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你了
飛船在第二天早上清晨就到達了學校,時瑾的光腦在飛船落地的第一時間接到了教官的消息。
教官要求他們小隊在二十分鐘之後在A教205教室內集合。
時瑾落地之後,很快帶着封咎和陳山一起去了205,他們三人都沒受什麼傷,在飛船上一晚上就調整過來了,各個精神抖擻。
他們去見的教官是專門管理軍演的教官,教官姓劉,對他們這一隊的成績十分滿意,畢竟第二天就找到線索、第三天就能結束軍演的學生還是頭一次見,由此可證明他們的優秀。
時瑾聽得心虛,伸手撓了撓鼻尖。
他完全是仗着重生過一次,知道以前不少信息才得出來的結論,所以難免覺得自己當之有愧。
教官還詢問了他們以後有沒有入伍的計劃,時瑾是沒有的,他不愛當兵,更傾向於去當雇傭兵或者是遺跡獵人,他血里有風,生性嚮往自由和天空,是沒辦法在高強度、高紀律的地方生活的。
如果不是出生在孤兒院,他一切學業都由孤兒院決定,他也不會來報軍校。
陳山一直跟着時瑾,壓根不動腦思考,反正他覺得時瑾是全世界對他最好、最聰明的人,跟着時瑾肯定有肉吃。
封咎沒回答,只是沉默的站着,在教官看向他的時候,封咎飛快的掃了時瑾一眼。
出乎意料的,三個優秀學員都沒有為帝國衝鋒陷陣的意思,但劉教官卻沒有怎麼生氣,甚至還有點高興。
他笑呵呵的搓着手說:「你們三個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咱們學校會有一場畢業典禮,你們會以優秀學生的身份上台領獎,到時候要準備好,別遲到,行了,走吧。」
教官已經暗示到了這個份上,時瑾自然明白,這場軍演的第一名非他們小隊莫屬。
時瑾心裏多少有點膨脹,他強壓着興奮跟教官道謝,然後帶着陳山和封咎出了A教的門。
他們前腳才出A教,後腳時瑾就準備帶着他們倆去大吃一頓,慶祝一下。
他本來只是想混一個不錯的成績,沒想到居然直接混成了第一名!
為此,時瑾還特意翻了一下日曆,把今天這個日子圈上了。
此時是星曆125年,春季三月二十三,星期二。
在125年前,人類的母星——地球,被隕石襲擊,發生了一場大爆炸,全球的人類統一起來,建造了一個帝國聯盟,舉全地球之力,在宇宙上尋找了另一個星球,也就是現在他們生活着的地方——帝國聯星。
帝國聯星一共有十四顆星球組建而成,經過繁衍生息,帝國聯星現在的人口共有二百億左右。
除卻帝國聯星以外,帝國聯盟還開始四處尋找未開發的星球,和已經因為各種原因被毀滅了的星球,用來發展成子星球,緩解帝國聯星的人口壓力。
由此而來的,也發展出了兩種很熱門的職業——私人雇傭兵和遺跡獵人。
這兩種人都在各個星球之間穿梭,將各種東西帶回帝國聯盟賣價,利潤極高。
時瑾畢業之後,就打算先試試其中一個行業。
一想到有了個好成績,時瑾走路都飄,很大手筆的放棄了學校食堂,帶陳山和封咎去了市中心慶祝。
他們學校地處偏遠,四周幾乎沒有任何建築,只有坐懸浮公交列車到市中心才有好東西吃。
繁華的首都中心車來車往,城市高樓直插雲霄,半空中飄着透明的光帶,懸浮超跑在半空中呼嘯而過,看得人眼花繚亂,比懸浮公交列車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經過首都中心時,他們透過窗戶從上往下,能看見在首都中心的廣場上,有一塊巨大的光屏懸浮在半空中,光屏上閃爍的是一個舉著激光槍的男人的側臉,以及聽到熱血澎湃的遊戲音調。
「想和澤神並肩作戰嗎?」
「快來弒神遊戲吧!」
「是又出了什麼新遊戲嗎?」隔着扇玻璃,陳山羨慕的看着下方熱鬧的人群。
他們軍校管理嚴格,平時根本玩不了遊戲。
時瑾掃了一眼,屏幕一閃,恰好跳出了下一段廣告。
「最新款的戰鬥機甲,最新款的保養機油,一切盡在范士羅商場!」
「叮,親愛的旅客朋友們,范士羅商場到了——」
時瑾最先下懸浮公交,封咎和陳山這回都跟在他後頭,時瑾帶着他們一路進了個打着純天然牌子的火鍋店。
陳山在後面躍躍欲試,純天然的牛羊肉哎,他都好久沒吃到了,他的牛肉乾都是人工肉炸的。
封咎顯然很少來這種地方,身上總是透著一股格格不入的違和感,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就是他身上的血腥氣太重,臉上還帶着刀疤,排隊等號的時候,服務型機械人還對着封咎的臉上下掃描了一次。
