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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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東隅官道上便遠遠來了一支商隊。商隊馬車十多輛，車插商隊旗幟，米白色的旗幟上書了大大的兩個字：泰豐。十來個勁裝大漢，一路走在商隊兩側，顯然是商隊手下保鏢。就是不知是雇傭還是供養。

這年頭，走南闖北，要麼是有兩下子的，要麼就僱人保護，家大業大的，家裏直接供養著許多打手。有事遠行，才好對付這一路的狼蟲虎豹，山賊土匪。商會出行，自然是貨品多多，肥得留油，更是不能放鬆。

這泰豐商行從東隅過來，想來車上也是滿滿的各類皮毛，珍貴寶石這類異族多產，中原卻稀缺的貨物。

商隊打頭一輛車上，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正拉着旁邊趕車之人閑聊。旁邊趕車這人大概二十齣頭，方臉方眼方嘴唇，就連身材也因為肌肉糾結，方方正正。一眼看去，跟個木頭塊也沒什麼兩樣。

「鐵膽，你再給我說說那個一劍霜寒十九州吧！」少年纏着這叫鐵膽的趕車人給他講故事。

這個叫鐵膽的年輕人無奈。他做過幾年賞金賊，專拿各種懸賞，走南闖北。前些日子這泰豐商行有大宗買賣要出關交易，僱人保鏢，給出的價錢不低。鐵膽憑手中鐵棍，進了商隊。一路閑暇無事時，就講了一些之前聽說的江湖軼事，沒想到被這少年聽到。年少情懷，自然是對這些江湖豪俠，蓋世高人仰慕萬分。一路纏着要聽更多故事。

少年乃是這商隊老闆的子侄輩，這次被帶到關外算是歷練歷練。老闆見少年喜歡纏着鐵膽，乾脆直接分配了鐵膽保護他。鐵膽受雇於人，雖然不勝其煩，也不能惡語相向。被纏得煩了，就隨口亂說，敷衍了事。

鐵膽隨口敷衍道：「我還要專心趕車，前面不遠就是一個鎮子，我們到了鎮上，待我喝幾口茶水再給你講如何。」如此說來，待會到了鎮上自然就有新的理由來對付這個少年。

少年心性。見鐵膽不願意給他講故事，臉色頓時就垮了下來，扭過頭不理鐵膽。心情不好，覺得坐在車上渾身不快，抬腳就跳下車去。

車隊有大批貨物，走得不算快，少年輕鬆跳到地上，就朝路邊樹叢去了。

鐵膽忙問：「你這是去哪？」

「撒尿！」少年沒好氣。

鐵膽一想，前方不遠就是鎮子，這邊估計也沒什麼危險，便隨口應了一聲就讓他去了。

「啊，這有個死人！」少年剛鑽進樹叢就大叫出聲，跌跌撞撞地跑回來。

商隊保鏢都還算機警，先護住了商隊。山賊土匪常用招數，聲東擊西，他們見過不少了。

呆了片刻，沒有什麼狀況，鐵膽才進樹叢查探。

鐵棍前伸，撥開草叢，就見一人倒在裏面，混身血污，不過胸膛起伏，顯然還沒死。

拿棍子戳了一下，那人並無反應。鐵膽猶豫一下，拿手去捏那人脈門。

手剛摸上脈門，就感覺一股力量噴涌而出，如塞外風沙，顆顆粒粒，擊得鐵膽手指生疼。

6青倒在樹叢，昏昏沉沉，被拓木兒強行打入的熱流雖然大部分早以消散，卻剩下一絲在身體里順着之前的路徑來回竄動。

6青不知道，拓木兒打入他身體里的便是狂沙堡獨門內功：狂沙勁。一個不會內力的人被強行打入內勁，原本閉塞的經脈被強行沖開，更運了一個周天才從手上湧出。只有內勁過處被打通，沿途其他連通的經脈被大力攪得支離破碎。

更因為運過一個周天，讓一部分內勁循環而走。常人練氣，過得數個周天便要氣歸丹田，溫養經脈。6青連通的卻只有周天和手上經脈，更是不懂控制，不知怎樣讓內勁從唯一連通的出口泄。

一絲內勁在身體里一連數個周天，越轉越快，最後更讓6青感覺如烈火炙烤，堅持不住，倒地不起。

6青倒地，內勁卻不停歇，更因為周天之數漸多，有展壯大之勢。

如果沒有意外，6青就只能曝屍荒野了。

正在生死之間，便感覺有東西摸上他的手。

手上脈門，本就是重要經脈，身懷內力之人，數處罩門，便有這手上脈門。罩門被拿，內勁有感，恰好拓木兒曾控制內勁出手，經脈也通。6青體內早已經快到極的內勁狂涌而出。

鐵膽手被打得生疼，彈高數寸。還未收回，就看對方脈門處嗤聲連響，手上又被連打數下。

這真是無妄之災。鐵膽行走江湖好幾年，雖然沒有機緣習得內力，也見過不少內力高深之士。內力高強者，旁人輕微觸碰也能引得內力反震，把造次者震殺當場，威勢無兩。沒想這人滿身血污，自己拿武器戳他也無甚反應，居然有內力反震。他那裏知道，這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尋常人想要內力反震，少說也要七八年功力才能讓內勁收由心。6青這是早已經無處泄，見縫就鑽，你再想震一個，那是絕對不可能了。

內勁狂涌而出，雖然還有少許未曾去盡，經過泄，度卻慢了下來。6青也感覺好受不少，掙扎著掙開眼。

眼前一位肌肉糾結的年輕漢子正抱着手跳腳。

「這位兄弟，多謝相救。」6青啞聲道。自己已是生死邊緣，有人將體內熱流引走，還是要謝一聲的。

鐵膽見6青道謝，略一思量也是有點明白，問道：「你是受了內傷？正在將敵人內力逼出？」

「內力？」6青這才知道這熱流便是內力。雖然跟鐵膽說的有些不同，不過6青也不便解釋，掙扎著稍微坐起，看到不遠處的商隊，問道：「兄弟是這商隊之人？」

鐵膽向商隊那邊揮了揮手，示意這邊並無危險，才道：「掙個賣命錢而已。」

6青又掙扎著站起來，一陣暈眩，連忙扶上旁邊樹身這才站穩。心想現在這個狀態怕是不妥。又看了看那邊商隊，又問：「這商隊是去許川？」

「過青州，到臨泉。」路線並不是什麼大秘密，鐵膽隨口說道。他對6青也起了興趣。

6青摸出錢袋，抬手扔給鐵膽。鐵膽伸手接住，掂了掂，有六七兩銀子。

「載我一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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