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笑臉與畫皮

「人？駕馭了詭異身體的女人？」

看着昏暗房間內，蜷縮著身體，仰起頭的女子，沈鬱眸子微動。

這個樣子的女子着實有些滲人，她全身都在發生蛻變，身軀緩緩蠕動，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她體內流動，而唯一可以看到正面的臉龐，一半是如蛻皮的蛇軀一般，露出潰爛，膿化的液態臉。

一半是精緻，宛若畫中精靈的絕色面孔。

兩者截然不同的狀態在這張臉上表現無遺。

比一半化妝，一半素顏的臉還要恐怖百倍。

而且這也驗證了他的某些想法，那在夜幕降臨之後，發出怪異笑聲的東西，不是詭異，而是駕馭了詭異一部分身體的異類。

就如同魚小小，柳長風一樣的異類。

「你是……誰？」

沈鬱並沒有因為眼前之人是女子而有所大意，推開了全部的房門，讓更多的光束照進了昏暗的房間內。

而他也終於看清了女子的全部樣子。

臉上微微閃過一絲不自然，但臉色卻並非有什麼明顯的變化。

眼前這個蜷縮著身體的女子，渾身赤裸，身上的精美衣物就這麼隨意地丟在一旁。

而她身上，不僅僅是臉部在蛻皮，就連身體也是，而蛻皮的過程，似乎也進行到了一個關鍵時刻，舊皮已經蛻下一半，露出了光滑潔白的長腿，以及半個白花花的腰間。

而其他地方，卻如同被人硬生生將皮膚從身上撕扯下來一樣，渾身血淋，然後化膿，再然後，在飛速恢復光滑。

剛剛女子痛苦的悶哼聲，就是在承受着來自換皮時的劇痛。

隨着沈鬱聲音的響起，女子眼中同樣閃過一絲陰霾，但只是一閃而過，而後苦笑道：「小女子弄玉，見過公子。公子也看到了，小女子如今有些不太方便，還請公子給小女子留些臉面，轉過身去。」

弄玉？

沈鬱不由一愣，臨仙畫舫花魁弄玉的大名，就連他也聽說過。

眼前這個正在進行蛻皮的怪物，是傳聞中美若天仙，就連青州的那些花魁也比不上的風雲人物？

是了，若遮擋掉蛻皮的一面，那確實稱得上是美若天仙，猶如畫中精靈。

但令沈鬱感覺荒謬的是，這個世人眼中的夢中女神，竟是一個駕馭了詭異身體的異類。

沒有聽從弄玉的話轉過身去，但沈鬱還是微微偏移了一下目光，進而掃視着房間中的一切。

房間一切正常，除去一張大床外，房間內就只有一個展台。

一張同樣美艷無雙，卻留着三個巨大窟窿的精美人皮。

一張披靡天下，面色嚴肅的男子人皮。

兩張人皮如同一件精美的展品一樣，被單獨放置在了這裏。

除此之外，房間中什麼都沒有。

「你駕馭了詭異？你的能力是什麼？」

沈鬱面無表情地問道。

瞧見沈鬱目光的掃視方向，弄玉暗自咬牙，可惜形勢比人強，她遮住了自己蛻皮的半張臉，露出一道勉強的嫣笑，「公子，你既然知道神通者，那就應該知道，隨便打探別人的神通，是一件極為不禮貌的事，遇到脾氣不好的，甚至會引來無端的死斗。」

「神通者……這就是那群駕馭了詭異的異類對自己的稱呼？」沈鬱在心中默默暗道了一聲，而後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語氣低沉道：「你的神通是什麼。」

「畫皮。」弄玉臉上的陰沉轉瞬即逝，「我的神通可以讓我畫出跟真人一模一樣的人皮，可以改頭換面，更可以短暫驅動這些人皮。」

「這麼說外面的人皮都是你畫出來的？」沈鬱眉眼一挑。

「對，公子，這世界上大有對自己容貌不滿的人在，而我的神通，正好可以實現這些人的願望，讓他們徹底改頭換面，公子若是需要，小女子可以免費幫公子畫一副絕世容顏。」

「那你現在？」

弄玉解釋道：「這是神通過度使用的後遺症，而小女子的後遺症，就是體驗這換皮之痛，方才因為不知道來者是誰，小女子這才選擇了驅趕公子，還望公子見諒，待小女子體驗完這換皮之苦，再來給公子致歉。」

「噢，這麼說你現在動不了？也無法動手？」

聽到這，沈鬱面無表情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來明顯的情緒變化，那是一種兇殘，且猙獰的怪異表情。

