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波蕩漾

詆雨一一翻開新學期的教科書，工工整整地寫上自己的名字之後便拿來一捆包裝紙。

「哥哥，包書的時間到啦！快來幫忙。」

「好，我這就過來。」剛才還在整理文件的哥哥立刻按下保存鍵，扶了扶眼鏡，便走進了客廳。

「誒，高二的書可真不少，在我印象中，這年的書是所有年級里最多的呢。」紫雨麻利地拆開包裝紙，兩分鐘就迅速地包好了一本書。

「不愧是哥哥，包書又快又好，不像我，總是這麼不器用。」詆雨微笑着暗自埋怨道。

「其實包書很簡單，多練練就行了。話說這麼一大捆書，都是你一個人搬回來的么？」

「嘿嘿，你猜？」

「嗯，一定叫了同學吧？」

「bingo~不過不完全對哦。同學們也要搬這麼多書回家，然後哥哥你今天又沒空，於是我叫了阿夜來幫忙。」

「說了好多次，要叫阿夜哥哥才行。」寵溺地摸了摸詆雨的頭，紫雨抬頭看了看牆上的大鐘。

「差點忘了，今天輪到我做飯，剩下的書你自己包，我先去準備材料了。」

「哥哥去忙吧，我等著吃大餐，哦耶~」

兩室一廳的房子並不算特別寬敞，地板上鋪着略有破損的地面磚，天花板的顏色微暗而破舊。客廳里有一盞荷花燈，電視櫃的對面是一張小圓桌，剛好有足夠兩人吃飯的空間。

電視旁擺放着一個舊式電話座機，電話上鋪着的方巾沾滿了灰塵，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被使用了的樣子。

「大學真好啊，可以自由地干自己想乾的事情，想去上課就去上課，不想上課就翹課，想去哪兒玩就去哪兒玩…」

「小笨蛋，」紫雨敲了敲詆雨的腦門，「哪有你想像的那麼好，大學必須做的，還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一大堆呢。不想空虛度日就得抓緊時間朝理想前進，懂么？」

「好啦好啦，等我熬過高中再跟我念叨吧。不過我也沒看到哥哥平時怎麼努力啊，一回家不是打遊戲就是看動畫，所以哥哥說的東西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詆雨做了個鬼臉。

「我那是在研究OTAKU的哲學，小屁孩你還不懂。」故意裝作嚴肅的樣子，紫雨繼續扒了幾口飯。

「切，不過比我大三歲而已，還不是因為我在念高中沒時間，論OTAKU的哲學我是絕對不會輸給哥哥的。」

「好吧，咳咳，其實我倆研究的領域根本不在一條世界線上，所以沒法比較。」

「那是因為哥哥你研究的領域太狹窄了，等著瞧，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升級為最強的男人。」

「嘿，最強的男人？怎麼感覺有點怪怪的。像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看上去像書獃子的二次元宅男，怎樣才能變成最強的男人？」

