳凡隨手拿起桌子上的紅塔山,點燃一根,緊接着右手又放在滑鼠上。

不一會兒,狗頭打出來兩個字「爹來」

「打個遊戲,這麼沒節操嗎,靠」陳凡心裏忍俊不禁沒有回他。

不一會兒,狗頭又陣亡了。屏幕上飄出一段話「公若不棄,奉先願拜為義父。。。」

陳凡沉默了三秒。。。忍俊不禁的敲著鍵盤「來了,看義父來助我兒取敵方首級」

每日時光過去了,陳凡伸了個懶腰,肚子裏傳出咕咕的聲音,站起身來,打開冰箱迎面撲來冷氣,拿出一罐肥宅快樂水,穿着人字拖,不緩不慢的下樓,奔向老王那裏吃個晚飯。

「老王啊,今天小爺要吃面,多放點牛肉,下次開張照顧你生意」陳凡一隻腳翹著凳子扣着腳丫說道

「好嘞,王叔這就。下面給小陳吃啊。」只見老王意味深長的停頓一下開口,自從媳婦跟自己離婚以後,無兒無女的老王每天守着這家麵館,過着跟陳凡差不多是一樣的鹹魚生活,偶爾的時候也喜歡回侃幾句陳凡。

「你說你這樣還怎麼找到媳婦哦,整個油膩糙漢子,瞧瞧你那肚皮現在吃的,小爺之前給你算了一卦,告訴你南方,尤其是南京是你的福地,早就讓你滾了,還不滾,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養老啊」

「這樣的生活不是挺好嘛」一臉絡腮鬍子的老王拿起毛巾熟練的擦了下額頭的汗珠,開口道

「行了,不管你了,你就這樣繼續混吃等死吧」陳凡吸溜著面隨意答道。

老王看着眼前說話帶着點痞里痞氣,正在吃面的陳凡,又望着遠方,一年春去葉又生,當年的人還未歸。

「等你走了,我也會走,你師傅之前交代過」身穿白色背心被汗水浸濕的老王面朝小鎮,坐在屋外一張有些油漬的凳子,一手抽著煙,緩緩開口道。

陳凡手裏的筷子頓了下,沒有回應。

「行了,吃完面快滾吧,一會勞資還等著牌友來搓麻呢」老王不耐煩的催促着。

中午的小鎮,尤其這樣即將邁入酷暑的夏天,連鳥兒都不情願落地。吃完飯的陳凡晃悠悠的走在大街上,打了個飽嗝。

「嗯?怎麼這麼膈腳,還這麼燙?」陳凡低下頭看着每天陪伴自己一隻拖鞋正安靜的在腳上,又回頭死死的盯着另外一個小東西,像是剛剛被人肆意蹂躪過的少女,生無可戀的躺在身後。

「我特么,無良商家,這也行???這麼又蠢又尷尬的事居然發生到我身上」陳凡內心一萬個問候賣給自己拖鞋的老闆。

此時一個穿着淡紫色裙子的少女,青絲披肩而落,被汗水稍微浸濕的淡藍色衣領,若隱若現著旖旎風光,撐著粉色遮陽傘正迎面對着陳凡走來。

「嗯還好,不認識,就算不認識也有損形象啊啊啊!」尷尬的陳凡就這樣光着一隻腳,穿着另外一隻僅有的拖鞋望着迎面走來的少女,心裏不斷掙扎是撿回來那隻破鞋還是繼續往前走。。。。拖鞋的內心是「我親愛的主人,您看我一直不離不棄,請不要拋棄您卑微的僕從,嘖嘖,您瞧瞧後面的那個可憐蛋兒,真是廢物,太不爭氣了!」

陳凡:「你特么不如跟它湊一對!」

緊接着陳凡抬起腿,「撲通」可憐蛋兒正安靜的浮在水面。

眼前少女想裝作沒看見,微微撇開頭,走到遠處后陳凡聽到「噗嗤」一聲,一陣微風吹起,光着雙腳的陳凡頓了下身子,回頭看到少女的裙擺微微晃動,正掩面而笑。

一天很快過去,晚上九點多的小鎮,人星零散,此時烏雲密佈,未見雨落雷聲滾滾,要下雨了,夏天的天氣像女子的麵皮,說變就變。。

今天還未開張,佛系的陳凡倒是不在乎,雜貨鋪收入平平,算命又是靠天賞臉吃飯,陳凡本身對錢財追求意義就不大,也不執著於算命,也不宣傳,混口飯吃足以。

中二少年曾想仗劍天涯,遊歷四方,或我有一法在身,身穿道袍束髮而扎,意氣風發,喝酒吃肉,有美人傍,來去自如,不枉此生。一想到這,陳凡心裏就罵罵咧咧「狗屁老頭,狗屁神棍,教的什麼玩意,現在跟你一樣成為神棍」。