確定他不是在逃逃犯和有記錄的人員后,才放封咎進了飯廳的門。
拿碗筷、去調料、拿酒水這種活兒全都是時瑾的,陳山抱着個菜單開始點菜,封咎一如既往的挑了個最隱蔽的角落坐着,三人忙活起來誰都不管誰。
但時瑾正在調料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叫他。
時瑾回過頭時,正看見站在調料區的另一邊的人,對方在外面也穿着帝國軍校學生的服飾,作戰靴縛着緊繃的小腿,腰帶裹着他勁瘦的腰,眉宇間自帶幾分冷意。
哪怕是在火鍋店這種吵雜的地方,對方出現的時候四周也靜了幾秒。
「時瑾。」沈隨風目光環顧四周后,頓了頓,緩緩向時瑾走來,隨着沈隨風的靠近,四周不少小姑娘的視線都跟着聚集過來。
沈隨風長了一副好看的皮囊,身上又自帶矜貴禁慾的氣質,脊背挺拔的如同一柄鋼槍一樣,像是從光腦里走出來的完美戀人。
時瑾以前就喜歡沈隨風身上這股誰都看不上的傲勁兒,特別惹他的眼,只是現在再看,又覺得自己當時眼光不太好。
沈隨風是個好隊長,是個優秀的領導人,但實在不適合做伴侶。
出身高位的沈隨風向來喜歡用自己的角度來處理事務,一切人、一切事都要以他為中心,所以他喜歡纏繞着他的菟絲花,而不是能站在他身旁、與他並肩作戰的愛人。
「怎麼?」時瑾站穩腳步,抬頭回問。
他雖然因為上輩子的事情不是很想見沈隨風,但人家找上門來,他也不會故意躲開。
「教官找過你了吧?」沈隨風的聲線清冽,如同冰泉碰撞,不急不緩的說道:「每年的優秀畢業生都會被軍隊格外關注,憑你這次的成績,可以自己選擇軍隊服役,或者進你父親的弗蘭德軍部,當然,如果你不願意進你父親的軍部的話——也可以來奧地利。」
奧地利軍部佔據在帝國之星的北方,沈隨風父親在奧地利里任職大校,與時瑾的父親為一個官職,以前這兩人都是從帝國軍校里出來的,情誼深厚。
說到這裏,沈隨風的語氣有一點不自然。
他從出生起就是被人捧著的,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得到的太輕易,所以他並不太懂該如何跟一個人示好。
明明想讓時瑾過的好些,卻不知道該如何說。
像是時瑾這樣的性格,以後到了時上校手裏估計還是要吃點苦頭,在軍隊里,自家老子都是把自家兒子當畜生訓的,而且時瑾是個優秀的醫療兵,以後到戰場上肯定大有作為,綜合考慮下來,時瑾到奧地利是最佳選擇。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沈隨風刻意忽略了自己在這件事情里的存在,好似他叫時瑾去奧地利,只是為了時瑾一樣。
「我對進軍部沒興趣。」時瑾端著醬料碟,頭都不抬的回了一句。
沈隨風聽的眉頭一蹙。
他自小出身在沈家,生來就被沈家人以軍人的要求來培養,他知道,他只有進軍隊服役這一條路。
自然的,他也默認為時瑾也是這樣的。
而時瑾似乎還不懂自己這話有多大逆不道,他正垂著頭拿起另一個醬料碟。
火鍋店的燈光是偏冷色調的大燈,打在時瑾的側臉上時,為時瑾鍍了一層淺淺的柔光,耳垂像是搖晃着的珠光,時瑾沒穿軍服,而是穿着一身清爽的短袖和牛仔褲,他臉嫩,顯得像是個高中生一樣,隨口回:「我畢業之後,會去做遺跡獵人或者私人雇傭兵。」
「你在說什麼胡話!」下一秒,沈隨風的聲音驟然拔高:「你知道遺跡獵人的危險系數多高嗎?知道私人雇傭兵都會去做什麼臟活嗎?你不要以為這兩個職業賺錢快就去選,你沒受過精英教育,只會用孤兒院培養出來的眼光選出路,根本不知道為帝國奉獻,你是SS級醫療兵,不應該逃避風險,你知道——」
「砰」的一聲脆響,時瑾手裏的醬料碟被砸在了醬料台上,打斷了沈隨風的訓斥。
「我是孤兒院出來的下等人,我沒受過精英教育,那你呢?」時瑾的下巴緊緊地綳著,像是只炸了毛的貓,眼眸看過來的時候裏面閃爍著銳利的光,直直的刺向沈隨風:「沈大少爺,沈同學,你又比我強到那兒了?軍演的第一名是你嗎?」
「我是孤兒院供出來的,但我的筆試成績不比你低一分,我出身低,不代表我沒見識,遺跡獵人和私人雇傭兵的風險我比你知道的更清楚,如果有一天帝國要開戰,SS的醫療兵一定會順從徵召,而現在,我可以選擇任何我想要的,這不叫逃避,這叫自由!別拿你那些陳詞濫調往我身上套,你以為你是我的什麼人?輪得到你來管我!」
