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都得過年

第398章 ,都得過年

今天是全國姑奶奶們歸寧的日子,南陽侯夫人此時也在娘家,她的母親早亡,父親是個老古板,妾是暖床和生孩子的,不能管家,老大人接來妹妹夫妻主持家務,南陽侯夫人和姑母感情也好。

中午酒席上也極熱烈,說着祁氏奉養章媽媽的好。

燕燕帶章媽媽出府本是沒有辦法,她身邊必須有個在婆家說話算話的老媽媽陪伴,已不自證別人證也無牽強,帶上婆婆的奶娘是不得已而為之。

也是章媽媽平時無事不爭閑氣,如果天天挑撥,燕燕也不敢帶上她。

一年過去,兩年過去,燕燕搖身一變,而棄婦變成孝順媳婦,章媽媽在這兩年裏也有回來看看的時候,她手裏有錢,想念老東家,就買點東西送回來。南陽侯夫人娘家受到實惠,想想章媽媽手裏哪裏有錢,只能是祁氏所給,或者是祁氏店裏所得。

這裏有一個原因,就是馮氏和婆婆不好也很關鍵。家有兩個媳婦,一個媳婦不好,另一個媳婦自然是好人,而祁氏也實在大方,這源自於店鋪里有錢。

南陽侯夫人的父親,南陽侯的老泰山是這樣說的:「多虧雲世子,當年公主於朝堂之上力挽朝政,雲世子如今又挽救老世家。咱們敬雲世子。」

南陽侯對此連連點頭:「是是,就是這話,說來我真真慚愧,祖宗體面在我手上丟了許多,要是沒有世子,景兒往新集辦的是混賬事情,會把家裏也連累。」

欒景也在這裏,大氣也不敢喘,陸娟娘一個人硬是拖垮馬家,如果祁氏也不服的話,護國公世子夫人又是她好友,南陽侯府也好不到哪裏去。

南陽侯夫人憤怒了:「不是我說了又說,景兒是為誰?為他的姑母馬家,為你的外甥馬得昌。」

南陽侯尷尬,欒景向他回話的時候清清楚楚,想幫姑父馬家翻案,證實新集女子皆放蕩。

南陽侯信嗎?

他信。

欒景等人在京里也花天酒地,大白天的抓着個良家女子調戲,也許喝多能辦出來。但是調戲時被一大堆的人反抗,還敢硬頂着報我爹是誰,一直調戲到底,雲展不到場,欒景怎麼也不會認錯。那一幫子紈絝都沒這個膽。所以護國公在他們口中綽號辟邪,雲展綽號小辟邪。

有人說馬得昌就敢,馬得昌調戲案也是出在外省,在京里要裝貴公子,能科舉得官是上上等,不能科舉得官就要花錢得官,外表形象多少留點餘地。

老泰山讓女兒閉嘴:「我沒和你說話,再說為表哥也算情意。就是那位馬錶公子實在不像話,有事自己擔,為什麼要連累他爹。」

南陽侯夫人的話又被擠兌出來:「父親,我們家也花了許多的錢。」

南陽侯父子再次尷尬。

老泰山又讓女兒閉嘴:「吃飯吃飯,男人說話你別插口。」

姑太太見侄女婿尷尬,笑道:「偏你們要說不痛快的話,還是說祁氏吧,這大正月里的,幾時往外家來坐坐,吃口年酒也是親戚情分。」

老泰山笑道:「是是,妹妹這話有道理,景兒啊,你去見祁氏,就說外祖父請她來吃年酒。」欒景漲紅臉不知道如何說他和祁氏不往來,至今他沒膽走入店鋪,這位外祖父又改口:「還是你娘去說吧,讓長輩說,不是壓着祁氏拜年,而是讓祁氏知道這話出自我的口,不是你們夫妻間說笑而出。」