此時雨嘩嘩的下着,老天爺像有撒不完的尿。隨意的躺在鋪子長椅上的陳凡,身穿一件黑色的長衫,眉眼中碎發凌亂的微垂,外面電閃雷鳴,手裏拿着一本《三命通會》,正時不時低下頭翻翻。

勾欄聽雨,翩翩少年手持卷書,不問世事。

一柄利劍般的閃電撕裂著烏黑不見五指的天幕,緊接着轟隆隆的雷聲而響。雜貨鋪門前的街道,一個渾身浸濕,如同玩偶的少女正漫無目的走在四處無人的街道上。陳凡緩緩抬頭,正好看到屋外這麼一幕。

「嘿,需要傘嘛」陳凡調侃著對路過屋外的少女說道,只見少女彷彿聞所未聞,眼神空洞,像一隻行將木偶。

「不對勁」陳凡皺起眉頭,仔細看衣服像是白天偶遇的少女,略微思索,起身一個箭步拿起傘,奪門而出跟上眼前少女。

只見眼前少女彷彿丟了魂似的,不喊不應。遠處一輛大貨車迎面而來,鳴笛聲的迴音在這條寬敞的街道上傳開,少女視若無睹的站在漂泊大雨里。

陳凡飛一般的跑向少女,將對方拉到路邊上。少女空洞的睜著雙眼,對陳凡的舉動似乎沒有任何反應。

「你是白天的那個少女?這麼晚為什麼淋雨不回家」陳凡有點疑惑的開口道。

只見眼前的少女,置若未聞,下意識的繼續往下着漂泊大雨的路中間走去。

「很不對勁,彷彿被控制一樣,還是夢遊?」陳凡往口袋裏拿出師傅留下的東西,雕刻的青面烏龜靜靜的趴在玄武印上,透出古老而神秘的氣息。緊接着右手緊咬食指,鮮血滴在玄武印上慢慢滲透。

緊接着,放在少女眉心,默念之前師傅所教的咒語,「天清地靈,正法常在,弟子陳凡請北方玄君相助」,此時的陳凡心裏也沒底是否能奏效,畢竟只學並未真的實踐過。

突然之間陳凡後背冒出一股寒意,汗毛緊豎,一股危機感生出。

緊接着少女後背冒着絲絲的白煙,一個漆黑的影子,透著一股陰冷邪氣,不斷掙扎著彷彿不受控制的被從少女體內趕出,「螻蟻,也敢多管閑事!,我要你死!」心聲之處,陳凡聽到一個沙啞陰狠的聲音。

話音剛至,陳凡就看到玄武印透著一股吸力,將黑影迅速吸入。

好一會兒,空蕩蕩的聽不見任何迴音,「不是要我命嘛。小爺等著呢,來嘛,來嘛」說着陳凡還賤兮兮的伸了伸脖子。

少女恢復了神智,「還好吧?」陳凡開口道,知道對方可能是中了某些人的邪術,畢竟雖然只是個算命的,畢竟耳目儒染,多少了解。

「嗯,謝謝」只見眼前被淋濕的少女蚊音般的開口道。

「你這是怎麼回事?突然誰叫都不理,就這樣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

陳凡看到眼前少女依舊沉默不語,不願意開口,緊接着說道,

「那我送你回家吧,下着這麼大雨一個人很危險」

好一會兒,沙啞的少女聲伴隨着雨聲傳來「謝謝,我一個人可以回家」少女倔強的用袖子擦了下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的眼睛說道。

