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第494章

青山書院是天德皇朝最好的書院，是皇帝的皇子們還有京都的權貴們子弟的第一選擇。天德皇朝每年的科舉能夠拔得頭籌的都是青山書院的學子們，當然這種情況可不是有開始建書院的時候就能有的，這種盛況是現任青山書院的山長一手創造出來的輝煌。

青山書院的山長很特別，自打他接手書院以來，就打破了書院上百年來的傳統。上百年的傳統就是假如你不是官二代，你就不要進書院裏讀書了，青山書院只收有品級官員的子弟，你有錢也不行，有錢就是商人的後代，地位還是低賤，你還是不能進書院學習，那些有錢的人無論塞多少錢給以前的那些山長也是不能進去書院學習的。有錢人家的子弟如此，無錢有無地位的農戶家庭更是慘，完全沒有門路進去到書院學習。當山長還只是一名學生，在求學過程中，碰到一些有才華有見識的年輕人，他們可比他慘多了，求學無門，最終也是回去種田了。

青山書院的現任山長是一名通過自身的天賦和努力學習，奮鬥考中的狀元，他名叫韓天恩，他們家是做絲綢生意的，他的父親十分富有，但是無論他父親如何求那些大官，送多少錢，他連青山書院的門都沒得摸過。後來他父親怒了，他就不相信，除了青山書院有最有學問的老師，其他地方就完全沒有了。於是他父親散盡家中一半的錢財從各地找來學識還不錯的老師教授他知識。韓天恩自己也很努力，每天都學習到半夜三更，他的老父親為了爭一口氣，也是陪他學習熬夜到很晚，等他考上狀元的那一天，他的父親也因為操勞過度去世了。他整個求學和考取功名的過程給了他很大的震撼，他暗暗發誓，只要他能中狀元，他就要說服皇上讓他去青山書院做山長，改變青山書院錄取學生的條件。

現任的皇帝是一個十分愛才之人，但是青山書院向來有着最森嚴的等級制度，他即使再愛才也不會親手插手管那裏的事務，整個青山書院都是山長說了算，在書院裏有着絕對的權威，書院的一切事務都是山長來定奪。當年韓天恩考中狀元后，皇帝在給他派遣職位的時候曾經在御書房私下問過他可屬意哪個職位。韓天恩鄭重地請求皇帝把青山書院山長的位置交給他，一個書院可是一個國家所有未來棟樑的搖籃，要想一個國家長治久盛，根基必須合理，必須健康，也就是說人才一定要有，能夠真正地為國家做出貢獻，而不是那些整天遊手好閒，靠出身靠家裏的關係在書院裏浪費資源的二世祖。既然青山書院的資源如此富足，更加應該讓青山書院裏的優良資源發揮出最大的優勢。

當時皇帝被他的一番話震驚了，半晌說不出話，並說要考慮考慮。皇帝這話一出，韓天恩心就拔涼拔涼的，他很清楚知道此事不可再商量，不可再議論。山長做不成也就罷了，好歹也能做「翰林院修撰」，但實際上他進了翰林院就被派去管理書籍，說的難聽一點就是管理皇宮書籍的人，因為他與皇上的一番對話不知道怎麼的就傳了出去，這就觸犯了很多人的利益，尤其是這些高級別官員們的利益。所以他一進去就受到翰林院官員們的集體排擠，他開始變得日漸寡言，不跟其他官員來往，每天就整理書籍，認真看書籍，自己尋到了一份清靜，對於一眾官員們的排擠和嘲諷也無所謂。他做的事日復一日，細緻且認真，並沒有中狀元之前以為的那種熱鬧非凡，一腔熱血給老百姓辦事的熱情，這些想法已經煙消雲散了。他每天都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的本職工作，也沒有去想辦法去找皇帝告狀，他有資格見皇上的也就僅僅剛考上狀元的那一次在御書房的談話，他還得為那一番談話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不過這些苦難對於從小在求學過程中吃過的苦來說，這點小苦根本不算什麼，所以他的日子倒是過得舒適安靜。是的，舒適，翰林院的同僚都覺得他是個怪胎，就是整理書籍的這麼枯燥無聊的工作也乾的津津有味，沒有跟自己的上司提出半點怨言，慢慢地，這些嘲諷的聲音就少了最後逐漸就消失了，畢竟你在嘲諷他的不幸，如果他覺得痛苦，你的嘲諷才有意義，既然嘲諷他排擠他，都毫無成就感，他們就逐漸放棄對他的排擠了，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如何在仕途上繼續爬的目標上了。