欒景大鬆一口氣,連說極是。

他怕等下又說出什麼來,他接不上話,可巧臨江侯世子找他,外祖父道:「找到這裏來一定有事,你去吧。」南陽侯也願意欒景和吳天雄走動,其餘的世家侄子們,另外的那些紈絝沒有官職,南陽侯表面上不好說,其實心裏不大情願欒景和他們走動。

畢竟,共同語言是夫妻間、朋友間,重要的一點。

欒景如得大赦般出來,和吳天雄尋個地方坐下來。

大正月的小酒館一般不開,滿京里尋一家開門的沒有必要,直接往青樓上就有酒菜,欒景和吳家都還算富裕,請一頓不在話下,兩個人也不計較誰請客,結伴而行相當自如。

酒菜到齊,欒景舉杯:「老吳,謝你救我,我外祖父在說祁氏這樣好那樣好,我真害怕他當眾問我和祁氏的房闈事,幸好你拉我出來。」

吳天雄道:「那我求你的事情,你會答應?」

欒景道:「你說。」

吳天雄的人一下子垮下來:「幫幫忙,請你娘往我家吃年酒的時候,別穿新皮裘行嗎?」

欒景大約明白他家富別人窮的感受,雖說吳天雄家裏不窮,從其它紈絝話里能感受,如果見到表哥馬得昌,那感受往往伴着老拳加深記憶。

他先道:「行,咱們是兄弟。」

再道:「怎麼了?」

吳天雄道:「你自己還不明白嗎?去年你家父母親是一身新皮裘,你家過年請海味也是上等,這讓別人家裏請年酒只是為難。今年也這樣。」

欒景道:「過年誰不穿件新衣裳,你身上難道不也是。」

吳天雄提起衣角:「這一件八兩銀子的衣料,十二兩銀子的裁縫錢,二十兩的小事情,我還穿得起。」

欒景剛要攤開手說笑一句,吳天雄道:「比不得你家,我的長輩們去年那身皮裘幾千兩,你家正廳上還掛虎皮,活似山寨聚義堂。」

欒景剛想笑,又嘆氣:「別提那張虎皮,我母親和父親急眼一年,幸好陳家還沒就任,否則我母親能氣到看醫生。」

滿心裏苦來尋欒景的吳天雄也樂了,聞禍而喜唄,他嘿嘿兩聲。

西和子爵陳家不知走的什麼運,有清河侯起頭,南陽侯臨江侯等人還願意照顧他家,南陽侯拿出那張虎皮,黃老大人想法讓陳家復職,上任公文開好,送到西和子爵手上,陳家再窮也得慶賀一下,當晚盡醉,第二天一早,世子陳鑲貴揣着他老子的公文就任去了。

公文上寫的名字一清二白,不是陳鑲貴,可是從黃老大人再到幫忙復職的人,及就任的衙門上官,都不指望紈絝世家裏有得力官員,不過是大家給祖宗功勛上一點兒薄面,給一個不要緊的官職,就像欒景吳天雄說他們在衙門裏就是雜役一樣,是個打雜的官員。

這種打雜跑腿官在衙門裏最多,一個兩個官員混日子,不影響衙門正經公事。

所以老子來,還是兒子來,衙門上官也不放心上,反正照顧你陳家有個官職也就這樣。

就任公文是老子的名字,衙門裏登記的是兒子的名字,也就這樣吧,吏部知道原因也不會查,沒有什麼可查的,內幕具細大家都知道,反正是照顧你陳家一個官職,吃一份兒皇糧餓不死,想陞官?看你自己本事,可沒有人會照顧。

