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

第一名

兩個隊伍之間的爭鬥很快就落下了帷幕,說是戰鬥,但實際上只不過是幾個瞬間罷了。

沈隨風隊伍的單兵精神體都是體型很大的動物,在這種狹小的地方根本施展不開,所以所有人都在肉身搏鬥,封咎的肉身強到了一定地步,對面兩個單兵很快被他單方面擊敗,時瑾牽扯著剩下兩個醫療兵,不讓他們回防救援,封咎又對上了沈隨風,而陳山去抽空切門。

開這扇金屬門算不上多難,就是需要不斷地用光刃切割,他動作不算慢,很快就切割出了一個供人鑽過的大洞。

陳山打頭先出,時瑾在中間,封咎斷後。

這個大洞外面是明亮的光芒,時瑾從昏暗的走廊里走出去時,白色的光芒模糊了他的線條,為他鍍上了一層朦朧的亮光,他像是從昏暗之地邁出來,一腳踏上了另一個征途。

封咎最後一個從門內出來的時候,聽見身後的沈隨風喊了一聲「時瑾」。

走在前面的時瑾並沒有回頭,他聽見了,卻不想給沈隨風什麼眼神,但走在後面的封咎卻在昏暗中轉過了頭。

他看見兩個醫療兵抱着單兵治療,沈隨風嘴角帶着血,站在原地,神色複雜的看過來,那眼神里像是藏着什麼話要說一樣。

在和封咎對視上的瞬間,沈隨風的目光迸發出了幾分冷意。

但下一秒,封咎已經從門內離開,緊跟着時瑾的步伐出了研究院。

沈隨風並沒有追,他的隊友已經受傷,他一個人也打不過,而且...

一想到時瑾剛才的眼神,沈隨風的心裏就有些鈍鈍的痛。

不太舒服。

他盤腿坐在地上,短暫的休息了一會兒,又問四周的隊員:「時躍呢?」

「不知道。」回答他的是一位醫療兵:「可能被教官帶走了。」

他們軍演時候的教官是專門用了偽裝的儀器、潛伏着跟着他們的,一個隊伍里會有兩個教官跟隨,並且肯定不會被學員發現。

在時二少的腰間按鈕被踢碎的時候,教官就已經出現,悄無聲息地帶走了人。

等他們發現的時候,時二少已經走了。

沈隨風心裏放鬆了些,如果時二少真的死在他面前,他回了家也不好交代。

只要人活着就行,時家的叔叔在軍部位置不低,把他自己兒子帶進軍部不成問題。

只是他轉瞬間又想到了時瑾。

他以前一直覺得是時瑾貪心不足,可是現在想想,又覺得時瑾也受了很多委屈。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自己的胸口處。

在他胸口處的內兜里,一直都放着一個機甲,那是時瑾為他準備的生日禮物,當初時躍把機甲給他,求他去和時瑾道歉時給他的。

他一直沒有打開看過。

手指摩擦著硬硬的機甲,沈隨風想起時瑾以前看着他時眼底里閃著盈光,眉眼璀璨的模樣,又想到剛才時瑾頭都不回離開的模樣,頓時心裏一陣煩躁。

「隊長。」這時,醫療兵在一旁低聲問:「我們現在要跟出去嗎?」

時瑾拿着試劑出去了,如果他們跟的快一點,也許評分還能好看些。

簡而言之就是去刷臉蹭分。

沈隨風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回了一句「跟」。

——

時二少醒來的時候,他人已經到了飛船急救醫務倉里了。

飛船急救倉很大,密密麻麻擺着的都是醫療艙和床,有些學生還在昏迷,在醫療艙被拖出來后就放到了床上,因為需要治療的人多,所以整個五百多平的醫療艙幾乎都被擠滿了,就連地上都有學生在打地鋪。