轉眼就過了五年時間，身邊的同僚有的升職了，有的繼續在原位，只有他一直很落魄，每個月的俸祿也勉強維持得了自己的日常生活開銷。他常常自嘲自己幸好沒有娶妻生子，否則連妻兒也養不起。他在京都沒什麼地位，京都的名門閨秀沒一個人看的上他，他沒負擔也樂得輕鬆。

五年過去了，青山書院的山長突然病發身亡，山長去世后，本應由副山長做山長，但是前提就是任何一名山長的認命都得上報皇帝，經過皇帝的審核確認后才能最終確定下來。青山書院也及時送來了請求讓副山長轉正為山長的公文，在拿起御璽的那一刻，皇帝突然想起跟韓天恩談話的內容，人才是一個國家的基礎，是一個國家的棟樑，唯有根基是健康的，豐富的，這個國家才能長盛久不衰。於是，他放下了御璽，招來御史大夫重新擬了一篇公文，公文的正文內容就是要人命韓天恩為青山書院山長。

御史大夫一邊聽着皇帝的口述，一邊在腦袋過濾著官員名單，這韓天恩到底是誰？幾品官員？怎麼這名字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這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還很耳熟，陌生的原因就是在大大小小的官員中根本沒見過這個人露臉，他和這個人沒有交集，沒有和這個人喝過酒，應過酬。御史大夫一臉懵逼地把青山書院山長的任命書寫完，看見皇帝毫不猶豫地蓋上了御璽印章，更加驚奇了，忍不住問了一嘴，「敢問陛下，這韓天恩是何許人也，臣子年紀大了，這一時還想不出來官員中有這麼一號厲害的人物。」也不怪御史大夫一時忍不住要問皇帝，這青山書院的山長曆來就是各派系暗自爭奪的焦點，誰都想把自己的勢力深深地紮根進青山書院裏頭去，尤其是皇帝的幾個兒子，都在青山書院裏面學習，他們在青山書院裏邊學習就邊物色自己滿意的人才和構建屬於自己的勢力，這在將來就是爭奪皇位的絕佳武器，所以青山書院山長的位置是極其重要的，更是掌握朝廷局勢的關鍵點。

皇帝陛下對於御史大夫的提問，他是很開心很滿意的，他們越是對他不了解越合他的心意，就是要這麼一號人物突然冒出來讓各方人馬一點準備都沒有，打各方勢力一個措手不及。皇帝陛下心裏很得意自己的安排，瓦解他們結黨私營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是很有成就感的，看看這個韓天恩在青山書院能給他帶來什麼樣新鮮的體驗，給各方勢力來幾個下馬威。這都是皇帝陛下所期待的事情。所以皇帝並沒有直接回答御史大夫的話，示意他自己退下去慢慢查。御史大夫覺得自己想的頭都爆炸了，問了好幾個同僚，大家都不知道韓天恩是哪裏冒出來的孫猴子。後來晚上和翰林院的官員喝酒，翰林院這名官員聽到這個名字和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呆住了，手裏的酒杯掉下來也不知道，「韓天恩？你確定是韓天恩么？他是五年前的狀元郎，被派到翰林院后就被打發去整理皇宮書籍，五年來都是默默無聞的，你怎麼能確定就是韓天恩要做青山書院的院長？」御史大夫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瞧我這個腦袋老了不中用，原來就是五年前科舉狀元，我說怎麼聽起來那麼耳熟呢？原來就是他呀，害我還在皇上面前鬧了個笑話。」