本來這事情如此這般也就結束,陳家有份皇糧知足去吧。

結果西和子爵當官沒當夠,他五十歲上下,以為自己不老,不肯讓兒子出頭,父子掐起來,陳鑲貴的官因此停職,衙門裏上官發話,你們父子自己掐明白了再來,我這裏只能要一個。

大半年的過去,直到今天爺倆也沒掐明白,南陽侯夫人丟了虎皮卻看了樂子,氣憤心情才得到一些好轉。

笑完了,吳天雄道出他找欒景的原因,原來吳家在這一年裏損失一筆大財。

「我父親怨我娘,我也怨我娘。去年見到你母親的新皮裘眼熱,又見到虎皮更是動心。不是我總提那海味上等,你家也太招眼,幾十兩銀子一斤的東西拿來辦年,雖說一盤用上一兩二兩,可你家招搖的海味不是只有一盤。有盤大蝦不就行了,幹嘛還加上墨魚乾,煮上瑤柱粥。再加上其它的菜,你家年酒一桌怕不要十幾兩二十兩的銀子,這一個正月里請下來,每天十桌八桌的,這得多少錢?」

欒景陪笑,吳天雄在氣頭上,他不好解釋其實沒花錢,而他和祁氏不好,也張不開口說祁氏眼裏有公婆,但還是看不上丈夫,哪怕吳天雄對他夫妻關係了如指掌。

再提一遍不痛快的只能是自己。

吳天雄直着眼睛:「我娘辛辛苦苦的打聽來,據說光請你母親吃酒就花了幾十兩私房,你母親說這些皮貨是西北來的,那虎皮好是當年新打的,虎威還在。我娘回來說這生意可以做,我父親不答應,我也不答應。家裏不復祖宗當年光景,父親說他守成就好,說我讀書不成,讓我守成就好,他現在天天守着我的兒子讀書,指望下一代里能出個上進的,把家業重新振奮起來。我們這些沒出息的人,守着就好,不丟田地不丟店鋪就好。」

欒景拱手:「受教。」

吳天雄暴躁:「受教個屁。」說的渴了,急急吃酒。

欒景陪他。

放下酒杯,吳天雄又說起來:「也是我舅舅實在遭瘟,我娘向他說了,他居然還往外面打聽一圈,不知道遇到哪個遭瘟的對他說,西北收貨幾兩銀子一件皮毛,有些偏遠地方一斤鹽換一件皮毛,再偏遠些一斤鹽里摻三斤沙,也是一斤鹽換一件皮毛。」

欒景瞠目結舌,他算黑心紈絝,卻想不到黑心商人的手段。

吳天雄恨恨的罵:「我娘聽說這麼便宜,加上路費也沒有多少,拿出私房一千兩,說丟了也只當買個閱歷。我遭瘟的舅舅找了十幾個人去年夏天往西北去了。」

欒景嘖舌:「都說西北土匪窩,平西郡王剿匪時是官兵,沒匪時他就是當地一霸,正宗的本地土匪,你舅舅十幾個人好做什麼。」

「你說這句我更生氣,我舅舅吹牛說十幾個人里有一半是有名的鏢師,他借了印子錢請的鏢師。」

欒景頭髮根都要豎起來:「這這,最後欠了多少!」

吳天雄咬牙,把個手掌拿出來晃動:「一共賠出去三萬多兩,大年三十那天我才撕擄乾淨。」

「啊!」

欒景實實的驚呆住:「什麼鏢師敢要這個價兒?」

「鏢師?我呸!廢物還差不多,去西北的人全死了,包括那幾個要高價的鏢師。」

「你舅舅?」

「也死了,他們在西北請的嚮導逃回來,我們家裏才得信。好嘛,我家舅母帶着我的表兄表弟表姐表妹鬧我娘,那十幾個人的家眷鬧我和我父親,不賠錢就往衙門裏鬧,我父親一氣之下往我娘的家廟裏見了族長,把我舅舅除了族籍。」

欒景道:「這這,難怪你家沒有舉哀,這這,也難怪你舅母帶着全家鬧你家,難怪我最近沒見到你。」

吳天雄訴苦:「老欒啊,那幾個廢物鏢師就賠了兩萬,餘下的人賠一萬多。我家舅母沒有錢,又沒了丈夫除了族籍,就把禍水往我家裏引,說我家有錢賠。我父親是不得不賠,可是家裏哪有這麼多的現銀子,賣田賣店鋪的會讓大家知道我吳家窮了,到時候受不完的小人氣。」