時二少醒來時大腦空了幾秒,他人在床上躺着,渾身的骨頭都像是斷了一樣,肌肉酸痛,吵鬧聲從他的耳朵鑽進來,刺得他太陽穴都跟着突突的跳。

「哎呀,這可怎麼辦啊,咱們才軍演第二天,人家把老底都掀了,我一共就砍了十三個感染者。」

「我比你都慘,我的戰鬥機降落的時候沒挑好地方,我臨時跳機掛樹上了,掛了一整天,前腳剛爬下來,後腳結束了!從頭到尾戰績都是零。」

「咱們這一屆普遍成績都不咋好看啊。」

「據說找到線索的一共有三組,應該只有他們會有加分吧,其餘的人很難在兩天之內完成目標的。」

時二少掙扎著睜開眼,終於看見了頭頂上空蕩蕩的天花板。

昏迷之前的事情如同潮水一樣涌到腦子裏,地下三層實驗室門口他強行破門,門內的感染者衝出來,他為了救時躍被抓了一道,跑出去的時候,一群人被關在了走廊里,再後來——

「醒了?」旁邊冒出了一聲拖得又長又尖的尾調,陰陽怪氣的響起來:「醒了就起來,一個小組就一張床,你一個人躺了一晚上了。」

時二少一睜眼,就看見了一張有些重影、有些熟悉的臉。

對方雙手抱胸,看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什麼仇人一樣,見時二少沒反應,還氣哼哼的補了一句:「我還以為時家的二少爺骨頭有多硬呢,沒想到死到臨頭還是退出比賽了,你當時把我們倆丟下的那個狠勁兒去哪兒了?別人死的時候你大義凌然的說「別人沒義務承擔你的死活」,現在輪到你死了,你就立馬退出了?」

時二少立刻認出對方是誰了。

是他臨時組隊時拋棄的那個隊友顧青,他下意識往旁邊一瞥,居然還看到了王釗。

顧青和王釗顯然身上還有傷,但人居然沒死,讓時二少頗有些訝然。

看到時二少臉上那明晃晃的「你們怎麼還活着」的表情,顧青立馬就火了,他昨天跟王釗倆人在修整的時候直接被教官出現帶走,說他們小隊長退賽了,氣的顧青恨不得挖了自己這雙眼。

他當初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跟這個王八蛋組隊!

雖然軍演在他們被強制退出后的半個小時后就結束了,其餘人的成績也不怎麼樣,但他這口氣還是下不去。

當時王釗差點死了,時二少壓根不管,現在他自己要死了,時二少立馬退賽,簡直雙標到了極點,是個絲毫沒有團隊精神的陰險小人!

「起來!」顧青撕破了最後一點臉皮,抬手硬是把時二少從床上拽了下來,甩到了地上,然後攙著王釗躺到了床上。

時二少被甩在地上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抵抗能力,他現在虛弱的連反抗都做不到,腦袋裏還暈暈的,被人甩下來之後竟然也沒發火,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之後,自己慢吞吞的爬起來,往急救醫務倉外走。

醫務倉里堆滿了各個小隊,地上都是人,時二少要繞開他們,在繞開人的時候,他難免聽到了這群人的討論。

原來在他們小組退出之後,沈隨風的小組和時瑾的小組打起來了,居然還是時瑾贏了,時瑾帶着試劑出了研究院,砸碎了試劑,試劑里的因子迅速揮發,治好了傳播的病毒,所有被感染的植物和人類、動物都化成了一捧黑土,他們拯救了星球,完美完成了任務。

因為感染者全部都死掉了,所以軍演提前結束,所有人都被提前召回,召回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全體打疫苗,檢查身體,所以醫務倉才會人滿為患。

居然是時瑾得了第一名,那個從孤兒院裏出來的弟弟,他一直看不上的底層人。

原來時瑾居然這麼優秀嗎?在脫離了他的隊伍之後也能憑自己得到第一。

時二少腳步踉蹌的走出醫務倉的門,前腳剛走出來,後腳就聽見門外有人在壓低了聲音哭泣。

「隨風哥哥,謝謝你,我二哥現在還沒醒,我真不知道怎麼辦了。」是時躍。

「沒事的,他能活。」沈隨風的聲音依舊一如既往的冷淡:「你摁按鈕的時間雖然晚了點,但當時教官出現的很及時,不用擔心,他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站在門內的時二少走出去的動作一頓。

之前遺忘的細節頓時全都湧上腦海,時二少的左手頓時一陣發麻。

他記得時躍是怎麼牢牢抓住自己這隻手的,也記得陳山當時踢過來的那一蹄子。

如果陳山當時沒恰好踹中他的腰,他現在還能活着站在這裏嗎?

「我,我只是太害怕了。」時躍還在哭:「我臨從家裏出來之前,爸爸說一定要讓我們拿個好成績,我太害怕我們的成績不好,給爸爸丟臉了,我也沒想到,時瑾居然真的會不管哥哥,那可是他的親哥哥,他居然,居然能看着二哥去死。」

這話乍一聽起來好像沒什麼錯,如果是以前的沈隨風,肯定會順着時躍的話安撫他,順帶對時瑾的印象更壞一些,可是經過昨天的事,沈隨風卻突然不是這麼個想法了。

沒聽到想像之中的安慰,時躍昂起淚眼朦朧的臉,就看見沈隨風站在原地,眉頭微蹙,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著,涼涼的看着他。

時躍心口一緊,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隨風哥哥」。

「時躍,昨天我們是在軍演上,時瑾和我們是不同組的敵人,你不能要求你的敵人對你心慈手軟,你們小隊自身實力不夠,就別逞強去做別的事,如果你們最開始沒有強行留下,你二哥現在也不會這樣。」

沈隨風的語氣還是和平時一樣冷淡,他對誰都是這個態度,只是說出來的話像是一個個耳光一樣,狠狠地抽在了時躍的臉上。

時躍腦袋都跟着嗡嗡的響,捏在袖子裏的手都跟着發顫。

果然,果然!

