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離開

之所以選擇「離開」作為本章的標題，是因為我實在找不出有比它更合適的字眼了。ｉ。com「被開除」用在自認為還算有着良好行為操守的人身上，似乎有點兒殘酷了。「辭職」呢又彷彿是我給自己戴了個高帽。「被辭職」也許會更準確些。但是同時作為整個故事的結局，還是「離開」比較切題，它不僅包括了我自己的離開，還包括研部所有像我一樣懷着美好憧憬奔赴工作崗位的那群大學生們的離開，當然也有老外夫婦最終的捲鋪蓋捲兒回國。

其實「離開」並非是個傷感的詞語，它僅僅是空間地理位置的轉移，是人生一段旅程的結束，我們所有人都將會收好行囊重新上路。這一年快樂男聲的主題曲《我最閃亮》中不是唱到「被淋濕的翅膀才擁有穿越過/那暴風雨的力量」嘛！這些都是后話，下面接着把故事講完。

網絡流行語之一不是說「老鼠嘲笑貓的時候，身旁必有一個洞。」套用一下，在我沒找到下家前，必然不會在老外面前露出丁點兒不忠表現的，儘管心裏面早已把帶有控訴性質的「辭職報告」打了無數遍。不過隨着我和老外媳婦之間矛盾的加劇，辭職的想法也逐漸提上日程，也許是相由心生，老外似乎有所覺察，又或是他們認為我的任職也該到期了，便開始着手準備善後事宜了。

老外12月初向瀋陽人力部提出招聘一英語翻譯，從他們兩口子對我的態度直接可以判斷出翻譯招聘的進展，由於過年前後正好是准畢業生們找工作的黃金時期，故而我在他們眼中的地位也是每況愈下。誰說「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是專門描述愛情的，它適用於人與人之間的任何情感。現如今我都淪落到替老外家買菜的地步了。

我們公司後面就是一小型的菜市場，每天中午老外吃完飯後都親自去買他們家晚上的菜，真可謂風雨無阻。自從他們開始物色我的下任接班人後，老外就把買菜的大任強加到我身上了，倒不是因為他信任我，而是他對這兒的行情早就了如指掌，每次會都把算準的錢拿給我，甚至連我討價還價的差額都包括在內了。一天吃完飯，我看他遲遲沒動靜，估計又輪到我買菜了，

「君，你在幹啥？」

「翻譯你給我的那些專利。」

「哦，那些不着急用，你先幫我去買一棵捲心菜，四根胡蘿蔔和四個番茄，另外再買兩斤桔子，桔子一定要買帶葉子的。」

為找帶葉的桔子，我在菜市場都逛五圈了也沒見着，本來想隨便買點回去交差，你說正常上班時間，整個菜場就我一個小青年挎著菜籃子瞎溜達，讓人看着都鬧心。正巧一人開輛小三輪拉了滿滿一車桔子，好像萬紅叢中有點兒綠，我立馬和一群大媽大嬸們跑去搶。唉，就當累積生活經驗吧，照目前的職業形勢展，估計將來我很難大富大貴的，肯定也就一普通小市民，為省幾毛錢每天都要去關注市場動態的。

我這邊找工作基本可以用「杳無音信」來形容，老外那邊可謂「紅紅火火」，經過七八次面試之後終於定下來了最終人選。對這位入選者我並不想用「幸運」來形容她，當然了，如果她只把這次工作當作畢業前的練兵，那就另當別論了。因為作為老外的第三任秘書，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她僅僅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就把我和陳漁一年來的職場經歷重蹈了一遍。

因為老外的關係，我比其他人更早得到了公司被收購的官方消息以及具體細節。本來屬於公司的a等機密，可老外似乎為了懲罰我的背叛，私自將紅頭文件拿給了我看，並用威脅地語氣告訴我說，董事長只保留了研部，而收購公司將來只做公司的產品加工這塊，根本都不需要我這種半路出家的翻譯，言外之意離開了他地球轉不轉他不關心，關鍵我肯定是死路一條。最後我怕連改過自新的機會都沒了，因為他又得意的說他的新翻譯緹娜過完聖誕即可上任，而今天已經是18號了，這就意味着離我被開除只有一周時間了，如果加上工作交接也頂多還有十天。殊不知布朗當初說保留研部只是個託詞，當時收購公司早就提前深入公司做了調查，現研部只是個砸錢的部門，根本就沒揮過實質性的作用，也就沒打算接手。後來公司6續把老外手底下的人根據能資歷大小補償了數額不等的遣散費，直到老外夫婦三月底回國，曾光彩一時的研部徹底消失了。

我和老外的關係之所以如此迅惡化，瀋陽人力部那位姓王的也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本來我還抱一線希望能在找到新工作前調其他部門緩衝一下，哪知他私下早已跟老外通了氣，最後決定同意把我調去山東新廠，據我了解，該廠目前只是一塊閑置的地皮，一切均在圖紙的規劃中，我去了那邊只有看林子的份了。為了討好老外，還不如把我調去岡比亞開礦去呢，這樣就相當於永遠在老外面前消失了嘛！

老外既然下了最後的通牒，我就不應該繼續賴下去了，公司正處於新舊交替之際，人人自危，看來我沒機會目睹公司歷年舉辦的聖誕晚會了，自然也不能吃上聖誕大餐，只能在西方最隆重的節日裏打包準備滾蛋，我本來還猶豫要不要等新翻譯來了交接一下再走人呢，結果老外媳婦的一通電話斷然撲滅了我剛升起的慈悲胸懷。

「君，我現一樓公寓的主卧裏面沒有垃圾簍，你不知道B（「理查基爾」）夫婦住起來非常不方便嗎？你當時檢查時為什麼沒有現這個問題？這是你工作的嚴重失職…」

「你第二次驗收不是已經過關了嗎？再說了公寓有管理員，不是每天都打掃衛生嗎？需要用垃圾簍嗎?」

「我告訴你，以後我講話時你不準打斷！這是非常不禮貌的！還有B已經回國了，關於一樓的問題我不想再討論了，另外我家的淋浴房又漏水了，我命令你立馬帶水管工過來維修！」

「對不起，我辭職了！喊老外的新翻譯幫你解決吧！另外我也想說，以後請你也不要在別人話沒講完時就掛人家電話！這也是非常不禮貌的！」

「你…」沒等老外媳婦講完我先把電話掛斷了，這是唯一一次，估計她肯定想說「你放肆！」看來只能買今天的車票了，這是老外媳婦送給我最好的聖誕禮物，雖然我們中國人不給偉大的耶穌慶祝生日，但我可以回家陪父母過元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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