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陽明羽是大惡霸
南天邊飛蛾山下。瑞美山莊。
八月的天，太陽將這大地烤得熱烘烘的，像一隻烤熟了的紅薯。
一大早，按五叔的要求，多帶人馬出去，五叔以管家的身份跟隨，往南邊的集市進發。
近幾年，我常常陪着叔在江湖上行走，瑞美山莊的「帥關羽」的名號在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快馬走了一天，我們到達了離集市不遠的楓木寨，每次出山莊，都在這裏住上一晚，次日一早再趕往集市。
我們入住楓林晚客棧。
這裏不僅風景美，館子的食品也特誘人，一進入館子，口水就流了出來，我一定不會放過，邊吃邊喝采，吃得肚皮發亮。
入夜，四周靜悄悄的，山的周圍黑黑一片，我想從窗外看看這山腳的夜色，然而，什麽東西也看不清楚，遠處，偶然一二聲狗吠聲傳來，或長或短，似傷心似失意，說不清楚來，只有狗知道。
在床上愣是睡不着覺，我這幾天總是問同一個問題：我長大了沒有？我什麽時候娶媳婦？怎的爹娘從來不提這事的？別人家的，似我這般年紀的，早成親了，有的，當爹爹，都當好幾回呢。
怪不得芳兒問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原來，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長大了。這真是一筆糊塗賬，也不知道由誰來定我是否已經長大？
突然，聽到窗外一陣輕擊聲，開始我不留意到這聲音，但這夜色實在是太寧靜了，我能分出，是從窗哪方傳來的，我靜聽着，白白的宣紙窗上有一個黑影在移動，我警覺起來：有人偷襲!
但，對方偷襲也不會事先敲打窗戶吧？對方不會笨到先發個通知，讓你準備？
我剛想向五叔發出暗號，突然又想到怕驚動了窗外的黑影，只聽「呼」的一聲，我向窗外飛出去，但窗外黑黑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我凝神靜聽，仍然沒有聽出人的聲音來。
靜靜的夜色，只有青蛙「哇哇」地叫，旁邊還有「吱吱」的叫聲卻不知道是什麽蟲子呢，這夜裏，彷彿不是人的夜色，而是蛙和蟲子的。
奇怪，明明是看見一團黑影在窗外的，怎地我以這麽快的速度出來，還是沒有發現有人？
難道對方的輕功比我更高？
江湖上輕功比我高的人有兩個，一個是三叔，也就是我的師傅，另一個是田瑤洞老毒仙，這是我爹的說法，叔叔當然認同。
三叔不可能這時候來這裏，真來這裏了也不可能不出來打個招呼，而田瑤洞洞主，他可是們德高望重的人，斷不會在這個小客棧里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排除了這兩個人，真想不到還能有誰？有誰在這夜晚裏在我眼皮底下溜走得無影無蹤的。
突然，聞風中傳來一陣淡淡的煙味兒，像水煙發出來的味，有點陰濕，並不燥。
我呼出一聲暗號，通知五叔，然後朝着水煙味的風向飛去，幾下跳躍，卻發現煙味是在另一個相反的方向傳來的，心頭大為驚異，我走錯方向？
再朝相反的方向追一會，竟然沒有再聞到水煙的味道了，我怕五叔擔心，忙返回客棧。
五叔和眾人都在我房間等著，見我進來，五叔問：「發生了什麽事？」。
我對五叔說，剛聽到和聞到的，但最後什麽也沒看到。
五叔聲帶責備道：「明羽不可輕易而出，這往往是誘敵的招數，聲東擊西之計，在兵法上也有說到的，明羽忘記了？」。
我不好意思地回叔叔話：「明羽不曾忘記，只是一時情急，追了出去，以後，明羽謹記了」，想想也真是，不明就裏的追了出去，這麽輕易地讓對手在我眼前溜了，竟然無功而返，要是有什麽意外的，那可就弄壞事了。
五叔處事，凡事小心，他教訓得也對。
五叔看着我說道：「今夜我陪少爺睡吧？」。
那意思不言自明，怕我又再上別人的當，叔叔擔心的，我倒不好說他。
我點點頭說道「好的」，又對眾隨從說道：「明羽也應該睡了，各位回房間休息吧」。
窗外的黑影，和迷離的水煙味，我一直在心中繞着，想不明白。
一夜平安，並沒有什麽事情發生，越是平靜，我越是覺得奇怪，這件事，在我心頭時時記着，卻也不再提起。
次日一早，剛好是趕集市時間，這一路上，人來人往的，挑的擔的抬的背的，可熱鬧了，天上的飛的地下走的，都讓人們集中在這集市上買賣。
集市上更是人山人海，動物腳朝天，太陽正熱，熱得動物烘烘的叫，掙扎著，卻上人們牢牢地捆着，只有叫的份兒，甭想逃。
看這熱鬧的集市，果然是南地區做賣買好地方。
「看，陽明羽，大魔頭」突然有人叫了起來，我順着方向看去，人太多，都是看着我來的，齊將目光轉向別處，故意避開我的目光，但那種故意讓我一下子就能看得出來，是裝的。
「陽明羽？－－－我－－－是大魔頭？誰在搞笑？」我莫名其妙的想，這真是莫名其妙的事情，但妙在我本人竟然一無所知。
