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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間的怒吼持續增強,震耳欲聾的聲響里翻滾著糾纏在一起難以分辨的洶湧魂力。無窮無盡的魂獸在鬼山兄妹催眠天賦的驅動之下,不斷掙扎著從深海中上浮,沒有飛行能力的魂獸在海面上翻滾拍打,激起無數混濁的白色泡沫。而能夠飛行的魂獸早已衝上烏雲翻滾的天空,朝着島嶼瘋狂席捲而去。

鬼山蓮泉雙眼赤紅,她眼球沁出的血滴,已經湧出她的眼眶,掛在臉頰上彷彿兩行血淚。她抬起頭,看着背對自己迎風而立的鬼山縫魂,他高大的身軀上縈繞着無數旋轉的金色光芒,他白銀的戰甲,已經在周圍暴戾洶湧的魂力和幽冥黑色冰晶持續不斷的攻擊之下,變得破損殘缺。暴露在戰甲之外的肌膚上,金黃色的刻紋彷彿是有生命的活物一樣,起伏蠕動,彷彿要從他的皮膚下穿刺而出。

蓮泉漸漸感到有些恐懼,鬼山縫魂看起來沒有停手的打算,他似乎想要把海底所有的魂獸都攪動出海,可是,以他們兩個人的魂力根本不足以支撐同時催眠如此巨大數量的魂獸,特別是在剛剛經過了神音和幽冥的聯手攻擊后,他們倆體內的魂力已經消耗了大半,此刻勉強維持催眠驅使眼前已經被激發狂化的魂獸已是極限,如果再持續增加更多的魂獸,自己和縫魂兩個人的魂力隨時都會崩潰……

想到這幾十萬頭魂獸如果失去控制……那對於離這裏最近的雷恩城來說,幾乎就是滅城之災,想到這裏,蓮泉不由得心裏一緊。

「哥哥……我的魂力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你別再催眠更多的魂獸了,一旦我們兩個的魂力崩潰,這麼多的魂獸將瞬間失去控制進入狂暴狀態。那……」蓮泉近乎虛脫地跌坐在闇翅毛茸茸的後背上,她蒼白的臉被狂風吹得幾乎沒有血色。

「蓮泉,你聽着,我現在的魂力還可以支撐一段時間,等一下,我會用盡全力驅動所有魂獸一起進攻下面幾個王爵使徒。他們一定會本能地各自躲避或者投入戰鬥,整個島嶼範圍內的魂力會極其扭曲錯亂,難以分辨,這也是你躲避特蕾婭追蹤的最好時機,你一定要趁著這一刻短暫的混亂,進入地殼深處,去尋找永生王爵,將我之前告訴你的那些話,全部告訴他。如果他願意相信我們,說不定我們兩個還有機會活着離開這裏……否則……」鬼山縫魂轉過身,一把拉起跌坐着的蓮泉。將她輕輕地攬進他寬闊的胸膛,他有力的臂膀扶著蓮泉,胸膛里的心跳聲清晰有力,他靠近蓮泉的耳邊說道,說着鬼山縫魂的目光突然黯了下去。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蒼涼,就像是冬日狂野上暮色四起的風聲,凄惶而孤獨。

「蓮泉,本來我還覺得,以我們兩個的天賦,並且佔盡了海洋的地利,說不定還有機會戰勝幽冥和神音,但是我沒想到特蕾婭和漆拉也會出現,他們倆的排名雖然都在幽冥之下,然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倆都比幽冥可怕……雖然現在還不清楚漆拉的立場,但光是特蕾婭。就非常難以對付。如果漆拉最後也選擇加入這場戰鬥並站在我們對立面的話,那麼就算我們喚醒了西流爾。我們也沒有任何生還的機會……」鬼山縫魂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堅毅的面容離蓮泉泣血的雙眼只有幾寸的距離。蓮泉看着面前從小到大都彷彿是自己的守護神般的男子,淚水漸漸湧上眼眶,苦澀的淚水混合著血液,被周圍捲動的狂風吹散在天空裏,拉成發亮的長線。她的心臟上彷彿壓着千鈞重量,末日般的絕望如同死神的雙手將他們緊緊攫在手心。

不用縫魂提醒,蓮泉也很清楚,曾經叱吒風雲的上代一度王爵漆拉,他深不可測的魂力和對時間和空間超越極限的控制天賦,完全不是他們兄妹能夠抗衡的。更何況,直到今天,亞斯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魂器和魂獸究竟是什麼,與其說是他保持神秘,不如說是他的實力已經到達難以揣度的地步,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逼迫他使用魂器和魂獸,或者說,就算有人極其難得地見識了漆拉的魂器和魂獸,那他也必將付出生命的代價,從而使得漆拉的秘密可以持續存活在陰影里,彷彿黑暗中悄然呼吸的巨大怪獸,你能清楚地知道它的存在,但你卻無法辨識它的輪廓。

一陣強烈的酸楚湧上蓮泉的心頭,因為此刻,縫魂扶在自己肩膀上寬闊有力的手掌里,正源源不斷地湧出精純的魂力滲透補充到自己的體內,彷彿帶着雄渾剛烈氣息的泉水般,流進自己的四肢百骸,翻湧著匯聚到爵印里。

