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爬山虎與四葉草

「哥哥，我找到了能夠給人帶來幸福的四葉草哦。雖然有點畸形，但能找到真的很不容易呢，於是我就把它做成了植物標本。」

「真的嗎？RP終於降臨到你頭上了，快給我看看，讓我也沾點福氣。「

「別急，我這就去包里找找，記得夾在了地理書裏面。」

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詆雨翻遍整個書包都沒找到那片四葉草。

「啊，其可修的！怎麼這麼倒霉啊。」詆雨把包隨手扔到沙發上，悶悶不樂地打開了電視。

「能看到四葉草就一定能遇到幸運的事，所以不要緊，說不定什麼時候它就跑出來了呢。」紫雨摸摸她的頭，看着鼓起嘴巴的她不禁笑了出來。

「哼，我以後再也不相信四葉草什麼的了，又不能吃。」

「好啦，晚上你想吃什麼？我這就做飯去。」

「龍蝦螃蟹魷魚。」

「喂喂，小心月底喝西北風啊。」紫雨扶額。

「開玩笑的啦，哥哥做的菜我都喜歡吃，不需要什麼山珍海味。」

電視里播放着一條兩個男人殉情未遂的新聞，畫面中的兩人是地位懸殊的同性戀人，因家人極力反對，走投無路而選擇了自盡。然而，其中有錢的公子哥的家人出動多方警察搜尋，終於把他們救了起來。他們避免了死別，卻迎來了生離。

為何人類會有七情六慾，並被他們玩弄得遍體鱗傷呢？作為一個人，不能隨自己的本意行事么？還是說，無論做什麼都被感情左右，直至不復存在的那一天。

詆雨抱着腿這麼想道。

晚飯過後，本是慣例的打遊戲時間，打完遊戲之後紫雨便要去學校。而詆雨卻說自己身體不太舒服，先回房睡覺了。紫雨便收拾好東西出門。

紫雨走了之後，詆雨打開電腦，在天X網站上發了個討論帖之後，便若無其事地邊看新番邊與基友們聊天。

某個名叫希醬的妹子與詆雨是已認識三年的基友，她們約好了高中畢業之後去希醬所在的城市玩。這也成為了詆雨前進的動力之一。

上學的日子總是讓人貧乏無力，而身為宅女的詆雨經常晚睡，導致幾乎每節課都會打瞌睡，像數學課和政治課更是會時不時打幾個盹。

「啊，星期四終於過去了，就快勝利了哦耶！」詆雨伸了個懶腰，拉着魏嵐的胳膊走出教室。

「詆雨，單車棚的方向不是那邊。」

「聽說小賣部出了新口味的八喜雪糕，我請你吃！」

「這種天氣吃八喜沒問題嗎？」

「大丈夫萌大奶！我們可以在有空調的餐廳里吃。」

「好吧，不過我那份還是自己付錢吧。」

「阿拉阿拉，跟我客氣什麼，不用掏錢了。」

「啊！」魏嵐的包里掉出了兩本小書。

「我來撿。」詆雨拿起兩本書，一眼看到上面的文字，頓時興奮起來。

「原來阿嵐你也喜歡看漫畫啊，怎麼不早說，我們是同好啦。」

「誒誒….」魏嵐一臉不可置信地表情看着她，並慌忙收起兩本書。

「是不是沒想到我們有同樣的愛好呢？嘻嘻，其實我也沒想到呢，平時那麼文靜的阿嵐也喜歡看BL。哇咔咔，這樣一來，。真是太幸福了。」

「我也很高興。剛才其實有點擔心，不敢讓別人知道我的愛好，但現在沒事了，有你和我一起雞血，我就滿足了。」

「我們去找個沒人的角落聊吧。」

於是興緻勃勃的兩人從天文地理聊到騎馬48式，從古代有名的同性戀聊到了對同班男同學們的基佬癖好，不知不覺天都黑了。

「哦漏，為啥一會兒就這麼晚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要不今晚來我家吧。你回去一個人肯定懶得做飯，而且我媽一直想要你過來玩呢。」

「好啊，我也想什麼時候再去你家玩呢。」

魏嵐媽媽一如既往的熱情招待，讓詆雨感受到了家庭的溫馨感。吃過飯之後，兩人便在魏嵐房間里玩各種PS2的RPG遊戲。

直到睡覺時間，魏嵐媽媽讓詆雨穿上新買的睡衣，是輕鬆熊版可愛型睡衣。

「真想每天都住在你家啊。」詆雨鑽進暖暖的被窩中，對一旁的魏嵐說道。

「我和媽媽都會很樂意的。」

「你和阿姨總是對我這麼好，每次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想過來就隨時過來吧，一個人在家一定很寂寞。」

「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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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能進入最嚮往的大學，不是因為分數不夠，而是因為他無法離開這裏。七年前的變故導致家庭支離破碎，他不得不用稚嫩的肩膀保護同樣弱小的妹妹。

那裏誰都沒有，只有他和妹妹。

從什麼時候開始，紫雨感到無法回頭，只能一邊隱藏自己的本意一邊活下去呢？某日，紫雨和阿夜打完籃球，兩人在空蕩蕩的浴室里淋浴。紫雨終於向這位多年的好友表露的自己的心聲。