「把我小電里的BL動畫和漫畫全看一遍，每晚睡覺之前聽一部BL抓嗎，保你三個月之後變成基佬。」詆雨說完做了個V的手勢。

「噗——」紫雨噴出一口飯，順便流下一灘冷汗。

「我相信前期的培養有我的指導就一定沒問題，接下來就是人選了。」無視滿頭黑線的紫雨，詆雨繼續說道，「怎麼看哥哥都是個抖M弱受，必須找一個堅實可靠的小攻才行。」

「好吧，已經可以了，我知道你下面一定要說阿夜…」

「沒錯！」詆雨激動得拍桌，險些就掀翻了一桌菜。「果然哥哥是很支潛力股，不要讓我失望，向攪基的光明大道前進吧！」

「好，好，快點吃飯，今天不是約好一起打遊戲么？到九點半為止都可以陪你，完了我就得去學校。你開學之後也沒這麼多時間玩了吧，所以快點吃飯收拾。」

「嘻嘻…」

「Let』sParty!」

「看我的絕招，天霸絕槍！」

「AINIKI！」

「小子們！」

「哈，累死了。果然BASARA怎麼都玩不過哥哥啊。」

「嘛嘛，乙女遊戲你比我強。」紫雨拍了拍詆雨的肩膀。

「噗，哥哥也可以試着玩玩乙女遊戲，拓寬你的研究面嘛。」

「我的強力度還遠遠比不上組長…」

「確實，組長真是各種強大，為了千鶴可以把薄櫻鬼所有角色都通一遍，值得我膜拜。不過說實話，薄命鬼什麼的，就算我的乙女心再強力也沒法接受那樣的劇本。」

「就像我前些日子玩的某部遊戲，好不容易走到HE,我追的妹子卻便當了，結局也太坑爹了！摔！」

「不過最近的乙女遊戲似乎偏離了以前的風格，真不知道是玩家變得獵奇了還是製作公司的STAFF們變得重口了，這幾天玩的遊戲真是把我嚇死了…」

兄妹倆的話題總是源源不絕，或許也是因為兩人擁有共同愛好的原因吧。該玩樂的時候能盡情玩，該學習的時候也能認真學習，雖然從妹妹詆雨10歲時開始兩人就相依為命了，不過懂事的他們從未給親戚添過麻煩。

10歲那年，父母離異，父親把大哥帶去英國，母親則嫁到離家很遠的東北，從此兩人幾乎沒再見到雙親了。

時值9月初，妹妹詆雨進入高二緊張學習期，哥哥紫雨則升上大學二年級，兩人獨立和樂觀的性格讓他們一直過得很開心，周圍也一直有很多朋友。

按下昏暗的壁燈的按鈕，詆雨插上耳機，開始玩一款新遊戲。為了保持8小時的睡眠量，她玩了半小時便開始睡覺。

「如果我是（是我）…，你會喜歡我嗎？」

「誒…我…我不知道…」

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似的，被鬧鐘吵醒的詆雨揉了揉眼睛便起床收拾。

入秋後的天氣還未涼爽下來，早晨的空氣帶有一絲濕潤，詆雨踏着自行車穿過一個又一個林間小道，哼著熟悉的日文歌，時不時瞄瞄腕上的手錶。

「叮噹~叮噹~」詆雨前腳踏進教室，預備鈴聲就應時地響了。

和原來同班的同學一一打過招呼之後她便按學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過奇怪的是自己的同桌已過了正式鈴卻還未進教室。

跟着一臉嚴肅的班主任走進教室的是一個看起來很文靜、淑女的女孩，及腰的黑髮和偏高的個子給她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同學們好，她是剛轉學到這裏的魏嵐，以後你們要多多關照她。」

「歡迎新同學~」班上同學一致回應道。

「魏嵐同學，你就坐在李詆雨同學旁邊吧。」

魏嵐只是輕輕地點頭，然後便走到詆雨旁邊默默坐下。

「魏嵐同學，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我，」自信滿滿地拍了拍胸脯，詆雨露出燦爛的笑容。

「嗯，謝謝。」

學校的日常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淡，每到下午四點，詆雨便會感到深深的厭倦和乏味。在OTAKU這個群體得不到正確看待的天朝大國，作為班裏的優等生和活潑分子的詆雨，只能把真實的自己儘力隱藏起來。這也是為了保有獎學金的目的。於是在學校的時候，她會主動和同學搞好關係，為了迎合他們聊天的話題，她會每天擠出一點時間觀看自己討厭得不行的嘔像劇和八卦新聞。只有在家的時候她才能做回原本的自己，才能把自己從喘不過氣的漩渦中拯救出來。

「到高中畢業為止。」詆雨告訴自己。畢業之後就能依靠兼職賺錢，不必再一一迎合同學們了，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自由遊走於這個世界。

