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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冰貉又不一定要死,這樣說多傷和氣呀。」坐另外一桌的一個看上去非常艷麗的女人也跟着說話了。她穿得像那些在鎮與鎮之間巡迴演出的舞娘,渾身吊滿了鈴鐺和五彩廉價寶石。不過,她的身份可一點兒都不廉價。

「只要懂得及時夾着尾巴趕緊走,就不用丟掉小命,否則,到最後只會血肉模糊,撈不到任何好處。所以說,做人最關鍵就是要懂得拿捏分寸和自我掂量。」她說話的時候輕輕地晃着她飽滿的髮髻,顯得特別愉悅,像剛喝了什麼美味的佳釀一樣,不過不知道她在對誰說這些話,她看着空氣,目光沒有聚到任何一個人身上。

「流娜,你不是已經有紅日了么,你來湊什麼熱鬧。」金斯看見她之後,深深地吸了口氣,用一種半畏懼半厭惡的口氣說道。

「可是紅日一個人久了,也會孤單的啊,你說對吧,紅日?」流娜嬌嗔地笑了笑,轉過頭對着自己身邊的空氣說道,話音剛落,流娜身邊的空氣突然像是液體一般扭動出一個透明的旋渦,然後轟然一聲巨響,一頭四腳站立時和人差不多高,通體赤紅色的雄獅突然顯影在流娜身邊,它不停地咆哮著,寬闊的額頭上長著四隻血紅色的大眼睛,每一枚都像是燒紅的鐵珠。它張開的血盆大口噴薄出的灼熱氣流讓空氣波動出無數透明的扭曲來。本來流娜的身材是很高大結實的,但是此刻襯在這頭巨獸身邊,讓她顯得像一個嬌小的少女。

本來還在驛站大堂里悄悄議論著這群人的小鎮居民,此刻紛紛大呼小叫着落荒而逃。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看見過真實的魂獸--他們想像里的魂獸,應該就和獅子老虎差不多。

「而且,冰貉也不好對付呀,關鍵時刻,還是得靠我的寶貝,讓它先上。」流娜一邊撫摸著身邊恐怖的怪獸,一邊溫柔地呢喃著,彷彿一個母親正在撫摸自己的孩子般溫柔而慈祥。

「說得好聽。讓它先上?應該是讓它先去送死吧。誰都知道,普通的魂術師最多只能擁有一頭魂獸,你要抓冰貉,那麼勢必得讓你的紅日先死。」金斯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是啊……但是,關你什麼事呢?」流娜的目光彷彿水一樣的溫柔,她的手指撫摸著那頭怪獸血盆大口邊緣的那圈黑色的息肉,頭也沒回地說。

托卡和露雅都在鼻子裏哼了一聲,沒有作聲。斯看得也很不舒服,但是他也沒辦法發作。就算流娜不召喚出魂獸來,在魂力上就已經和自己不相上下了,因此,他不太敢貿然激怒流娜。

金斯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戶外漸漸昏暗下來的天色。驛站大堂里很快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不再說話,只是自顧自地低頭沉默著。

「冰貉?原來如此啊!難怪會來這麼多魂術師!」格蘭仕小聲說道,東赫用手肘頂了一下他,格蘭仕乖乖閉嘴。

看着大殿上暗暗較勁的人,白染覺得無趣極了,這些把戲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她沒興趣看,也不想看。

這時一陣清脆的鈴聲引起了所有人注意。安靜的驛站里,一聲清脆的金屬鈴聲擴散在空氣里,像是湖面突然被雨點打出的一小圈漣漪。

「哎呀……怎麼還有這麼多人呀?」一個稚嫩的聲音透出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感,從頭頂的黑暗中傳來。

驛站樓梯上,一個小女孩的身影模糊地出現在昏暗的陰影里。她看起來十二三歲的樣子,穿着紫色的短袍,身上的衣服看起來破破爛爛的,腰上別着兩個小小的面具。她的頭髮看起來亂糟糟的,臉色和唇色都非常蒼白,說是蒼白,但隱隱又透出一種像是中毒的灰藍色。她有一雙很大的眼睛,但是不亮,而且無神,黑眼圈很重,看起來像是長年被睡眠問題困擾的樣子。她赤腳站在樓梯上,腳脖子上拴著幾圈銀白色的金屬腳環,上面有一個藏銀色的鈴鐺。剛剛那聲冷幽幽的『丁零』聲,就是從她腳脖子上發出來的。

「我特別不喜歡吵鬧的地方……特別不喜歡。你們能安靜一點嗎?」幽幽的聲音,像一潭黑色的死水。她臉上麻木而空洞的表情,讓這句話聽上去不像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而像是來自黑暗裏某一個躲藏着的鬼魅。空氣里擴散出一種味道,很難形容,像是從死亡沼澤上吹過來的一陣濃郁的腥香。

