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8 初見韓嫣

白染出了羲皇宮，懷中依然抱着不離手的鳳凰琴，款款從建木天梯往下走，然後往榣山的方向飛去，很快就在昔日她化靈之處找到了太子長琴的魂魄。

「何人？染染妹妹。」感覺到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太子長琴眼神銳利掃向來着，卻在看到白染的時候愣住了。

「好久不見，長琴兄長。」白染降到他對面。

「你身上怎會有伏羲的氣息？這把七弦琴是……」太子長琴驚疑地打量白染，目光最終落到她懷中所抱的鳳凰琴上，無法忽視心頭似是而非的異樣。

白染輕移蓮步，走到她昔日與長琴彈琴的位置把琴放下，隨着青蔥玉指撥弄琴弦，琴身上泛起柔和的白光，與對面山上潺潺的水流相應，使人不覺地放鬆了心情。

「鳳凰琴，取了鳳來的首末二弦，又以梧桐木和皇來的灰燼重新鍛制，加入玉石和天蠶絲，既非鳳來也非皇來，成了全新的神器。長琴兄長是否感到面善呢？」白染停下彈奏開口說道。

「天帝陛下的氣息，是因為它。」白染將右手攤開掌心，平伸到太子長琴面前。

「伏羲他怎能……他怎能如此待你？！」聽了白染的說辭，太子長琴只餘下震撼，迅速飄到白染身邊，視線從鳳凰琴移到白染掌心的那片蛇鱗上，魂體因憤怒而顫抖。

「我是自願的。是我親手把皇來交給了天帝陛下，亦當着天庭眾神的面，承認自己乃是天帝陛下所制鳳凰琴之靈。」白染收回手，重新奏起曲子來，淡淡地說道。

「為何？你可知這有多危險！你如今尚未經女媧施術化為完整的生靈，皇來與你乃是一體，稍有不慎，你也將不復存在！染染，你為何要這般做？我不信你會投靠伏羲，你何苦委屈自己？」太子長琴一臉難以置信說道。

「誠然。父神不過是囚禁千年，我只需暫且忍耐，天帝陛下是什麼也不會對我做的，畢竟我只是連完整生命也算不得的琴靈，也未曾犯下罪孽。可是那麼一來，我又如何能取信天帝陛下？如何能再見到父神和你呢？」白染開口說道。

『對不起，皇羲，你就幫我背黑鍋吧，反正就算我不這麼說他們的仇恨值也會集中到你的身上。』白染心裏想到。

果然太子長琴一臉感動、愧疚和疼惜的表情，張了張口，又自責地低下頭，寬大的袖子裏雙手緊握成拳，青筋畢現，好不容易壓制住衝上天宮去責問伏羲的衝動，他知道自己現在已失去了回到天界的資格。他恨伏羲，比得知自己被貶下凡永去仙籍時更加恨！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天帝陛下待我是極好的，不但原樣保留了父神的仙府，還給我在六界中走動的權利，之前我去過一趟歸墟看望父神，他一如既往的很有精神。」白染看着太子長琴開口說道。

「伏羲允許你進入歸墟？」聽到祝融的消息，太子長琴也稍微放下了心，想了想問道。

「是的。我說了，天帝陛下待我極好。」儘管白染說得很輕鬆，太子長琴的心情卻更加沉重，他對伏羲的了解是來自義父祝融，如今伏羲又把他貶入輪迴，更是奠定了絕對的反派印象。如何能相信伏羲會真的對白染好！

『難道伏羲有什麼陰謀？』想到白染可能遇到的危險，太子長琴一陣擔憂，偏偏他不能回到天界，祝融還困在歸墟，如今白染又在伏羲身邊，萬一……

「染染妹妹，答應我，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太子長琴開口說道。

『剛才我有說什麼會讓人誤會的話嗎？怎麼感覺這些神仙腦補能力比她還強？』白染微笑着，後腦無聲滑下一滴巨汗。

「我自然不是旁人輕易可欺的。不過，長琴兄長你的情況才更不妙，我知道你必然不服天帝陛下的懲罰，只是你這般逗留榣山，終歸不是辦法。」白染開口說道。

「不服又能如何？永去仙籍，是天帝對我的判詞。一旦我入了輪迴，勢必洗去記憶，不再記得天界諸事，不再記得父神，不再記得慳臾，不再記得你……不如留在這榣山之中，還能回憶昔日種種，若有幸，還能夠見到下凡的你。」下凡后他一直留在榣山不願轉世，與其說是眷戀榣山的秀美風光，不如說這裏有他和白染最多的回憶，既然他無法回天庭去見心愛的妹妹，索性留在榣山中，期冀有朝一日白染下凡能回榣山一游。