醬料碟被時瑾摔碎了,他太過生氣而沒能剋制住力道,黏膩的醬料迸濺到了時瑾的衣服上,染髒了他身上的白短袖。
時瑾被氣的手指都發抖。
他一直知道自己和沈隨風之間有差距,卻不知道沈隨風把他當傻子看,好似他做的所有選擇都是錯的,被沈隨風高高在上的用各種角度抨擊,恨不得把他踩在土裏。
他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跟沈隨風說了,轉過頭直接大跨步的走向洗手間。
他需要洗把手冷靜一下。
而這時,沈隨風卻快步走上前來,一把抓住了時瑾的手臂。
單兵的速度和力量碾壓醫療兵,時瑾根本掙脫不了,被迫聽完沈隨風剩下的話。
「我不是在向你炫耀,我只是想要盡我的所能來幫助你。」沈隨風似乎並不能明白時瑾為什麼會這麼生氣,他說的都是實情。
義務孤兒院不會白白培養學生的,每一個學生從小就被灌輸「要回報孤兒院」的想法,還會簽下協議,時瑾在孤兒院活了十八年,那這時瑾能夠獨立工作、賺錢之後,他將連續十八年將自己收入的一半交給孤兒院,用來撫養下一代孤兒院的孩子。
如果他交出來的收入不夠多,這份年限還會被拉長,如果他的收入達到了一定的層次,或者他的社會地位達到了一定的高度,孤兒院還會強制要求他收養一個有殘疾,或者智商有問題的孤兒。
這種機制使每一個從孤兒院出來的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賺錢,這種想法會限制時瑾的發展。
「當兵不好嗎?進了軍部,以後你前途無量,你也可以做大校,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為什麼要自毀前途去做遺跡獵人!」
沈隨風想不通,那些遺跡獵人們就像是在宇宙中漂浮的飛船一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失蹤了,再也找不到了,時瑾為什麼想去做這些?
時瑾深吸一口氣,重重的喊出了倆字:「放手。」
眼看着時瑾的情緒越來越尖銳,抵抗的力道越來越大,沈隨風抿了抿唇線,像是有些逼不得已似得,輕聲說了一句:「時瑾,你就算是不為你自己考慮,也該為我們的未來考慮一下。」
時瑾眉宇間的戾氣一滯,有些訝然的看向沈隨風:「你說什麼?」
見時瑾望過來,沈隨風下意識地偏過了視線,他看着地面沉默了幾秒鐘,薄唇一抿,輕聲說道:「我的家族不可能讓我和一個遺跡獵人聯姻,軍部雖然不是我的最佳選擇,但憑藉你的能力,和我日後的前途,也許還有機會。」
時瑾的腦袋把這幾句話仔細的咀嚼了一遍后,有些驚訝的昂着腦袋,看着沈隨風的臉,一字一頓的問:「沈隨風,我上次和你說的話,你是沒聽明白嗎?」
沈隨風唇線緊抿,剛才那一番話他說出來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心驚,他還從沒像是現在一樣對一個人服軟過。
而時瑾卻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漂亮的臉蛋微微皺着,晃了晃腦袋,回了一句「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的未來和我無關」,說完,時瑾轉身離開。
沈隨風如同一道泥塑一樣被定到了原地,「我已經不喜歡你了」這幾個字如同一道道悶雷,轟隆隆的砸在他的腦袋上。
怎麼會不喜歡他呢?時瑾追求他追了這麼久,天天蹲點找他,給他治療,送他吃小零食,見了他就笑,之前時瑾明明那麼喜歡他。
他感覺到了,時瑾這一次說的不是氣話。
喜歡這種事...是隨隨便便就能變的嗎?
沈隨風的視線飄忽着落到時瑾的後背上,正看到時瑾從人工自取雪糕面前取走了三個雪糕,回到座位上后,把草莓味兒的那個遞給坐在角落處的封咎手裏,不知道和封咎說了什麼,然後昂頭璀璨一笑。
察覺到視線,封咎抬起頭來,隔着幾排座位,和沈隨風撞上了視線。
封咎不躲不避,捏著那根雪糕,輕輕地抿了一口。
沈隨風心頭一震。
不喜歡他,難道是...喜歡了別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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