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死神之手

「原來那位大人已經不在了。」聽了筱宮的話，十三先是一愣，繼而沉默了下來，「那位大人是什麼時候辭世的？怎麼不通知我一聲呢？雖然沒能成為那位大人門生，祭拜一下還是應該的……」

「與畫神大人同日。」筱宮的臉上異常平靜，彷彿在說着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那位大人辭世之前特意囑咐過，禁止把他辭世的事情告訴任何人，當然，這個任何人，也包括你。」

「連死都是同一日么？」十三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釋然了起來，「真是一對冤家。」

「那位大人是服毒死的。」筱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在聽到畫神大人辭世的消息之後，那位大人吃下了他培育了半生的那株相思紅。」

「服毒么？」實在臉上的笑容緩緩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自詡沒有他的毒殺不掉的人的世界第一殺手毒千指大人，最後竟然是死在了自己的毒上！便是你不依他的囑咐，把這件事說了出來，又有誰能相信呢？！」

「我也這麼想。」筱宮認同的點了點頭，微笑着說道。

「愛情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十三輕輕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的確。」筱宮撇了撇嘴，轉頭看了看十三，「所以，我厭惡女人，就像厭惡你一樣。」

「我也是。」十三並不辯駁，臉上恢復了他那一如既往的微笑，「你覺得我會這麼說吧？」

「不是么？」筱宮的眼中突然閃過了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光彩，但卻是一閃即逝。

「當然不是。」十三聳了聳肩，用一種調侃的語氣說道，「我剛才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么？美酒和美女，我都是有些興趣的，當然，這得看他們的年份。」

「你變了。」筱宮的臉上現出了失望的神色，有些遺憾的低下了頭，「現在的你，更像是一個無賴，不，甚至連無賴也算不上。」

「如果無賴的定義是熱衷於美女和美酒的人，那麼承蒙誇獎了。」十三並不生氣，只是用他那副帶着常規性笑容的眼睛盯着筱宮，「那位大人不是早就說過了么？我就是一個一事無成的廢物，永遠都不可能接替他的衣缽，永遠都不可能有所成，你忘記了么？」

「你是在調侃我么？」筱宮把自己的臉貼在了玻璃罩子上面，彷彿在傾聽着什麼似的，「你這個被認為會『一事無成的廢物』找到了死神之手，而我，這個被那位大人認為『有可能在成就上過他的天才』，卻連一丁點死神之手的消息都沒有找尋到。」

「你如果非要這麼認為，我也不會阻止你。」十三微笑着攤開了雙手，露出了一副無辜的表情，「但是，雖然我極不願意，但還是不得不告訴你，我們是不同的。」

「廢話！當然是不同的了！我怎麼會給你這個瘋子一樣！」筱宮鼓了鼓嘴，慪氣道，「要是跟你這個瘋子一樣，我還是我么！」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十三搖了搖頭，眯起眼睛端詳起玻璃罩子裏面的屍體來，「你是一個人，孤單的一個人，而我不是，我的背後，站着我眾多的兄弟姐妹，你是在為你的承諾而尋找，我，是為了我的信仰。」

「哼，少跟我說什麼信仰，我的信仰，就是我自己。」筱宮不屑地把頭轉向了一邊，低聲說道，「所謂的信仰，不過是一個騙局，一種精神寄託罷了！那些所謂的什麼大義，什麼大愛，什麼守護和堅持，不過是些用來自娛自樂的噱頭而已！歸根究底，還是你們的怯弱在作怪！」

「這個問題讓那位大人和師父爭執了數十年吧？」十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起頭看着黝黑的天花板。

「三十年。」筱宮稍微愣了一下，本能地說道。

「對啊，三十年，一個讓兩個相愛至深的人爭執了三十年都沒有得出結果的問題，你認為，我們有可能爭執出一個什麼結果來么？」十三微笑着低下頭，看着筱宮，「反正我是沒什麼信心，至少，我沒有信心跟你這個可惡的傢伙糾纏三十年那麼久。」

「你去死吧。」筱宮惡狠狠地白了十三一眼，然後忍不住笑了出來，「我也覺得我沒有那麼堅定的信心，能看你這個無恥的狐狸崽子三十年。」

「我也那麼覺得。」十三舒展了一下四肢，伸手按下了玻璃罩子前面控制板上的一個白色的按鈕，玻璃罩子四周閃起了一小片紅燈，然後十三的手便開始在白色按鈕下方的觸摸式減胖上上飛的跳動了起來，「如果我死了以後，身上也長出了幾株什麼奇花異草，說不定你還會強忍着對我的不滿，多看幾眼，哦，當然，不是看我，是看長在我屍體上的植物。」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筱宮被十三的話逗樂了，他與十三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斗個不停，到十三跟着前畫神大人離開，距今也已經有十年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同意了十三說的話，雖然同意的理由有些奇怪，但畢竟還是同意了，「跟你想比，那些什麼豬籠草、鼠兒草要可愛的多了。」