肥皂泡和水流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猶豫着開口。

「阿夜…有件事想跟你說，也只能跟你說。」

「你說吧，我在這兒聽着。」

「我，喜歡上了不能喜歡的人。我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只能感到這份感情越來越強烈，似乎在一點點侵蝕我的心。我很多次都想逃避，卻怎麼也逃不了。我不敢對任何人訴說，我害怕…」

阿夜從另一側走過來，沖洗掉紫雨頭上的泡沫，直視着他。

「其實我也喜歡上了一個不能喜歡的人，我也不記得有多久了，只知道我已快不能阻擋自己的佔有慾。每天都想着要得到他，得到他，得到他…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阿夜…」

「我會幫你保守秘密，你也要幫我守住秘密。所以，你先說吧。」

「我愛上了自己的妹妹。」

「明知道那是自己的妹妹，卻毫無退路地喜歡上她。我是個失職的哥哥，只能不斷逃避，卻不知道能逃到何時。每次一想到妹妹就很痛苦，作為唯一的家人，明明應該經常陪在她身邊，卻總是故意逃避。但我害怕自己做出什麼違背道德的事情，我不想傷害她。阿夜，告訴我應該怎麼辦才好。」

「紫雨，」阿夜用手拭去紫雨流下的眼淚，並真誠地看着他，「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我會填補你心裏缺失的東西，這樣你也能漸漸忘記妹妹，然後恢復成原本的兄妹關係。」

「你說什麼？」紫雨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位多年好友，腦子裏嗡嗡作響。

「我喜歡你，不是朋友意義上的喜歡，而是戀人那樣的喜歡。」

「騙人，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怎麼會這樣…」

「本來我一直想藏在心裏不說出來，但事已至此，只有和我在一起才有可能忘記你對妹妹的感情。」

「可是這也太突然了，你叫我如何接受？！」

「抱歉，的確是我太突然了，但是解決你的煩惱的方法，不是只有跟我交往么？」

「我…我不知道…」

「我們試着交往三個月吧，如果三個月之後你還是不能接受我的話，我們就分手。」

「為了妹妹，我試試。」

三個月，六個月，一年過去之後，兩人依舊持續著秘密的戀人關係。

「紫雨，這周不回家吧。」

「不想回去。」

「那麼來我家玩吧，我買了新的遊戲哦。」

紫雨腦里立刻閃現出不祥的預感，剛想拒絕，卻被阿夜強有力的胳膊拉着往地鐵站走去。

「這回又是什麼新的play么？」紫雨嘆了口氣。

「BINGO！」阿夜開心地拍了拍紫雨的肩膀，「我會先做大餐給你享用，吃飽了之後就輪到我用餐。」

「你真是…一年前還不知道原來你這麼變態。以前你給人的感覺總是陽光少年那類型的，外表和內在的反差還真大。」

「都是因為你而改變的，所以，你要一直待在我身邊。」阿夜在紫雨耳邊低聲呢喃著，忍不住舔了舔對方的耳朵。

「卧槽，公眾場合你好歹注意點行不行！我這不是每天都跟你在一起嘛，每天看到同一張臉，你都不會厭煩嗎？」

「怎麼會？我的心裏永遠只有你一個人，能在一起我高興還來不及，為何會厭煩？」

「我服了你了，不想聽你的廢話。」說着紫雨便拿出PSP開始玩初音miku系列遊戲，熟練的按鍵技巧讓阿夜感嘆他不愧是個宅男。但自從兩人開始交往之後，紫雨買美少女周邊的次數比以前少了，反而開始研究一系列BL相關書物。

阿夜家的豪宅無論從內外看都顯得無比華麗，這每每令紫雨擔心這個富家子弟以後怎樣繼承家業。總是和自己在一起肯定會影響阿夜的前途，而自己對於阿夜的感情，到現在還是未知數。只是為了逃避而任人舔傷口的自己簡直連渣渣都不如，但自己不敢面對現實。於是只好縮在好友的羽翼下被保護，為之付出的代價便是一次又一次的肢體相纏。久而久之便習慣了那種運動，似乎感情已經麻木，只有**還是活着的。

寂靜無聲的夜裏，阿夜翻來覆去睡不着覺，明明紫雨就睡在自己懷裏，明明能觸摸到他的溫度，卻為何總是無法安心。

「詆雨…詆雨…對不起，詆雨…」夾雜着啜泣聲的音節從紫雨口中斷斷續續流出，淚滴從眼角滑落到阿夜手上。

「你的心，果然還是無法停留在這兒么…」用力抱緊紫雨，阿夜合上眼帘。

誰愛上了誰，誰捨棄了誰，誰和誰互相依偎，誰和誰四散離別。

我拉起憂傷的小夜曲，你吹起離別的笙簫，在彼岸合奏一曲無法圓滿的交響樂。

你告訴我還有時間，告訴我還來得及拯救一切，我卻已深深陷入泥沼難以脫身。

吶，其實你也將要放棄掙扎，任由命運的齒輪碾壓，被拋入垃圾堆里了吧。

通往伊甸園的道路究竟在何方？為何無論我走了多久，眼前都是一片迷霧？

或許本不存在對與錯，只是我們自己把這段距離越拉越遠，直至世界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