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那個孩子沒死
趙大終沒有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春雨來這裏是為了見孩子最後一面,現在心事已了,也沒什麼可挂念的,回到北城,她還是要好好過日子的。
至於自己,他自問,就算找回來,他又該什麼身份自居。
有時候,不去打擾也許才是最好的。
沐春雨了了一樁心事,自然就沒有別的事情了。
小賀問她:「我把您送到機場,你先回北城。我要回家一趟,有一陣沒有回家了,這次又到了家門口,打算回家看看。」
沐春雨點頭:「這次真是麻煩你了,你回北城之後阿姨再感謝你。」
小賀要回家,沐春雨當然不能跟着。
再說,她出來有幾天了,也該回去了。
……
沐春雨回去之後,秦江河並沒有回去。
他按趙大志說的,在趙大志收攤之後來找他。
趙大志點了一根旱煙,吧嗒一口,跟着秦江河回了招待所。
秦江河看着他:「趙大哥,我想聽更仔細的過程,比如當年我離開之後,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春雨又是怎麼找上你的?」
此時的趙大志,坐在秦江河在招待所房間里的床上,吸著旱煙。
他的心裏在做着思想鬥爭。
那個孩子的事,可以不告訴春雨,但眼前的這個男人,是那個孩子的父親,他要不要告訴。
如果不告訴,他良心難安。
如果告訴了他,他會不會去找,會不會打擾春雨現在的好日子。
吐了一口煙出來,把當年的前因後果講了出來。
「當年,我準備去水塘里捉兩條魚來煮,看到一個姑娘站在那裏像是要尋短見。我覺得不對,就上前去看。沒有想到,那個姑娘不是別人,是一個好看的知青。我問她為什麼要自殺,那個姑娘卻是嗚嗚的哭了。」
「剛開始,她不告訴我,慢慢熟悉了,她才告訴我原因。她說,她沒有勇氣生下孩子,所以她不想活了,想結束這一切。」
秦江河聽到這裏,雙拳握緊,心疼的要窒息。..
是他的錯,一切都是他的錯。
要不是他情動在先,怎麼會讓春雨一個人面對這樣的困境。
「我跟她說,我願意娶她,只要她願意嫁給我。我還跟她說,我們就算結婚了,也只是兄妹,不是真正的夫妻關係,她如果想離開隨時可以離開。」趙大志想像著往事。
「後來,她確實嫁給我了,也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所有人都以為我是人生贏家,娶了一個城裏姑娘,人家還給我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孩子出生三個月後,她的回城抽調令下來了,我讓她回去,孩子我會照顧好。」
「她說等她回城安頓下來,就會回來把孩子接走。一年後,她的確回來了,但不幸的是,我沒能照顧好孩子,孩子高燒不退,不治身亡。她當時哭了好久,再後來,便沒有回來過。」
秦江河聽着這一切,一拳砸在了床上,隨後是雙手蒙臉:「都是我沒用,怪我。」
「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什麼都改變不了。」
「大志。」秦江河紅着眼:「謝謝你當年娶了春雨,要不是你及時伸手,她……」
在當時的情況下,如果讓組織發現春雨懷孕了,春雨走投無路,說不定真的會一屍兩命。
「事情都過去了,春雨是個姑娘,我當時也不想讓她去尋短見。你如果想去看看孩子的埋藏的墳,我們現在就去。我下午有空些,早上要出攤。」
包子生意還可以,一個月下來,也能掙些錢。
「好。」
秦江河也給孩子買了不少東西。
趙大志又帶了一個城裏人回村,九里村的村民覺得太奇怪了。
「大志怎麼回事,怎麼又帶了一個城裏人回來,這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說是祭拜什麼人。」
「我們村還埋了什麼了不得人物不成。」
「問大志,大志也不說,誰曉得。」
大山的小兒子見大伯帶着一個城裏老闆去上香,不由驚訝道:「大伯,你們那天的話我都聽到了,說那裏埋的那個孩子根本沒死,是奶奶抱去送人了,人都沒死,用得着上香嗎?」
大山的小兒子才七八歲的光景,那天他正在奶奶房裏睡覺,聽到奶奶與他爸的對話。
後來大伯也回來了。
大志聽着小侄子的話,差點沒摔到一邊的田裏去。
這個臭小子聽到那天的對話了?
