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問罪10

第七章問罪10

忽然,兩人同時側臉,四目相視,均動唇欲語,不由都笑了。梅昌平笑道:「譚姑娘,你先說。」譚菊含羞笑道:「不,偏要你先說。」

梅昌平道:「好,我在想啊,你爹為何說我騙了你們?哪有此事?又說什麼我跟褚兆豐有干係、無干係的,褚兆豐是誰啊?」

譚菊詫道:「他是仙都派碩果僅存的耆宿啊,當今掌門人正清子是他的徒孫輩。你不認得褚前輩,昨天傍晚,怎會跟他走在一路?」

梅昌平恍然道:「啊,原來是那位仙都派老前輩……嗯,魔教那些人跟他敵對,卻不敢口出惡言,都稱呼他褚老爺子。」當下說了事情原委,接道:「譚姑娘,你們怎知我和褚前輩同行?真是奇了。」

譚菊微笑道:「那時候,我和爹爹在附近山上,正好瞧見了。你的黑馬跑得飛快,馬鞍后竟然有人穩穩站立,這人武功非同凡俗,立時引起我爹注意。他和褚前輩早年相識,但時隔多年,又離得稍遠,一時瞧不真切,直到你們奔近,這才認出。梅大哥,你的坐騎一定是千里馬,對么?它當真認得回家的路啊?起的是什麼名字呀?」

梅昌平笑道:「嗯,在江南一帶,烏龍駒算是少有的千里馬了。」

譚菊道:「『烏龍駒』,聽起來真神氣,的確厲害得緊,待我們趕到山下,不過一會兒工夫,你們就跑得無影無蹤了。爹說,褚前輩孑然一身,你多半是他的弟子,不妨……不妨敘敘舊。我們追趕到富陽地界塘口鎮,沒打聽到你們行蹤,於是回身沿着另外一條岔路,又追了幾十里地,到了前面集鎮一問,還是沒人見過你們。我爹覺得奇怪,斷定你們是途中上山了。這會子,你要不說,我還在納悶呢。」

梅昌平笑道:「原來如此,我總算明白了。令尊這般惱怒,說我欺騙了他,敢情先入為主,以為我是褚前輩弟子,想要找他提親。你爹尋到我時,見褚前輩不在,便先下手為強,想將生米煮成熟飯再說。誰知我既和褚前輩毫無關係,武功更是稀鬆平常,當真爛泥扶不上牆,哈哈。」

他性子隨和,兩次為譚菊所救,對她心存感激,經此一番交談,視為紅顏知己,更不見外,一時竟忘避諱。話一出口,登時大為懊悔,側臉瞧去,只見她神情凄楚,含淚而起,快步奔回山洞。

這時候,梅昌平就算榆木腦袋,也知譚菊對他一見鍾情。然而怎麼可能?唯有儘快離開,時日一長,譚菊自會將他淡忘。當下嘆了口氣,站起身,茫然四顧,滿腹煩愁,恨不能背生雙翼,瞬息飛回家中。

過不多久,飢腸鳴響。恰在這時,譚菊端來一碗紅薯米飯。梅昌平趕忙迎上,道:「譚姑娘,這如何使得?」

譚菊淡淡道:「我爹叫你,快吃吧。」遞過飯碗,回身就走。

梅昌平聞言,心下一懍,尋思:「她爹喜怒無常,這下喚我過去,不知又想作甚?該當小心周旋,萬萬大意不得。」望着譚菊背影,忖道:「須得儘快下山,否則譚姑娘愈陷愈深,而我面對她時,尷尬得緊,難以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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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昌平回到山洞,瞧見譚公立背着手踱步,面無表情,於是慢慢走近。

譚公立停下腳步,側身喝道:「磨磨蹭蹭,怕我吃了你嗎?膽小如鼠,沒個屁用!」

梅昌平拱手道:「譚前輩,不知有何賜教?」

譚公立道:「你別給我滿嘴酸氣,小心我扇你個大嘴巴。小子,你名叫什麼?哪個幫派門下?」

梅昌平道:「晚輩梅昌平,淮南**門弟子。」

譚公立道:「哼,這就是了。這般末流門派,除了誤人子弟,百無是處。小子,瞧你臉色,不服是吧?」

梅昌平忍氣說道:「我淮南**門自不算什麼名門大派,可也不會百無是處,誤人子弟。」

譚公立仰頭哈哈大笑,好一陣方止,道:「也罷,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誤人子弟。」突然躍上,伸手拔出梅昌平右肩上的長劍,唰唰唰唰,劍氣縱橫,竟將他先前所施的那十招劍法,抖亂了次序,一氣呵成的演練出來。