「我也那麼覺得。」十三嘴上說着話，手中卻並不停下來，「同理可證，在我看來，那些什麼烏龜啊，王八吧，蒼蠅蚊子臭蟲之類的，也都要你比你可愛的多的多了。」

「你這嘴還是從來都不肯吃虧啊！」筱宮沒佔到便宜不說，反被十三變着花樣罵了一頓，心中自是不爽，但又沒有什麼能用來反擊十三的話，而死神之手又是在十三的手上的，拂袖而去又捨不得，所以只好忍着，整張臉都已經因為怒氣而微微的泛出了青紫色。

「沒想到十年都過去了，你還是對我這從來都不吃虧的癖好記憶猶深啊，真是榮幸至極呢。」十三翻了翻眼皮，笑道，「要是師父大人天上有知，一定會為我驕傲的吧？恩，一定會的！」

看着十三得意的笑臉，筱宮沉默了下來，曾幾何時，兩人也是並肩而行的，而如今，卻是一個志得意滿，一個一事無成，老師，您當時選擇了我，真的是對的么？其實，我何嘗不知呢，十三才是您真正想選擇的人啊……什麼心性浮躁，什麼玩世不恭，都只是用來把十三推給您所愛的那個被稱為畫神大人的女人的借口罷了，您說，她對您痴愛了一生，您，又何嘗不是呢！

「喂，傻孩子，想什麼呢？」在十三的控制下，玻璃罩子已經完全降到了地面以下，原本還有虛影的該隱.馮.德庫拉伯爵的屍體完美的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快去看看那些死神之手吧，你不是早就迷戀他們迷戀的不能自已了么？」

「去你的，你才是傻孩子呢！」筱宮輕哼一聲，打開了他隨身攜帶着的那個布制的紫色口袋，從裏面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筱宮小心翼翼地把他從紫色布袋中拿出來的小盒子放到了地上，打開，從裏面取出了一副白色的手套、一個帶蓋子的小盒子，還有一個只有小孩手指長短的鑷子，他用手背扶了扶臉上的眼睛，輕手輕腳地走到了該隱.馮.德庫拉伯爵的屍體身邊，開始端詳起綻放在他右手手腕上的銀色小花來。

十三見筱宮開始了他的研究，便安靜了下來，向後退了兩步，眯起眼睛安靜地看着他，目光平靜柔和，哪裏還有一點先前與筱宮爭執時的傲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筱宮像著了迷似的研究著那些從該隱.馮.德庫拉伯爵身上生長出來的銀色小花，從花瓣到花葉，從花莖到鬚根，彷彿每一寸地方都有着讓他可以有所現的地方似的。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筱宮突然向後退了兩步，出了一聲欣喜的叫聲，「原來死神之手就是變異的水晶蘭，就是變異的chei1othecahumi1is！數千年的秘密，數千年的秘密啊！原來竟是這麼回事！」

「水晶蘭是什麼東西？蘭花的一種么？」十三原以為筱宮至少要用上一個周的時間才能弄明白這個所謂的死神之手的科屬，而現在，筱宮卻只用了短短的幾個小時便弄清楚了這種花的變異源，這讓他不得不在心裏由衷的讚歎了一句。

「不是，水晶蘭是一種鹿蹄草科植物。」筱宮輕輕的搖了搖頭，認真的解釋道，「沒有變異的水晶蘭全身都沒有葉綠素，不能進行光合作用，靠着腐爛的植物和動物來獲得養份，花期在春季到夏季，雌雄同株，花朵在植株的頂端開出，單生，花瓣白色，有五枚，雄蕊有十枚，果實為漿果，白色。」

「那變異之後的呢？」十三皺了皺眉頭，看着筱宮放在掌心的小盒子裏的一片花瓣，緊張的問道，「能通過人工地方法培育出來么？」

「應該可以培育出來，但是可能要費一番功夫。」筱宮輕輕的點了點頭，解釋道，「這種變異是因為它們受到了一些我尚未弄清楚成份的藥物的污染，不，不能說是污染，應該說是影響，因為某些成份不明的藥物的影響而生了異變，要想通過人工的方法培育出這種植物，需要先弄清楚那些藥物的成份是什麼。」

「我會給你準備一個實驗室。」十三輕輕的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還會給你提供兩個助手，都是在對紫血症的研究方面有一定的造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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