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陳關越 上

陳關越是家中獨自，在五歲之前，一直都被他母親很嚴厲地管教。

他沒見過他父親，他母親也從來不會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父親，只會讓他看各種很厚的書，儘管他認識的字不多。

有時候母親會教他一首很長的古詩，讓他一天內必須背下來，如果背不下來，就得在客廳站一晚上，直到背出來為止。

他的外公外婆曾經為了他和母親大吵過一架，可惜，最後以他媽發瘋崩潰，把家裏的東西砸了個為結局，從此外公外婆再不敢為他說話。

一直到家裏出現一個男人。

那時他年齡小，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知道家裏突然來了位受傷的男人。這個男人看起來和母親完全不一樣，他會把衣服穿得皺皺巴巴的，頭髮也經常十分雜亂。

當時受母親的影響，他覺得男人這樣的打扮十分不得體。

他不喜歡這個男人，但母親看起來很喜歡，因為男人幹了很多母親不喜歡的事，但是母親沒有生氣，也沒有發瘋。

男人和母親一樣很少出門，腦袋上還纏着一個大繃帶。

男人很喜歡來逗他，在他努力背書的時候經常攪得他背不出來。陳關越不喜歡這個男人，因為如果他沒有把書背出來，他就會被母親懲罰。

可他阻止不了男人講笑話，也阻止不了自己偷聽，最後很不得體地笑出聲，差點被母親發現。

「笑就笑，你憋回去幹什麼？」男人往他腦門上彈了一下，又笑着罵他，「小兔崽子！」

陳關越瞬間紅了眼，但又憋不出罵人的話。

這一天，他沒有把母親要求背的內容背出來，母親知道了果然要來罰他。

「有容，他還是個孩子，那麼長的古詩，我都背不出來，更別提一個五歲的孩子！」男人在母親面前替他說話。

陳關越這才對他微微改觀，在看見母親讓步以後，對這個男人簡直能用敬佩兩個字來形容。

那個年紀的孩子，誰替他說話，讓他免了罰，他的心自然而然地就偏向誰了。

男人經常跟他聊天，甚至有時候會偷偷帶他出去玩，母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此很少罰他。反正闖禍了也有男人給他扛，陳關越膽子大了很多。

後來他上了幼兒園，才知道別人都是有爸爸媽媽的，而他只有母親。

有一回，有同學問他，經常送他來上學的那個人是不是他爸爸，他猶豫了很久，最後才點頭。

於是他在回去的路上，偷偷跟男人商量，以後在學校可不可以假裝是他爸爸。

不知道為什麼，男人恍惚了很久，最後因為頭痛去了醫院。

那天晚上，他偷聽到外公外婆的談話。

他想要男人當他爸爸，但是原來男人是別人的爸爸。他有一個女兒，但是因為他的腦袋受傷了，所以忘記了自己有個女兒。

在外公外婆睡着以後，他把外公放在抽屜里的照片拿了出來。

照片上的男人笑得開朗，懷裏抱着一個很可愛的小孩，照片背後寫了日期和幾個字。

陳關越努力查字典，才知道那是一個地址和一個名字——南涔。

是男人的女兒。

他把照片藏在了鐵罐子裏，當晚一整晚都沒睡着。他害怕那個男人在醫院裏想起一切，他害怕從此以後又回到被他母親逼着在客廳站一晚上的時候。

第二天，他去醫院看了男人。

好在男人並沒有想起什麼，見了他依舊笑眯眯的。

當着外公外婆和母親的面，他哭着問他能不能當自己的爸爸，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是真的想要男人當他爸爸。

後來，男人真的當了他的爸爸，他可以很有底氣很大聲地告訴那些同學，男人是他爸爸。

他和爸爸玩得很好，爸爸教給他很多東西，好的壞的都有，好的事情是拿來應付母親，壞的事情是他和爸爸偷偷做。

只是偶爾會偷偷拿出那張照片，看着照片里的小女孩難受得厲害。

他偷了別人的爸爸。

可是怎麼辦，他一點也不想還回去。

他偷偷去過照片里的那個地址附近，也見過那個小女孩。她的媽媽看起來和她母親一樣凶，會把小小的她放在公園的花壇上坐着，自己去跟人打牌。

有一回，他忍不住買了糖走過去跟小女孩說話。

小女孩膽子很小，給她糖她也不吃，他問她是不是叫南涔。

小女孩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點頭，糯聲糯氣地問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陳關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見她媽媽朝這邊過來了，他心裏虛得厲害，立刻丟下糖跑了。

等後來再去，小女孩和她媽媽都不見了。

他打聽到小女孩的媽媽帶着她改了嫁，得知這個消息以後他高興了很久。因為小女孩又有爸爸了，自己雖然偷了她的爸爸，可現在她已經有新爸爸了，所以他的愧疚也可以少一點了。

可是再次見到小女孩的時候，他卻發現小女孩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樣過得幸福。

那天他正要去女孩新家附近逛逛，可是沒想到會看見小女孩頂着一個巴掌印跑了出來，還差點撞倒他。

這時候的他已經是個初中生了，小女孩也已經是個小學生，長得很漂亮，儘管不是和他同校，他也偶爾能聽到她的消息。

她過得不好。

他就好像偷了她的人生一樣。因為他偷了她的爸爸，所以他現在家庭幸福，有個對他嚴格的母親，但是同時也有個能帶他各种放肆給他很多愛的爸爸。

而她就如年幼的他一樣，只有一個對她不好的母親。

看着少女臉上的巴掌印，陳關越落荒而逃，從此再也不敢找她。

他是個卑劣的人。

後來他出了國，學成歸來，第一件事還是打聽她的下落。得知她成了網紅以後，陳關越查了很多關於網紅的事情。

得知一些公司會讓手底下的人去陪酒的時候，陳關越第一反應是求他爸開了家公司。

他能力不足，資金也不足，在這個陌生的行業摸打滾爬，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名合格的老闆，最後在自己有能力護好沈南涔的時候，他開始讓人把沈南涔簽入公司，從此護在自己的羽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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