陳凡沒有說話,站在路邊,看着視野里單薄的少女又自顧自的淋著雨獨自往前走。

雨還在下着,高樓里亮着燈火,熟睡的人在熟睡着,有心事的人在雨夜裏消化心事。

陳凡看着少女漸行漸遠,轉身撐著傘往鋪子的方向走去。

「算了,做一次老好人吧,別又被發好人卡了啊」陳凡頓了下腳步,回頭忘了眼在黑夜裏仍落寞行走的少女,收起傘一個箭步奔向已經走遠的少女。。

只見少女的肩頭不見雨落,一隻瘦弱不算強壯的手臂微微舉著一把黑色大傘。

「這樣淋雨會感冒的嘛,我送你回家,或者你把傘拿着,明天還我」映入少女眼帘的是一個露出酒窩的少年,正彎著月牙般清澈的眼睛。」

少女頓了頓腳步,未說話,繼續往前走。

雨夜裏一位少年和少女並肩而立走在昏黃的路燈下。

「可以告訴我今晚你這種情況是怎麼了嗎?」陳凡猶豫了會,開口道

少女沉默了下說道「最近以來我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會感覺有一個影子在黑暗裏盯着我,但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就是今天晚上心情很不好很不好,然後躺在床上,哭着哭着睡著了,迷迷糊糊中總是聽到一個聲音說,死吧,死吧,死了就什麼都不用想了,死了就解脫了」

緊接着少女迷惑著搖著頭「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說這些你會不會相信」

「我相信,不過眼下先送你回去休息吧,我叫陳凡,回頭如果還有什麼特殊的事你去我鋪子裏找我」,陳凡開口道,覺得無非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被有心人盯上了,第二種就是少女體質特殊,八字特殊,一般純陰,純陽的命格總會有很多匪夷所思,特殊的事情發生,就像曾經網上流傳沸沸揚揚的某地紅衣男孩事件一樣。

「到了」少女停下腳步開口道。

「嗯,回去早點休息」

「嗯,再見」

「你的外套!」,陳凡接過衣服,目送眼前少女上樓,過了一會,轉身拿着傘走向雨聲變小的街道

「死丫頭!沒人養的野種賤貨!這麼晚偷偷跑出去還敢回來,怎麼不去死,廚房的碗趕緊刷了!」從遠處樓上傳出一陣不堪入耳的潑婦聲音,陳凡頓了下腳步,從懷裏掏出一根香煙,飄出的火光映着陳凡剛剛奔跑過後,額頭還有稍有汗漬的臉,緩緩吐出一道很快被雨水打散的煙霧。

陳凡撐起傘,踩滅煙頭,往遠方的鋪子走去。

雲朵掛在藍幕間,熙熙攘攘的小鎮上,雜貨鋪門前的街道人星零點。

「有人在嗎?」一道清脆的少女聲傳來。

「你怎麼找到的,我以為你不知道我家裏的地址呢」

此時在鋪子裏閑坐的陳凡抬頭看到今天登門拜訪的人,是昨日雨夜的少女,仔細打量了下,今天換了一套白色休閑服搭配着藍色緊身牛仔褲,顯現出完美曲線,眉目如畫,腰若流執素。

「小鎮就這麼大嘛,隨意打聽下就知道啦,而且你在小鎮好像多少有點『名氣哦」少女嫣然一笑道。

陳凡晃了下神,看着眼前彷彿春風沐浴般溫柔的笑容,又想起昨天扔鞋子的事,少女看個正著,有些尷尬的笑着說「是嘛」

此時心中一隻叼著煙的小鹿問道,「撞她,撞她,狗日的陳凡,你他嗎不撞大爺自己撞了啊!」

「我撞你嗎!大爺的心動就這麼廉價嘛,你是見色起意,勞資不屑和你這種臭鹿為伍」陳凡有點不自在的撇開雙眼,在心裏嘀咕。

「我是來為昨晚的事道謝的」眼前少女輕吐貝齒。

「沒事沒事,舉手之勞」陳凡擺擺手說道

「這是我的手機號,還有名字一併寫在裏面了」

只見眼前少女輕抬素手,留下一個紙條放在桌上,又一溜煙跑向門外。

陳凡望着眼前離去的背影,,頓了下心神,追出門外「我叫陳凡!平凡的凡!」對着門外大聲喊道。

少女頓了頓腳步,向著遠方徐徐走遠。

「薔薇,金薔薇,名字好聽,真好聽啊,不過好像昨晚告訴過她我叫陳凡了哎,真笨,這個也能忘記」陳凡拿着紙條,自顧自的嘀咕道。

「你看,你不是還撞了嘛」,一頭老氣橫秋的小鹿叼著煙,吐著煙圈,得意的翹著二郎腿對陳凡說

「閉嘴!臭鹿」

昨日有佳人自雨夜中來,不施粉黛,顏如朝霞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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