「我恐怕要辜負你的期望了……長琴兄長，你去轉世吧。」白染看着太子長琴開口說道。

「染染妹妹？」太子長琴驚訝的看着白染。

「這一次下凡前，是天帝陛下告訴我，你未入輪迴，所以我才來榣山，你明白嗎？」聽了白染的話，太子長琴又驚又悔，很自然聯想到是她付出了某些代價，才讓伏羲給了寬限的機會。

「我明白了，我……會去轉世。」太子長琴握緊了拳頭開口說道。

「你能想開是最好，如今我不便頻繁下凡，能幫你的有限。」白染無奈地看了一眼鑲嵌蛇鱗的右手，伏羲位高權重不假，仇敵也不少啊，尤其是在人間。

「長琴身為兄長，不能護得妹妹，已是羞愧，長琴誤了妹妹，累你日日面對仇人……」太子長琴把手覆在白染的手上柔聲道。

「長琴兄長言重了，天帝陛下並無薄待於我，鳳凰琴乃是天帝陛下所造之神器，為他所有，我亦是。」聞言白染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許是見着白染面色嚴肅，曾為琴靈的太子長琴當然明白古琴重造的意義，可說伏羲對她而言已是昔日祝融一般的重要之人，縱使她仍舊承襲皇來琴靈的記憶，只要鳳凰琴上有伏羲的印記，她便永遠無法反抗伏羲。

所以他才對白染把皇來交給伏羲換取信任，以及伏羲重造鳳凰琴之事感到憤怒，為她失去自由難過，以及自責。

「時候不早，染染妹妹該回天界了，送妹妹離開，我便去轉世。日後……有緣再會。」她身上有伏羲的蛇鱗，在人間多留一刻便多一份危險。太子長琴雖不舍，也只好如伏羲所願地催促她回天庭。

「我會再找機會下凡，以我如今的身份要去鬼界查找輪迴記錄倒也方便。」白染開口說道。

「鬼界為魂魄輪迴之地，乃是女媧所造，你去恐有危險。」太子長琴搖頭制止她嘆道，雖然女媧於他有恩，詆毀她是不對的，但他私心裏認為白染更加重要，少不得要對女媧存上一份忌憚。

「說的也是，鬼界不好走動，看來還是要請求天帝陛下幫我一幫。兄長不必着急，這等小事天帝陛下不至於為難我，他對我是極為寬容的，連鳳凰琴也准許我攜離天界，隨身帶着。」白染開口說道。

這也是太子長琴感到奇怪的地方，要掌控一個琴靈，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將原身的古琴收走，更何況鳳凰琴乃是神器，看得出伏羲重造時下過一番功夫，那彷彿可調動天地萬物情感的力量在諸多強大的神器中也是數一數二。

伏羲把鳳凰琴交託給白染，此舉確實可疑。太子長琴如何也想不透伏羲為何這般對她，若說不將祝融和他的事遷怒到白染身上，給的諸多特權也未免太過寬容，不符合他心目中伏羲的印象。

「為兄不能再護你，你要珍重。」太子長琴開口說道，白染望了一眼對面山澗的瀑布，默默地點頭，將鳳凰琴抱入懷中，駕雲而去。

儘管她決定站在伏羲這一邊，不過念及自『化靈』以來，太子長琴的照顧，當初她的一時調皮彈奏的魔音，可是讓祝融也逃了，身為樂神的太子長琴卻能忍耐下來。

如果可以，白染也希望他能平安無事等到她學會八卦圖，重新為太子長琴改命。否則她今天就不會冒着碰上女媧的危險特地來通風報信，只盼不要再節外生枝。

半路上，白染看見榣山下有人在走動，身上靈氣的流動方式像是修鍊了巫族的法術，不過考慮到女媧帶了不少巫族在人間走動，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忽然想起南疆不正好是女媧最常走動，聽聞女媧將巫術改為人族也可修鍊，最先傳播的地方就是南疆，這人該不會正是從南疆來的吧？

隨即白染又把這些念頭拋開，太子長琴再不濟也是仙靈之魂，豈會懼怕一介凡人。反倒是她自己，但凡打上伏羲標籤的事物才是女媧最想幹掉的吧。

算了，反正太子長琴已經答應去轉世，女媧態度未明又把勢力移到人間，天曉得會不會做出什麼偏激的事來，白染惹不起至少躲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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