秦江河在這邊待過兩年,再加上他這些年到處出差,對於當地的語言有很強的適應能力,小朋友的話,他當然聽懂了。
他停下腳步,蹲下來看着小朋友。
「小朋友,你告訴大伯,你剛剛說的這些是你從奶奶那裏聽來的。」
小朋友聽來的:「我那天在奶奶房間晨睡覺無意中聽到的。」
七八歲的孩子,哪裏懂這些意思。
就是覺得大人很有意思,奶奶都說了那裏沒有埋人,人也沒有死,大人們還要過去燒紙錢這些。
小朋友點頭:「我聽奶奶說的,你不信問我大伯,我大伯那天也在的。」
秦江河站起來,看着大志,雙手有些顫抖,比起孩子已經夭折的消息,這個消息更讓他激動。
他的孩子有可能沒死。
大志本來不想跟秦江河說的,哪曉得小侄子突然說這麼一翻話。
輕嘆一聲:「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可瞞你的。當年春雨離開九里村回到城裏后,我娘就知道了那孩子不是我的。見我執意要替別人養孩子,她挺生氣。當時我也沒有多想,一個月後,孩子突然不明原因發熱,我娘熱情的帶去看醫生,回來后孩子就斷氣了。」
「孩子沒了,我也很傷心,覺得對不起春雨,沒兌現她的承諾,好好照顧孩子。」
「大娘現在在家嗎?」秦江河內心激動的不知所以。
沒死,真的沒死。
趙大娘近年腿腳不好,很少外出干農活,只是在家喂餵雞,再幫着做飯。
看到秦江河出現,雙眼問著趙大志。
「娘,這是秦江河,以前我們這裏下過鄉。就是春雨之前的對象,那個孩子就是他的。那個孩子的事情,你與他說說吧。」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瞞的。
「這都多少年了,怎麼又來一個。」趙大娘看着秦江河,語氣不好:「你當年差點害了我們所有人,你知不知道。」
大志就是爛好人一個。
人家要自殺關他什麼事,結果娶了一個拖油瓶回來。娶了就娶了吧,沐春雨倒好,城裏的回城調令一下來,人就跑了,還把孩子丟給了大志,這算什麼。
她們老趙家可不當這個冤大頭,給別人養孩子,
所以她就心生一計,利用孩子的假死把孩子給扔了。
秦江河突然對趙大娘跪下:「大娘,我知道我自己罪孽深重,現在說什麼都是空的。我也謝謝你們當年收留春雨,讓她順利生下了孩子。大娘,我現在就想知道那孩子的下落,還望大娘告訴我。不管我能不能找到那孩子,大娘的恩情我一定會記在心裏。」
孩子不是趙家的,親爸親媽都不養,趙家不想養這也是正常。
趙大娘看着秦江河,動手把他扶起來:「小秦同志,不是我不想幫,是我也不知道那孩子在哪裏。我是不想養別人家的孩子,也不想看到他死,所以就用了點方法讓大志以為他死了。藉著把他埋了的由頭,把他抱走了,埋在裏面的不過是一隻死了的小狗。」
趙大娘並不想惹上殺生,所以只是用了點計策,讓大家以為那孩子死了。
這麼多年過去,誰曉得那孩子現在在哪。
也許在人家家過着。
也有可能已經死了。
中間隔着二十年呢,誰說得清楚。
「大娘,你當年把孩子扔在了哪裏,能帶我過去看看嗎?」秦江河心裏漸漸的堅定起來。
只要有一點希望,他也要去找。
那是他的孩子,如果不知道就說不知道的事。
現在知道了,他不可能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