躬身！

蓄力！

爆發！

砰——

地面破碎塌陷，似狂浪洶湧波濤起伏，暴起之際，周身一時間如同無數雷霆同時炸裂，一隻閃耀着電光的鋼鐵之拳就欲當頭砸了下去。

對於弄玉的話，他只相信一點，那就是現在的她正在經歷換皮之痛，無法動彈，更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其他的，聽聽就算了。

剛剛進門的四面人牆上，掛在前面的人皮，人臉或許還能說是畫皮畫出來的，但越往後，人臉的模樣也就越新。

在最後幾張人臉上，他甚至發現了鮮血淋漓，沾滿人臉的場面。

那怎麼可能是單純的畫皮所能達到的。

見狀，弄玉也是耳目欲裂，臉上的嫣笑同樣變得猙獰起來，口中不斷傳出如同厲鬼嘶鳴的尖叫驚嘯。

就差了一點，就差了一點。

再有個兩分鐘，她就能完成最後一次換皮之痛，徹底壓制笑臉的意識，真正可以放開地使用屬於笑臉的詭異神通。

然而這雷霆炸鳴般的一拳，她擋不住。

別說是虛弱狀態的她，就算是全盛時期，在沒有任何人皮鬼的情況下，她同樣擋不住這一拳。

在厲鬼般的尖嘯中，弄玉將自己的長發撥開，露出了被長發所掩蓋的一張人臉。

那是一張長在左邊腦袋的人臉，慘白，怪異。

只是跟房間中的人臉相比，這張人臉有鼻子有嘴，是一張充滿了古典意境的女子人臉，閉着眼睛，嘴角向上翹起，露出了蒼白而又詭異的微笑。

在撥開長發的那一刻，她同樣轉身，將左側的人臉對準了暴射而來的沈鬱。

「咯……咯咯咯.……」

下一刻，人臉的嘴裂開了，發出了滲人的怪笑，跟沈鬱之前所聽到的笑聲一模一樣。

笑聲一起。

沈鬱前沖的腳步頓時一滯，而後臉色大變，因為他發現自己臉上的表情，彷彿有些不受控制起來，嘴角正緩緩勾起。

彷彿要露出笑容一樣。

而且他控制不住這個表情的出現。

沈鬱明白，一但自己露出了跟鬼臉一樣的表情，那絕對會有不好的事發生，而且這詭異的笑聲，讓他不由想到了柳長風胸口的鬼臉。

一個笑臉，一個哭臉。

攻擊的方式同樣是發出聲音。

唯一不同的是，哭臉的哭聲他還能忍住，但笑臉的笑聲，他卻擋不住。

十級的意志，都抵消不掉的笑聲。

而且越靠近，這股笑聲所產生的影響也就越大，他幾乎已經控制不住臉上的笑容。

沒有猶豫，在嘴角笑容近乎勾起一半的同時，他高大的身體猛然一轉，偏移了原本的方向。

轟——

一股肉眼可見的狂暴氣流頃刻間從沈鬱拳頭以及牆壁的交擊點處爆發出來，巨大的力量就像是在原地引爆了一顆炸彈，將牆壁盡數砸穿，炸出了一個直徑超過四十公分的大洞，而沈鬱則是跳了下去。

重重地落在了一層的甲板上。

將甲板同樣踩出了一道裂紋。

其聲震如雷般的聲響，也徹底震醒了畫舫內的所有人。

而房間內的弄玉，也沒有任何追擊的想法，而是臉色難看地來到一處鏡子前，可以看到，她左側腦袋上的笑聲，不知何時容貌有了一絲改變。

那改變並不明顯，只是眼角處多出了一顆痣。

但弄玉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擺脫了主體的控制，並在機緣巧合下獲得的笑臉，重新出現了反噬。

因為那顆痣，正是她引以為傲的美人痣。

她再想靠自己的意志壓制笑臉的意識，絕非容易的事，更別說那十幾次生不如死的換皮之痛，她又得體驗一遍。

「該死，你該死，原本不打算大動干戈了，竟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讓你永生永世作為一張人皮，陪着我。」

弄玉咆哮一聲，臉上的蛻皮早已經完成，她重新恢復成了那個美若天仙的夢中女神，但那副猙獰的面孔，以及左側腦袋上的鬼臉，卻讓她顯得異常滲人。

「妹妹，你很快就不孤單了，姐姐這就讓人去陪你。」

弄玉低聲呢喃一聲，撫摸了一把展台上的絕美面孔，臉色潮紅，眼神中充滿了病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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