欒景在這裏打個岔:「你就是個小人,陳家窮了,你還笑話他來着。」

吳天雄反唇相譏:「你也是個小人,你也笑話了。」

欒景閉上嘴,吳天雄呼呼喘氣。

半晌,欒景道:「你要我做什麼來着,」

「請你母親來吃年酒別再顯擺富貴,據我知道的,今年外省受災,咱們這幾家都受窮,我家更是沒有賬面上現銀,又把幾塊不中用的田賣掉,就這還不夠,我父母親往我岳父母面前打下字據,賣了我媳婦的嫁妝。」

欒景張大嘴:「這這,嫂夫人賢惠。」

「她不賢惠又有什麼辦法,反正家裏就我一個兒子,家產遲早是我們的,她不救命誰救命。我娘的嫁妝,在這些年裏大家來來往往的都知道,就像你母親的嫁妝我也知道,這些都不敢動。只有賣我媳婦的,也怕別人看出來,請我岳父母幫忙遮蓋。到時候就說是我岳家窮了,我媳婦賣嫁妝救娘家。我母親說等風頭過去,就賣她的嫁妝賠給我媳婦。如今我娘不再管家,家已經交到我夫妻手裏。」

吳天雄起身深深施禮:「請幫我這一回,請令堂往我家吃年酒時,衣着隨意些,你家的年酒我家還沒有去,到那一天酒菜隨意些,別再刺激我娘,她白了好些頭髮,受不了刺激。」

欒景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今年外省受災,確實他們這一夥子人家都跟着受累。

自清河侯、南陽侯、臨江侯、龍山侯虎步侯再到春江伯等人一直往來,是他們有共同語言,在生意上在管家上在丈夫花天酒地上面,都能聊上半天。

徹底窮了的西和子爵府陳家女眷受大家看輕,但是坐下來也能聊上半天,就是有很多共同之處。

南陽侯府今年也是藉著受災處理不想要的田產,但是外省受災嚴重,田產賣不出錢,就是打着受災旗號賣掉,免得養田花費更多。

不怎麼賺錢的店鋪也賣了兩間。

但是家底子還有,南陽侯府辦年不受窘迫,據欒景知道的,父親南陽侯還在暗暗接濟西和子爵陳家,欒景自己也在接濟陳鑲貴,這種花費不高,也就百把兩銀子的事情。

清河侯也有接濟,否則陳家辦不了年,更別提繼續往來請年酒。

欒景還知道臨江侯也有接濟,但是聽過吳天雄這一番話,欒景知道吳家如果有個萬一,也離窮不遠,賬面上現銀花光的後果,是吳家有個什麼事情出來,就只能和當鋪朝奉走動走動。

欒景趕緊答應下來,這頓酒也搶著會鈔,弄得吳天雄難為情:「也沒窮到幾兩銀子花不起。」欒景還是會了鈔。

本想和吳天雄盡醉,晚上看一回花燈再回家,話倒乾淨,兩人都沒有再吃酒的心,吳天雄往外家接母親,欒景也回外家,拉着母親到空屋子裏,這就說了個乾淨。

南陽侯夫人驚的面色陰晴不定:「我就覺得吳家哪裏不對,沒想到瞞得鐵緊,居然死了一個舅爺也不舉哀。」

她也不算是正直的婦人,但也沒有黑心到底,遇到這樣事情也一口答應下來幫忙,但片刻后怒氣勃發。

「你父親一定知道,他一定又背着我和吳家弄鬼兒。」

欒景連連解釋吳家還能支撐,南陽侯夫人也不肯聽,本來打算晚上看過花燈再回家,這就備轎回府查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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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府女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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