梅昌平只瞧得砰然心跳,絕沒想到這十招劍法到了譚公立手上,威力陡增十倍不止,其精妙處從所未見,頃刻間無法盡悟,盼能多瞧一遍,然而譚公立劍勢一收,擲劍喝道:「怎樣下山,憑你造化。想要完好無損,限你七天之內練會,否則我斬斷你雙手,讓你這廢物名副其實。」

梅昌平驚道:「七天如何練得會?何況我還瞧不大明白呢。譚前輩,請你再練一遍,我儘力記住便是。」

譚公立冷笑道:「練不練得會,那是你的事。你當我指點武功,是要收你為徒嗎?嘿嘿,痴人說夢。」負手踱開。

梅昌平撿起長劍,尋思:「他是有意刁難,不然難以下台。這麼一來,譚姑娘也就不好相阻,能否全身而返,端看我自己爭不爭氣。」當下凝想一會,將第一招「羅漢降虎」慢慢演練出來。

這一招原本是十四個攻守變化,但在譚公立手裏,竟生出三十幾個妙著,身法方位莫不玄奧。他只記得二十多個變化,一遍遍的反覆練習,直到自覺練熟,再也不會遺忘,方才停手。洞內何時點起松油燈,譚氏父女幾時在旁觀看,他竟全不知曉。

只聽譚菊說道:「梅大哥,你學得好快,這一招劍法,總算是練會啦。」

譚公立哼了一聲,道:「這叫練會?那十二個變化擺不出來,還瞎練個屁?小子,不如自斷雙手,老子立馬送你下峰。」轉身走開。

梅昌平練這一招,費時之久,出乎意料,然而一經練熟,立覺威力大增,好生驚喜,並不在意譚公立的蔑視,抹抹額頭汗水,走到譚菊面前,道:「多謝令尊指點。譚姑娘,我若有練得不對之處,還請不吝賜教。」

譚菊道:「你悟性不弱,何況是你師門武功,無非多增些變化罷了。快去吃飯,飯菜都要涼了。」

吃過晚飯,梅昌平隨譚菊來到一間石室。譚菊道:「梅大哥,這一床半新半舊的被褥,是我爹今天置辦的……你將就歇著吧。」說着把送油燈放到壁龕里。

梅昌平聽她語音有異,顯是心緒紊亂,不敢朝她瞧上一瞧,在床頭放下包袱,道:「嗯,你也早些歇著。」

譚菊去后,梅昌平吹熄燈火,仰卧床上,回憶譚公立演練那十招劍法,絞盡腦汁,其每招變化,至多記得六七成。譚公立出劍太快,他當時目不暇接,委實難以記全。此刻暗暗懊惱,自責才智平庸,錯過這般意外機緣,再遇江湖高手點撥武功,可就不敢奢想了。輾轉難眠,於是起身下地,提劍出外練習。

他日間同譚公立傾力一搏,所施十招劍法,乃是淮南**門**劍法中的秘傳,縱為入室弟子,倘非秉賦絕佳不傳。豈料在譚公立眼裏,直如小兒把戲,不堪一擊。

自從瞧了譚公立演練,他眼前有如門戶洞開,一窺上乘武學之境,滿心驚喜,憤恨大減,對其武功之高,油然而生敬畏。當下憑着記憶,練習第二招劍法「觀音插柳」。

這招劍法原為十三個攻守變化,譚公立刪減六個,新增妙著三十二,一共是三十九的變化。他只記得二十四個攻守變化,花了三個多時辰,才將這招「觀音插柳」練熟。

此時晨光熹微。他收劍轉身,不禁一愣。只見不遠處,譚菊悄然站立,怔怔的向他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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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嘯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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