無聊地轉着圓珠筆，詆雨的視線已失去焦距，突然，啪的一聲，筆掉在了地上。她彷彿已經遊離到了另一個世界，視線模糊，只有右手還不停地做着旋轉筆的動作。

「你的筆掉了。」低低的聲音把她拉回了課堂，那是新同桌魏嵐的聲音。

「啊…謝謝。」詆雨立刻露出了平日最多的表情——微笑。

「沒事，只是發現你好像走神了。」

「數學課什麼的很無聊，而且每到最後一節課我就會肚子餓，一餓就走神。」

「這樣啊…」魏嵐沒有繼續下去，轉過頭繼續抄筆記。

伸了伸僵硬的脖子，詆雨推著自行車走出車棚。很巧的是，旁邊停放的自行車的主人正是自己的同桌。

「一起走吧。」

「嗯。」

「你家住在哪邊？」

「櫻花路第十四中學附近。」

「比我家遠呢，不過可以同路。以後都一起走吧。」

「好啊。」

一路上，詆雨滔滔不絕地說起了學校、本地的風俗人情，還有小吃之類的，對這個從外地遠道而來的同桌很是熱情。或許是因為魏嵐回話不啰嗦，甚至有時候以淡淡的微笑來代替回答，所以詆雨也說得開心。

回到家之後，打開客廳那盞昏黃的荷花燈，詆雨便癱在了沙發上。

拿出小P，插上耳機，進入遊戲。

餓了便熱熱昨天的剩飯，一邊看動畫一邊吃飯是詆雨的最愛。雖然經常被哥哥念叨這樣會容易長胖，但她都不以為然。

「反正只要眼鏡度數不加深就行了。再說哥哥你不也最喜歡一邊看動畫一邊吃零食么？」

「我屬於吃不胖的那類，所以沒關係。」

「啊啦，這樣的哥哥真欠扁。」說完必定會狠狠捏一把哥哥的手臂。

「痛…」紫雨皺眉，「真是個怪力女，這樣下去會找不到男朋友的。」

「哼！我的男朋友可多了，AOI啦、KYOUSUKE啦….」

「你就是因為這樣…」

「嘻嘻，如果以後我真嫁不出去，哥哥娶我好不好？」說罷，詆雨鑽進紫雨懷裏使勁蹭，雙臂緊緊摟着他的細腰。

「乖~乖，」紫雨揉揉詆雨的頭髮，「哥哥一定會幫你找到一個對你負責的好男人。」

「切，又敷衍我。」詆雨鼓起了嘴，「那…哥哥覺得阿夜如何？」

「噗——」紫雨把還沒喝進去的水全噴了出來。

「嘿嘿，是不是因為哥哥喜歡阿夜，所以吃醋啦？」

「胡說什麼呢！咳咳…不要把我和我的朋友妄想在一起。只是，沒想到你會喜歡阿夜那種類型的呢。」

「其實我也沒說喜歡阿夜，只是突然想到了他而已。莫非哥哥是做賊心虛？」詆雨壞笑道。

「你儘管YY吧，我說不過你。」

「誒，這樣好無聊，哥哥最好了，就給我爆一點你們的JQ嘛。」

「JQ神馬的都是浮雲，趁著暑假時間長，好好玩你的BL遊戲吧。」紫雨說完便朝自己房間走去，「不過以後玩BL遊戲或者聽BL抓嗎的時候，一定記得把音量調小或者插上耳機，不要再毒害我的耳朵了。」

「嘻嘻，我那是故意的，哥哥聽了是不是跟着燃起來了呢？」

「才！才沒有那回事！我才不要變成基佬！」

「哥哥蹭了，不過明顯嬌的部分比較多。」

「說不過你，我去玩我的galgame，你玩你的BL遊戲，記住插耳機！」

「哈——」詆雨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十點半了。欲張口叫「哥哥該睡覺了」，卻發現屋子裏只有自己一人。

雖說是在本市的大學上學，紫雨的學校離家還是很遠的。即使坐地鐵也得花兩小時，所以不常回家。

和往常一樣，詆雨在BL廣播劇的陪伴之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