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詭巷

噠噠噠——

夜晚的建安縣，黑幕籠罩，朦朧一片，月光的斑駁照射在整個縣城，也只剩下了一點淡灰色。

霧氣縈繞，涼風吹拂，形如鬼城。

整個北市，也唯有沈府，還保留着燈火通明。

沈鬱奔走在小巷中，深處，是一些看上去早就荒廢，已經有些年頭的老屋。

從外面，就可以看到倒梁破壁，蛛網成群，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在這些老屋中響起，在黑幕的籠罩下，盡顯腐敗和陰森。

但沈鬱知道，這些讓他連看都看不下去的老屋，是這一帶有名的貧民窟，像這部分有避風避雨功能的破舊老屋，在那些貧民眼中，已經是難得的避風港。

和北市沈府所在的街道，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而這貧民窟，也是直接連通北市和東市的近道。

穿過此地，就基本到了東市。

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從鐘琴的一番話中，他知道了林耀東是陰鬼的最後一個目標，一個連習武都沒有的普通人，面對通竅境界的陰鬼，沒有抵抗能力是正常的。

但別忘了，林家不僅有通竅境界的供奉武師，還有着三名仙門弟子。

在那名侍衛成為下一個目標之後，林震南便召回了外出在外的五名揭榜之人，有仙門弟子在的情況下，身為重點保護對象的林耀東竟死於陰鬼之手。

這不得不讓沈鬱推測，陰鬼，或許不止一個。

再不然，林家，已經在他離開后的半天內，徹底淪陷了。

陰鬼這才有機會入侵沈家，入侵到他頭上。

無論是哪種，對他來說都不算好消息。

「嗚嗚嗚——」

行至一半，耳旁突然從來了一陣隱約的嗚嗚聲，似是有人在哭泣。

停下腳步。

沈鬱面色凝重，就這麼定定地站在哪裏，雙眸微眯，掃視着周圍的一切，整個人就像是一塊渾然天成的磐石，堅不可摧，佁然不動。

呼呼呼——

好一會，一陣涼風吹拂而起。

風聲吹進簡陋的老屋，在漏洞的作用下，再次發出了一陣陣似是哭泣的嗚嗚聲。

加上這近乎全黑的小巷，筆直的道路就像是吞噬一切的通道。

饒是他已經見過了不少詭異之事，此時心中也是猛然一機靈，微弱的月光照射在陰暗的貧民窟，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亮光，一切在他眼中，都呈現黑色的朦朧。

只見一點模糊的勾勒。

明明是一件十分正常的景象，也沒有任何異常，但不知為何，他心中就是生出了一絲髮毛的感覺。

那感覺，就像是半夜走在荒無人煙的村落中，就像是第一次走進遺體儲存室，明明他知道這些遺體不會詐屍，但腦海中就是忍不住聯想。

尤其是像現在這種，目光所及只能看見五指形狀的黑幕下，他始終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心悸感揮之不去。

這跟實力沒有關係，而是對未知事物的天然畏懼，是組成人類情感的重要分支。

沉默片刻。

沈鬱繼續抬腳，落下，濺起陣陣塵埃。

安靜的小巷，只聽得到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噠噠噠……噠噠。

噠……

停下腳步，熟悉的老屋，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黑暗。

「草！」

沉重地呼了口氣，沈鬱臉色陰睛不定，萬般鬱氣最終匯聚成了一個字。

因為他發現，他又一次迷失了。

從沈府所在的北市到林府所在的東市，左右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

而以他的腳程，在抄近道的情況下，十來分鐘就可以穿過貧民窟，到達東市。

但他剛剛，已經走了近二十分鐘。

然而他非並沒有走出貧民窟，甚至沒有走出這個地方。

這種情況，就像是他前世所知道的鬼打牆一樣。

他好像被困在一個圈子裏走不出去了。

而這個圈子，他甚至不知道是從哪裏開始覆蓋的。

只知道他確實被困住了。

十來分鐘的路程，硬是被他走了二十多分鐘走不出去。

啪嗒——

突然，一聲清脆的腳步聲在沈鬱跟前響起，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緩慢著朝着他走來，而且是那種四腳並用的行走。

呼！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沈鬱沒有動作，鷹眼如炬，定定地盯着前方，跟未知的恐懼相比，他倒希望這製造鬼打牆的東西，趕緊出來。

然而，過了許久，也不見這暗中的詭異有下一步的舉動，彷彿剛剛那清脆的腳步聲，是他的錯覺。

但只有他知道，那並不是錯覺。

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況下，人的反應會變得異常敏感，這個狀態下，說他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一心二用也絲毫不為過。

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準確地傳入他大腦中。

他能清楚地聽見自己心臟強有力的跳動，能感覺到小巷裏若有若無的空氣流動聲，以及頭髮垂落到肩膀上的觸感。

還能感受到，背後一股股的冷氣。

就像是身後有人打開了冰櫃，放出了大量的寒氣。

這種狀態下，他絕不可能聽錯。

「嗯？冷氣？！」

沈鬱臉色一變，餘光突然瞥見自己身側，那一縷縷枯黃的長發，他身後，似乎站着一個「人」。

那冰冷的觸感，如同站在了冰櫃前，冰塊的灼白霧氣，透過他的衣服，鑽進皮膚，沿着胸膛的位置直衝天靈蓋。

「嗚嗚嗚……」

那一陣陣的嗚嗚聲，又再次響起。

這一次，近在耳畔。

「誰也不能離開……」

「不能離開……」

「這裏……」

咯咯的怪笑聲不斷響起，伴隨的，還有一句句重複似的話語。

扭頭。

沈鬱正好看到一個雙目空洞，張開着沒有嘴的大洞，在他身後咯吱咯吱著。

兩隻長在肩膀上的大手，伸出尖銳的利爪，在沈鬱瞳孔中不斷放大。

「咯咯咯。」

摩擦著一口大白牙，沈鬱眼中近是猩紅，同樣低沉地怪笑了起來。

就像是兩個精神病在對峙一樣。

下一刻。

咔嚓！

伴隨着清脆的骨骼斷裂聲，那伸出的尖銳利爪被一股巨力掐斷，再一發力，手臂爆裂開來。

「啊……」

尖叫聲，在安靜的巷道中響起。

我見猶憐。

「乖，不哭。」

沈鬱大手覆蓋在女人頭上，溫柔地說道。

而後一腳踩在了女人胸膛上，劇烈般的震動聲掀起無數煙塵，煙塵中，沈鬱雙手撫摸著女人空洞且哭泣的腦袋，腳掌則是重重壓下，將女人按倒在地上。

「很快就不痛了。」

沈鬱笑着說道。

在微笑中，沈鬱隨手一擰，清脆的骨裂聲響起，哭泣聲越發哀傷，從哭泣升級為了哀求。

咔嚓。

下一刻，一切歸於寂靜。

只剩下了，沈鬱手中一顆滾圓的圓球。

五指如鷹爪般扣入皮內，猛然用力，一個深深的凹陷便是浮現在圓球中。

支離破碎。

「詭異，還有痛感？」

這是沈鬱心中唯一的疑惑。

這個看上去同樣是陰鬼的詭異，似乎還保留着人類的情緒。

這情況，不同於以往的案例。

會痛，會叫，會恐懼。

就是實力弱了點，只提供給了他兩點邪源。

看上去，這隻詭異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遵循着什麼東西的命令。

「有意思，這莫非還能跟林家扯上關係？這群陰鬼，莫不是還有組織？」

甩了甩手中的液體，猩紅的眸光望向遠處，除了黑暗，他還見到了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