堂堂一個瑞美山莊的少爺，雖然年紀不過十七歲，但在江湖上也有小有名氣了，沒想到是誰這麽有興趣弄個大魔頭的名號給我？
這又不是什麽好官？要真是官的話，高官高薪啊，但這樣的名號聽來就不爽，別人見了斷不會請我吃飯的那種事，一定會讓我下不了台的事，今日竟然送給了我？
突然，叫喊聲更甚，有的人甚至想找個什麽要命的物品扔向我了，果然，不是好事：
「嘩－－－－真是瑞美山莊的陽明羽!」
「大魔頭，大惡霸」
「帥關羽，大魔頭」
「陽明羽，大惡霸，大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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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在說我？把我的姓名和江湖名號都叫了出來!我再次確認這些人並不是叫錯人而是針對我而來的。
我驚疑不定的看周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圍觀和叫喊的人越來越多，但沒有人走近來我身邊，站在遠遠的位置叫喊著，像見了鬼似的。
我與這些人並無冤讎，但他們的叫聲似有天大的冤讎般，也似是英雄打抱不平似的叫，揮動拳頭的人也有，正在找點什麽能把我弄死的人也有。
怎麽我突然成了大惡霸、大魔頭？自己有這麽恐怖的名號我自己都不知道。
「走－－－」五叔拉上我，從人群中穿了出去，再不走的，人們的罵聲就會把我淹死。
突然想到這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但用在我身上，覺得糟蹋了這一條好計謀。
我憤怒了，我氣得滿臉漲紅，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成了大惡霸大魔頭？而不明不白的，倆叔侄逃跑似地離開？
平白無故計中了大獎的，不一定會樂暈，但平白無故的被人冤枉了，一定會氣暈了頭!
才走出幾步，我心有不甘，說道：
「叔，讓我去問問，發生什麽事？我不能不明不白的走了。」
「不行，很危險，你先化過妝再出去」五叔說，我們跑到一個拐角處，隨從們東一個，西一個的跟上來，既然，叔要求化妝的，也不難。
再走出去時，就沒有人認得我了。
易容這東西真好，不想讓別人看到你真面目的，就可以易容，它不同於說謊，說謊別人會懷疑，被人看着你眼睛說謊的，心裏不好受，但易容的，別人連懷疑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沒有人根本不會想到這個人原來是你!
旁邊的人說的話，更覺心驚，原來昨晚，也就是集市的前一天，石頭田一財主家幾十口人一夜之間被人殺害了，全家死光。
滅門慘案？
這殺人兇手竟然就是瑞美山莊的陽明羽，新的一起江湖慘案竟然就是名震江湖的「帥關羽」陽明羽作案，官府也正在捉拿兇手歸案呢。
天呀，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我竟然被人冤枉成一個大惡霸？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自我懂事以來，瑞美山莊與人無冤無仇的，為什麽有人會想害我們呢？而且更奇怪的是，做這個案子的人能掐會算？能算到山莊的人會在這次集市上出庄門？而且算到是本人親自出庄門？還是因為看到我們出庄門了，才做這案子然後往我們身上扣？
這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案子!卻恰恰要我洗清它。
我繼續朝前走着，在大樹下面，坐着幾個老人，他們同樣議論著石頭田寨財主滅門大案，說是近百年來最大的案子，也是最離奇的案子。
顯然，這案子之大，路人皆知，無人不曉。
五叔說道：「我們得把這消息先送回山莊里去，讓大哥先行了解」，我點頭同意，不管真假，這都不是一般的事情，弄不好，事關山莊生死存亡。
集市上的買賣我們都沒有什麽心情了，沿途聽到的全是對這案子的各種猜測和傳說。
說的越多，說法就越不一樣，彷彿每個人都知道事實一樣。
傳說陽明羽是個大魔鬼，是殺人不眨的惡霸－－－。
傳說陽明羽是如何，如何的兇狠可怕－－－。
傳說陽明羽是如何，如何的殺人不眨眼，邊殺人邊哈哈大笑，以殺人為樂－－－。
更有人形容陽明羽借「帥關羽」的名號，單手殺人比真關公的青龍刀還要勁－－－－。
聽得多了，我自己相差點相信自己就是那麽壞絕的傢伙。
江湖上的帥關羽在一夜之間變成了殺人魔頭，從天堂到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