蓮泉抬起頭,正對上縫魂清澈而堅毅的雙眼,他目光里的沉重和疼愛,像是匕首般划痛了蓮泉的胸口。

她突然悲愴地意識到,鬼山縫魂此刻正在放棄他自己所剩無幾的渺茫的生存希望,他將所有生命的可能,留給了自己,他的心裏早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蓮泉喉嚨一陣發緊,在魂力洶湧著衝進自己身體的同時,她的眼淚彷彿斷線的珠子,從天空上飄灑下來。

「傻孩子,哭什麼。」鬼山縫魂抬起手指,他帶着血跡的手掌很粗糙,但也很溫柔,他輕輕撫摸著蓮泉緊閉的濕漉漉的眼瞼,他的臉上沒有哀傷,他眼睛裏都是幸福的表情。

「哥哥,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蓮泉的喉嚨酸澀而又緊繃,她哽咽著問。

「不管我死去,還是活着……你都不會失去我,永遠不會失去我。」鬼山縫魂低頭在蓮泉的額上輕輕輕吻,蓮泉的眼淚低落在縫魂的手上。

「還有,你一定要記得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一定要相信他。」鬼山縫魂看着蓮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我明白。」鬼山蓮泉點點頭。

鬼山縫魂和鬼山蓮泉與周圍密集圍繞着他們的數萬魂獸一起,急速地朝島嶼上墜落。

「蓮泉,答應我,喚醒西流爾之後,你一定要活着離開這裏。」縫魂轉過臉來,他深邃的眼睛望着蓮泉,他的聲音里充滿著訣別的悲愴,他的聲音像是溫熱的泉水,他粗糙有力的雙手捧著蓮泉的臉龐,手掌心裏海浪般翻湧的魂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到蓮泉耳朵下方的爵印--這是他最後僅有的殘餘魂力。蓮泉的眼淚滴在他的手背上,彷彿滾燙的珍珠。

隨着縫魂魂力的減少,越來越多的魂獸從催眠里掙扎出來,失去控制的魂獸變成發狂暴戾的怪物,朝着島嶼上的王爵使徒俯衝而下。

「去吧!蓮泉!」鬼山縫魂一聲怒吼。

無數魂獸突然齊聲鳴叫,魂力在空氣里震蕩出的透明漣漪把所有人的視線衝擊得搖晃模糊。鬼山縫魂用力地在蓮泉背後一推,蓮泉的身影從闇翅的背上輕輕地朝斜後方飛去。

鬼山蓮泉看着前方漸漸走遠的縫魂悲愴的背影,她張了張嘴,眼淚滑下她的臉頰。

蓮泉在空中輕盈地一個轉身,朝一頭巨大海蝶飛掠而去,她矯健地翻身上到海蝶長滿鱗片和觸角的光滑後背,藏身在它巨大的翅膀背後。蓮泉伸出手按在它的後頸上,眼中金光綻放。海蝶在她的催眠下,不動聲色地漸漸朝遠離獸群的方向斜斜地飄飛出去,彷彿一隻斷線的風箏,悄無聲息地朝剛剛蓮泉探測到西流爾魂力的那個洞口飛去。

她的眼淚被風吹成長線,灑向鬼山縫魂此刻被死神籠罩的背影。

誰都沒有注意到,藏身在萬千魂獸中的闇翅後背上,鬼山蓮泉已經沒有了蹤影,只剩下鬼山縫魂單膝跪在闇翅後背上,虛弱但依然堅強。除了特蕾婭。

「哎呀,兵分兩路了啊……這麼多魂獸,真是不太好找啊。」特蕾婭白色風雪肆虐的眼睛半眯著,彷彿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天空中是成千上萬魂力洶湧狂暴的魂獸,各種屬性的巨大魂力交錯扭曲成颶風般的擾動,想要通過魂力感應追蹤到蓮泉的行跡,就像是在沙塵暴中尋找一粒沙。

特蕾婭敏銳的感知化成銳利的網,撒向天空。然而她的魂力瞬間就被狂暴的魂獸吞沒,她勉強維持着自己的感應天賦。

「你已經跑到這麼遠啦?真是的,妹妹怎麼能丟下哥哥呢,現在的小孩子,越來越沒有規矩了,那就……讓我來教訓教訓你吧,嘻嘻……你在這裏等我哦。我很快就回來。」特蕾婭收起眼睛裏翻湧的白色風暴,轉身撫摸著霓虹的胸膛,說完特蕾婭身形展動,追蹤鬼山蓮泉而去。她的身影快速地幾個起落,已經離鬼山蓮泉只有數百米之遙。沿路無數的魂獸,都被她巧妙而輕鬆地繞過--她甚至都不用發動天賦,以她縱橫萬米的感應能力來說,提早預算出魂獸的軌跡和進攻方向完全不是什麼難事,無論前面衝過來的是一頭,還是一萬頭,對她來說,都像是信手拈來,閑庭信步。就像是在一陣紛紛的櫻花雨走過,也能不被任何一枚花瓣沾染衣裳。

特蕾婭甚至都沒有把速度提到很快,因為任何獵物,一旦被她的天賦捕捉,身上就會留下鎖定標記,這種標記就像是在她和獵物之前,拉起了一根堅不可摧的柔韌絲線,除非特蕾婭解除標記或者魂力耗盡,否則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對特蕾婭來說,一樣如同近在眼前。

「一打二,有點頭疼啊。」特蕾婭停在蓮泉消失的入口,她看了看黑幽幽的洞穴,又轉頭看了看天上那即將撞擊島嶼的黑壓壓的萬千魂獸,她微笑着,說完她睜開白色混濁的雙眼,毫不畏懼地低頭跟進了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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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漫漫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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