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失去的痛

第二十八章 失去的痛

天京城的治安,在守備司衙門、天京府、楚帝親手掌控的無處不在幽靈般的暗夜衛這三大機構嚴密監控之下,不得不好。

在這個囚籠般的龐大城市裏住着近百萬人,但全年生的殺人案件卻不過十件,可見嚴密的監控和嚴苛的律法早已深入人心。

然而今日卻生大事件了,事後不到一刻鐘就傳遍全城。

戶部侍郎李暲與其屬僚張文遠等人清晨出門趕往戶部衙門辦公,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群火蒙人毆打,待趕來的捕快和城衛軍制住這群膽大包天的火蒙人時,李暲等人已被打得滿身青紫,其中張文遠更是斷了好幾個骨頭。

火蒙人一口咬定,李暲踩了他們老大的腳卻沒有半點道歉的意思,簡直不把火蒙汗國放在眼裏,而且他們並不認識李暲,根本不知道他是大楚的大官。

堂堂戶部侍郎被當眾狂毆,官威何在!但天京府尹許天福卻沒有重判火蒙人,只是每人罰白銀一百兩便就此輕輕放過。

李暲當堂怒氣沖沖地質問道:「許大人,如此藐視我大楚律法,如此藐視我大楚朝廷命官,你竟然這麼輕易放過,根本沒有按照大楚律法判處,我要告到聖上那去!」

許天福冷笑道:「我們前不久才與火蒙簽訂和約,火蒙人護短你難道不知道么,我若是重判了這些火蒙人,便有可能影響兩國關係。李大人,你不是一貫主張天朝上國寬於待人、友邦來賓有犯則息事寧人么?莫非李大人從此不主和,改為主戰了?」

李暲一時語噎。

大楚朝廷一向分為主戰主和兩派,建國初期主戰派佔據主導,邊界戰爭屢敗屢戰,雖敗氣勢尤存,極少丟掉國土,但太祖駕崩之後至今卻是主和派佔據主導,邊界戰爭一旦戰敗便求和,割地賠款,大楚如今已丟了五個州,三分之一國土。

李暲便是主和派,許天福是主戰派,兩人平日裏便互相看不順眼。

告到楚帝那去,楚帝的說法估計也跟許天福一樣,李暲琢磨著,最終只能認栽。

此時,楚雲舒在遠處看着那群火蒙人出了天京府衙門,微微一笑,繼續前行。

昨日他派了個下人帶着三千兩找到這些火蒙人,每人三百兩,告訴他們今日清晨在某地打一群漢人一頓。這些個火蒙人別的優點沒有,倒是比較守信,打得挺賣力的。

這一著一箭雙鵰,三千兩不但為宗冠軍報了那二十杖之仇,而且這次輕易放過了毆打朝廷命官的火蒙人,大楚百姓對主和派必定會更加不滿,這對二皇子為的主戰派來說是件好事。

聽到李暲、張文遠等人被打的消息時,宗冠軍哈哈一笑,心情頓時好多了。這楚雲舒果然不是個循規蹈矩的王爺,這種卑鄙齷齪的手段也能使出來。那張文遠壓根就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會有人毆打他們,身邊沒帶上戲莫那種高手,否則便是一百個火蒙人也登時被凍成冰坨了。

「當時我正好路過,差點忍不住也上前踹兩腳。」葉竹將剛買來的包子放在宗冠軍眼前,樂呵呵地說道。宗冠軍不能輕動,她又不會做飯,只能在外面買了吃。

外面傳來一個女聲:「有人在嗎?」

宗冠軍有些奇怪,這聲音挺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是誰。

「大娘,這宅子已經換了主人,原來的主人去向我們並不知道。」葉竹走了出去,只見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在院門口小心地往裏面看來,心中猜測可能是找這宅子的前主人。

中年婦女笑道:「閨女長得真水靈。問一下,是不是有個叫宗冠軍的孩子住在這裏?」

葉竹俏臉難得一紅,接着奇道:「是啊,你認識冠軍嗎?」

「葉竹,讓她進來,是我娘。」宗冠軍終於知道這個聲音是誰了,急忙說道。

「娘……」葉竹無意識地重複了一句。

李氏頓時喜上眉梢,拉着葉竹的手,說道:「我這孩子沒欺負你吧?能找到姑娘這樣美得跟畫里的天仙似的妻子,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要是他敢欺負你,我一定幫你好好教訓他。」

孤男寡女住一個宅子,還能有什麼事?想不到兒子離開沒半年不聲不響就找了個天仙般的妻子,李氏高興得直想拜神。

「我……我……」葉竹臉上血紅,輕輕掙了掙手,沒掙開,便任由李氏拉着走進宗冠軍的房間。

宗冠軍乾笑了幾聲,也不想打擊李氏,說道:「娘,你怎麼來了,怎麼知道我住在這?」

雖然他臀部上蓋着一塊白布,但趴床上那姿勢,以及桌上那瓶棒瘡葯,李氏豈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李氏掀開那塊滲出淡淡血水的白布,下面便是慘不忍睹的爛肉。