「要麼,就先少一個吧,能稍微安靜些。」小女孩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下來,走過露雅身邊的時候,她輕輕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露雅,把頭輕輕一歪,然後露雅的頭莫名其妙地掉在地上。

她失去頭顱的軀幹還筆直地坐在桌子面前,甚至手上正在倒茶的動作都還維持着,手中的茶壺持續地往外面倒水,杯子很快就注滿了,水漫出來,淌了一桌子。她脖子上碗口大的血洞,彷彿一口泉,不停往外汩汩地冒着黏稠的熱血。

麒零手裏的茶壺『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他看着直挺挺地坐在桌子面前的沒有頭的屍體,像是有一雙透明的大手伸進了自己的腹腔,緊緊攫住了自己的胃一樣,他很想嘔吐,耳朵里發出一陣一陣高頻的蜂鳴。

「……」白染起身走到麒零面前把他摔在地上的水壺撿了起來,隨後將他護在自己身後,本來就詭異的氣氛因為白染的舉動變得更加詭異了。白染充滿厭惡地看着那個女孩,即使白染手上也沾滿了鮮血,但她並不嗜血,東赫和格蘭仕也皺着眉看向那個女孩。

而小女孩也警惕的看着白染,因為她在白染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但接着她就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甚至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彷彿他們倆都是不存在的。她一直走到流娜面前,抬起頭看向紅色的獅子,目光里是一個小女孩天真的疑惑。

「為什麼它會在這裏呀?它不知道冰貉馬上要來么?」她用天真而脆生生的聲音說道。

「你是不是,想死?」她小小的身軀站在巨大的火紅色雄獅面前,睜著雙眼天真地望着它,她的聲音弱弱的,很平靜,像在問別人吃過早飯了沒有。

紅日在她目光的注視下,像是看見怪物般,越來越退縮,之前飛揚跋扈的暴戾氣焰,此刻消失無蹤,彷彿一條受驚的狗般顫抖著。流娜站起來,揮了揮手,紅日潰散成一團紅色的煙霧,消失在空氣里。

小女孩歪了歪頭,慢慢地走到一個角落的椅子面前,然後轉身坐在椅子上,把腿縮起來,抱着膝蓋,整個人小小地,陷在椅子扶手的空間里。她托着她圓圓的小臉,用她靈動的大眼睛,像是看着一群死人般,把目光從房間的人臉上一一掃過。

「如果你也是來和我們搶冰貉的,那我認輸,我退出。」流娜壓抑著內心的恐懼,站起來,對着小女孩說。

「不是啊,我不是來和你們搶冰貉的。」小女孩認真地皺起眉頭,她輕輕地搖了搖頭,用一種像是從遙遠的空間傳遞過來的幽幽的聲音,認真地說道,說完她把目光轉向窗外,此刻的窗外已經漆黑一片,片刻之前那輪巨大的如血殘陽已經完全地沉進了地平線之下,冰涼的夜色此刻已經密密麻麻地塗遍了小鎮的每一寸地面。整個福澤只剩下從各家房屋窗戶透出的零星燈火。

「我是來和他們,搶冰貉的哦。」小女孩兒托著腮幫,楞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地說道。

「他們是誰?」旁邊托卡在鼻子裏哼了一聲。

「他們,就是他們呀。」小女孩把視線從窗外轉回來,看向托卡,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色。她目光空洞地看着托卡說道。

「他們不是你。」然後停了停說道,說完把頭轉回來,盯着門外道路盡頭,一動不動。

「我不喜歡你問我問題,我剛剛就說了,我不喜歡吵鬧的地方。」托卡坐在桌子前面,一動不動,像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小女孩兒的問題。只是站得離托卡近一些的麒零,已經彎下腰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從托卡的兩隻腳下的地面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了幾株鋒利而尖銳的冰晶,如同瘋狂生長的藤蔓般,從他的腳底穿透,沿着托卡的身體內部,一直從小腿、大腿內部往上穿刺,最後從胸膛處密密麻麻地扎了出來,盛放在空氣里,像是有一顆巨大的白色海膽從他的胸膛里爆炸了一樣。無數水晶石般鋒利的冰刃,把他的屍體裝點得像是一個雕塑。他的內臟和腸子,血淋淋而滾燙地掛在這些銀白色的冰晶體上,冒着滾滾的白氣。

死亡的恐懼從頭頂籠罩而下,冬夜裏寒冷的風卷裹着零星的冰屑,從窗戶外面吹進來。不斷攀升的寒冷氣息,在驛站大堂里捲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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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漫漫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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