藉由御史大夫和翰林院人的談話，很快新上任的山長名字就被各方情報人員獲取，整個京都城的達官顯貴們都沸騰了，換句話說應該是快瘋掉了。韓天恩是個什麼鬼？當他們知道皇帝任命他為新一任青山書院山長的時候，韓天恩從小到大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出身、求學、各種喜好都被打聽的清清楚楚。忽然，各方人馬略顯慌張，他們最敬重的皇帝陛下讓一個商人出身，且這輩子都沒能在青山書院求學過的人當了一名山長。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不知道皇帝陛下的用意為何？

這就已經是觸犯到了他們共同的利益，所以上書撤回任命書的的奏章像雪花片一樣飛到皇帝手裏。皇帝看着眼前這堆奏章，看到群臣們找的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撤回理由，他都氣笑了。有的理由是韓天恩太年輕，經驗不足，沒有能力管理一個書院；有的說韓天恩的出身低賤，不能讓低賤出身的人玷污了青山書院；還有的說韓天恩中了狀元后就只是負責整理書籍，工作和辦事能力弱，不足以勝任。皇帝看着眼前這些看似很有道理的奏章，皺了皺眉頭，原來這個國家的派系鬥爭已經這麼嚴重了么？越是如此，越要下定決心瓦解這種結黨行為，即使不能瓦解，削弱一下也是對這個國家有好處的。

於是第二天上早朝的時候，在韓天恩穿戴好官服上朝的時候，遭到了群臣們的口水戰，他差點被大臣們的口水給噴到淹沒了。就連他無妻無女也被大臣們說成德行差，京都無閨中女兒願意嫁他。聽到這裏，韓天恩都覺得好笑，之前他在京都地位這麼低，誰會看的上，誰會把女兒嫁入火坑？跟自己的這個人的品德又有什麼關係？他又不是去強搶民女，德行不好不是強詞奪理么？

不過韓天恩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護半分，只是說了一句，「一切由皇上做主，做與不做青山書院山長，臣子完全遵從皇上的意願。」這話一出，可是一棍子打死了好多人，很多大臣的臉是青一陣白一陣，這不是明顯的說他韓天恩最敬重天子，而他們這群老臣子卻是一點也不支持皇上做出的決定。這話一出，皇上滿意極了，這才是為人臣子應該做的，而不是在這裏一浪比一浪更高的反對聲，一大早就在這朝廷上吵吵鬧鬧，就和菜市場的氛圍差不多，煩躁之極。

皇上聽取了大臣們的反對意見和韓天恩簡單的不為自己辯護半分的兩句話，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嚴肅，不怒自威，氣勢上壓倒著各位大臣們，「看來眾愛卿不滿意朕做的決定，朕也同意，不過，如果韓天恩不能做青山書院的山長，那青山書院也沒存在的必要了，自開朝以來，每一屆青山書院的山長都是由每一任的皇帝來指定，怎麼到了朕這裏怎麼就不行了？既然你們不贊同韓天恩做青山書院院長，那麼這青山書院也沒有必要存在了，就地撤銷這家書院，眾愛卿覺得意下如何？這個決定各位這下可以同意了嗎？如果連這個決定也否定，那這皇位換你們來當好不好？」

高夕又的父親高丞相沉默了一上午，本來安靜地在旁邊看戲，突然聽到皇上說這樣的話，趕緊帶頭跪下來，磕頭道。「使不得，使不得，臣等不敢如此想。」

眾臣子看到丞相都已經跪下，跪下表態支持皇上的決策，諸位臣子也只好跪下來，畢竟他們更害怕的是青山書院被撤銷，那是他們最引以為傲的資本，一旦被撤銷，他們區別於其他階層的優勢就會蕩然無存。皇帝的這一招，真是狠，釜底抽薪，逼迫他們徹底臣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