「呀!」葉竹驚呼一聲,急忙轉過身去,耳根都紅了。

李氏心疼得直流淚:「要是普通人找沒命了,是誰下這麼狠的手,兒啊,你惹了什麼人啊?」她絕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被抓住打板子,只可能是惹怒了什麼有錢有勢的人物,被報復的。

「別擔心,已經沒事了。最近有些不方便,所以沒去看你,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

宗冠軍當然不會把自己和宗玄的仇怨說出來,那會嚇到李氏,對於她來說,宗玄這種人便是無法反抗的大人物。

對於李氏在秦王府的安全,他倒是不擔心。以宗家嚴苛的家規,宗玄頂多也就只能暗中讓人增加她每日的洗衣數量。她住在秦王府,實際上比在宗冠軍身邊更安全,這也是他暫時沒想過接她過來住的原因所在。

「昨兒個張嬸出來買東西,恰巧路過這宅子,看到了你,當時沒跟你打招呼,回來告訴了我。怎麼才隔了半天人就變成這樣?」

零零碎碎地敘著話,李氏一會兒心疼兒子,一會兒拉着葉竹的手,誇她漂亮賢惠,半個時辰后離開。

「方才你怎麼不說明事情的真相?我跟你根本就……」葉竹一直乖巧地聽着,在李氏走後才哼了一聲。

宗冠軍笑道:「你不願意?」

「你說什麼,欠捏臉了是不是?」葉竹嗔怒道,伸手便捏住了宗冠軍的臉一頓揉搓。

這都什麼嗜好這是,宗冠軍苦笑,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開……開玩笑的。」

養傷這十來天無事可做,武道不能修,只能專心修鍊魂道了。一連三日,宗冠軍潛心修鍊奪天真法,吞噬附近所有天地靈氣。神魂內的赤色靈刀更加凝實,已接近成型,但宗冠軍卻清楚地感覺到,他需要更多、品質更高的天地靈氣,此地的天地靈氣根本不足以支持突破。

這日上午,宗冠軍依舊趴在床上吞噬著天地靈氣,院子裏突然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宗冠軍,出來。」

葉竹出去了,片刻之後,驚怒交加地大聲問道:「大娘怎麼會……這是怎麼回事?」

宗冠軍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殭屍般從床上跳了下來,衝到院子裏。葉竹淚眼汪汪地看着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李氏躺在一塊門板上,雙目圓睜,面容扭曲。從她身上,宗冠軍感覺不到一絲生命的氣息,從那雙目中,看到的不僅僅是痛苦,還有那無盡的悲傷。

無法抑制的悲痛從心底湧上來,彷彿一把鋒銳無比的錐子,狠狠地攢刺著心臟,比天龍八部心法沖竅時的劇痛還要痛苦。剛來到這個世界那段時日李氏無微不至的照顧,一幕幕彷彿就在眼前,那種深沉的母愛,前世獨行於黑暗世界不曾有過父母之愛的宗冠軍永遠無法忘懷。

宗冠軍只流過一次眼淚,那次前世妻子去世。此時,他在心底告訴自己,眼淚只是軟弱的表現,不要流淚,但淚腺在悲痛之下卻完全失控,這是他第二次流淚。面無表情,兩眼淚水卻奔騰而下。

他的神情讓送李氏過來的兩名下人不由自主感到一種傷痛。

「到底怎麼回事,誰下的手?」宗冠軍聲音有些顫。

一人小聲道:「她偷藥房的上品棒瘡葯被現,因而王爺下令杖斃……」

「原來是為我偷葯……宗天機,這可是跟你一夜夫妻、為你生了一個兒子、一生被你毀掉的女人,為了區區棒瘡葯,你……可真下得了手!」這話宗冠軍當然只在心裏說,私生子的身份說出來別人也未必相信,對宗天機的聲望只能造成些微損傷而已,他並不想公開這個並不光彩的身份。

仰頭閉目,深深吸了一口氣,稍微平息了內心深處狂躁的殺意,宗冠軍淡淡地說道:「你們回去告訴宗天機,他不了解我此時的傷痛,不親身體驗這種傷痛,便不能感覺到悔恨,我會讓他切身體會到我的傷痛,我會讓他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是什麼樣的。信也罷,不信也罷,等著吧!」

兩名下人神情古怪地看了宗冠軍一眼,這人瘋了么,竟敢威脅堂堂秦王。

待外人走後,宗冠軍不顧傷處的劇痛操持了喪事,將李氏葬在天脈山下。

在墳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后,宗冠軍和葉竹回到天京城,來到端王府。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要讓宗天機感受到那種痛苦。那樣,宗天機才會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痛苦,感到悔恨。那樣,宗冠軍心中的痛和恨才能稍微得到一絲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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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公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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