沈隨風現在開始嫌棄他沒用了,畢竟他連精神體都沒有,他只是一個假少爺,就像是昨天一樣,在他們意識到自己沒用之後,就會立刻拋棄他。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廢物是會被淘汰掉的,是會被所有人厭惡的!

「時躍?」見時躍久久沒有回話,沈隨風挑眉喊了他一聲。

「嗯,對,隨風哥哥說的對。」時躍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沖沈隨風露出了一絲乖巧的笑容:「是我不該這麼想,戰場無情,我應該學着時瑾哥哥一樣才對。」

這話聽起來好像有一點莫名的刺耳,但沈隨風卻又挑不出其中的毛病,他捏了捏疲憊的眉心,乾脆略過這個話題,回道:「明天就要回學校了,最終的分數名單很快就會出來,雖然你們小組被強制退出了,積分為零,但是你們好歹也是走到最後的隊伍,也許會有轉機,別灰心,先回去看看你哥哥吧。」

時躍勉強昂起笑臉,送走沈隨風之後,轉頭有些失魂落魄的往醫務倉、他們小隊的床鋪的方向走。

他在回去的路上,飛快的盤過了一遍現在的現狀。

時瑾肯定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所以到時候能治療精神力的藥劑肯定會落到時瑾手裏。

時二少和沈隨風現在已經指望不上了,時瑾明顯不買他們的賬,時躍想來想去,決定把主意打到最疼愛他的媽媽的身上。

思慮間,時躍已經走到了病床前。

他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時二少居然已經醒來了,而且沒有躺在床上,而是盤著腿,面色不太好看的坐在地上,床上躺着的是和他們一隊的王釗和顧青。

時躍心裏頓時一陣懊悔,他要是早點回來就好了,沒想到時二少會在他離開的時候醒過來。

時躍立馬蹲下身來,拍著時二少的肩膀說:「哥哥,沒事的,馬上就回家了,回家咱們就有大床可以躺了。」

時二少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時躍。

時躍以為他是沒有床睡而不高興,實際上他是在想剛才時躍和沈隨風的對話。

沈隨風居然以為是時躍摁的退出按鈕,時躍居然也敢認。

時二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看不懂這個自小被自己捧在手心裏疼,含在舌尖上寵的弟弟了。

同時他也開始不斷反思自己之前對時瑾的態度,越想越心驚。

時瑾也是他的弟弟啊,他怎麼能這樣對時瑾呢?

沈隨風一個外人都知道「戰場無情」,他為什麼卻理所應當的認為時瑾應該讓着他呢?

那是他們時家好不容易回來的弟弟啊。

「嗯。」見時躍過來了,時二少囫圇的應了一聲。

時躍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裏,他坐在時二少旁邊,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二哥,過幾天媽媽過生日,咱們把三哥請回家吧?我想了想,以前我們確實做錯了很多事,我想跟三哥和好。」

時二少心裏又舒服了一點。

他的弟弟看起來還是一樣的善良溫潤。

他看向時躍,心想,說不定當時時躍真的只是想去爭取勝利呢?就算是陳山不踢那一腳,時躍也會救他的。

時躍可是他親手帶大的弟弟,怎麼會眼睜睜看着他去死呢?

思慮間,時二少點了點頭,回了一句:「都隨你。」

想了想,時二少又說:「咱們可能請不過來,讓大哥去吧。」

時躍壓在肚子裏的勸說的話硬生生被憋了回去,他臉上不顯,心裏卻掀起了一陣滔天巨浪。

「二哥看起來...沒那麼討厭三哥了呢。」時躍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試探性的問。

以前他每次提到時瑾,時二少都要惡言惡語的抨擊,這一回卻直接答應,甚至還讓大哥去請。

「嗯。」時二少當然不肯承認他是後悔以前那樣針對時瑾了,所以他隨口扯了個理由回道:「他應該是第一名吧?爸爸看見了也會高興的。」

時躍的手指重重的摁了一瞬,過了幾秒鐘,他才昂起臉,帶着笑容,輕聲的回:「對,第一名啊...爸爸一定會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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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人嫌真少爺重生了[星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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