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一踩，一捧

薩德米爾地區最南端，坎索城——

這座商業發達的貿易城市，最近正處於一場麻煩之中。

來自天劍山脈北面的獨眼巨人頻頻騷擾，又傳出大量不死生物在城外遊盪，這讓商人們前往坎索城做買賣的貿易行為受挫，城內的物資流量足足減少了一成。

別看只有一成，架不住基數大，這一成已經讓貴族老爺和大商人們的錢袋子明顯縮水。

更令居民不安的是，昨天軍隊試圖破局圍剿不死生物的軍事行動，似乎以失敗告終。

儘管軍方已經封鎖了消息，但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在野外活動的冒險者們也有不少目擊到了軍方的行動不利，一時間各種版本的流言四起，傳的沸沸揚揚，甚至有說軍隊已經全軍覆沒之類完全沒譜的事情。

事實上坎索城的軍隊損失並不算嚴重，除了頂在最前線中了反制的第17步兵大隊幾乎全軍覆沒外，其他在編的軍隊損失都非常輕微。

只是當時那種情況，軍隊被突然襲擊給打懵了，全部只能各自為戰，直到指揮部的命令發下來，才重新有條不紊的集結，重新展開防禦陣線。

坎索城官方一面對謠言進行管制，另一方面從公佈的細節中確實能判斷出前線戰況不利。

比如作為主要指揮官的艾爾巴雷亞公爵被勒令交接職務。

換句話說，你作戰不利，那就只能換個有能力的上去指揮。

這就是個明顯的信號。

有仗打，本身就是賺取軍功榮耀和聲望的好機會，艾爾巴雷亞公爵在三個大公爵中是最強勢的那個，結果這次失利讓其他人抓到了機會，不清楚他現在心裏是怎麼想的，但估計肯定是卧了個大槽。

而且還不僅僅只是這次的功勞沒他的份那麼簡單，由於作戰不利的關係，這份責任也得他來擔。

現在還沒有確定接替他到前線指揮的是誰，不過既然已經公佈了，那就是板上釘釘，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

艾爾巴雷亞公爵現在可謂一腦門的破事，他必須在新任指揮官來之前將所有的資料都準備好，還得在此期間繼續安排佈防工作。

這讓他非常忙碌，甚至都沒有時間出席自己親生兒子的葬禮。

死的是他最不成器，口碑最差的三兒子波特。本來是讓他帶着一百多士兵到安全的側後方『清繳殘兵』，這一看就知道是讓他鍍鍍金。

一個什麼都危險都沒有，僅僅只是騎着馬轉悠轉悠的安全任務，誰也沒想到山居然突然崩了……

從孤刃山上滾落的石塊形成無法阻擋的泥石流，沿着山壁奔涌而下，不偏不倚，正好襲擊了波特去晃悠的那片區域。

等擊退來襲的不死生物，士兵們清掃戰場的時候，才在一塊大石頭下面找到了波特，連人帶馬都被砸的看不出原本的形狀了，要不是運氣好沒砸扁了腦袋或是被埋起來，恐怕連屍體都找不回來。

波特確實不討艾爾巴雷亞公爵的喜歡，他傲慢、自大、愚蠢、可以說是把所有被慣壞了的貴族惡習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

但不管怎麼說，那也是自己的親兒子，白髮人送黑髮人乃人生一大憾事。

自己一腦門子破事，兒子又沒了，可想艾爾巴雷亞公爵現在是什麼心態。

「他是一位傑出的兄長，一位值得我學習的榜樣……」

在城裏的黎明神殿，專門舉行葬禮的地方，奧利芬聲情並茂的念著早就打好腹稿的台詞。

艾爾巴雷亞公爵事務繁忙，連自己兒子的葬禮都無法出席，但葬禮還是要辦的，這事就交給了他另外的三個兒子來操持。

奧利芬當然也就從戰場上，回到了安全的城裏。

他現在眼圈泛紅，看起來是真的為自己哥哥的死傷心。

這種程度的演技剛剛好，畢竟他屬於被接回來的私生子，跟波特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哭得太過傷心反而很假。

「很不幸，命運收回了恩賜，波特哥哥的死對我來說是一個噩耗，也是一個巨大的損失……」嘴上說的好聽，實際上波特的死，就在奧利芬的預料之中，但不在謀划當中。

他上山的目的有三個，一是激活遺跡里的石巨人，二是探一探到底誰在遺跡里搞事情，三就是看有沒有機會得到死神留下來的神力。

波特的死，並不在三個目標里，波特也不值得奧利芬用心算計。

奧利芬知道激活石巨人會導致山崩，甚至已經提前計算出了泥石流大致會影響到多大的範圍。如果波特老老實實呆在指揮部里做一條鹹魚肯定不會有事，可他偏偏非要去鍍鍍金。

嘴裏念著演說詞，奧利芬瞥向被放在棺木里的波特屍體。

比起剛找到時的慘不忍睹，現在波特看起來至少是『完整』的，當地黎明神殿的牧師用治癒法術給這具屍體刷了幾遍，由於他死亡時間太久了，加上也不是洛山達的信徒，無法適用於牧師們的復活法術，所以失去的生命不會回來，但至少能走的體面一點。

這可是你自己去找死的，我親愛的波特哥哥，怪就怪你總是毫無下限的嘲諷我的家人吧……

心裏怎麼想，並不影響表面功夫，奧利芬念過悼詞，朝參與葬禮的客人們鞠了一躬隨即下台。

下一個上來的是他大哥穆爾，畢竟是親兄弟，不出面肯定不行。

比起僅僅只是眼圈泛紅的奧利芬，穆爾的演說就頗有傷心過度的意思了，演說途中幾度哽咽。

或許也不全是演技，說到底人家才是一奶同胞，身上流着一樣的血，看不起自己不成器的弟弟不假，但也不代表完全沒有感情。

奧利芬在下面低頭聽着，心中卻轉着自己的小算盤。

第一步已經踏出去了，現在要做的，就是靜候事態發展，韜光養晦。

他上山激活石巨人，目的讓艾爾巴雷亞公爵的計劃流產，導致戰況不利。

因為艾爾巴雷亞公爵太過強勢，一直在他的榮光之下，奧利芬無論做出多大的成就，大家也僅僅只知道『這小子是艾爾巴雷亞公爵的兒子，有點本事』。

這可不好，借他人之名總有一天也會受制於人，奧利芬需要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如何讓自己更突出？

簡單，一踩，一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