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有的演戲的就有看戲的
李若鏈走後,李德榮欲言又止。
朱慈烺看了他一眼,
「大伴,說吧,」
「殿下要小心,今日雖然那些武勛看着安分守己,只是恨意在心,殿下逼迫他們助捐,交出軍權,斷了他們鯨吞京營糧餉,殿下要小心他們暗箭傷人,」
李德榮邊說邊看着朱慈烺的臉色。
「大伴說的極是,本宮怕是他們最為憎惡的人了吧,不過,大伴,我皇室也沒有了退路,如果再無錢糧就是一蹶不振,此番也是逼不得已,至於暗箭,放心他們沒有能力給本宮致命一擊,他們太怯懦了,」
朱慈烺冷笑着。
一群最後投奴的小人膽氣全無,朱慈烺對他們真看不上眼。
李榮德只能住口,不過憂色未去。
第二天一早。
國子監的門口聚集了不少的生員。
他們看着門口的攤位。
五十多歲的孫廷勛頭髮斑白,身穿洗的泛白的儒袍,顯得老邁而寒酸。
四周擺放着略顯陳舊的傢具,再就是一些發霉的書籍,幾個老僕吆喝着,一切都很是陳朽。
「可憐啊,萬歲讓這些勛貴百官助捐,看看,這麼大歲數,就靠賣這些傢具收攏些銀兩呢,」
「大明天子富有四海,卻是威逼勛貴變賣家當,太過,太過,」
「陛下如今眼中只有銀錢,這不要設立厘金稅呢,與天下小民爭利,」
「如此昏庸,難怪如今國事日下,」
附近的監生生員圍攏了不少,議論紛紛。
言語里對孫廷勛相當的同情。
過了會兒,打扮差不多的薛濂也來了,他也是一身的舊衣衫。
只是薛濂不過四十多歲,身材頗為高大壯碩,賣相遠遠不如孫廷勛,同情他的人差了不少。
嘉定伯府上,周奎一臉的喪氣,他的長子周鏡次子周絳一臉的怒容。
周奎去皇城,接連吃癟,難怪兩人憤怒非常。
「爹,這個時候妹妹為何不出面阻止一下,讓我周家丟盡了臉面,」
周鏡恨恨道。
「建言的可是姐姐的寶貝長子,我這位姐姐當然要向著自己的兒子了,咱們周家畢竟是外姓人,」
周絳陰陽怪氣的。
『好了,別說那些廢話,讓皇後知道了,咱家還得鬧出事端來,』
周奎呵斥道,雖然五十多歲了,但是周奎身子依舊健碩,只是鬢角有些斑白了。
「爹爹,咱家難道就這麼把二十萬兩銀子交上去,」
周鏡不甘道。
周家有錢,甚至周后都不知道如今的周家藏有巨富。
但是這麼交上去讓周家父子痛徹心扉。
「哪有那麼容易,陛下想敲打我們周家讓其他的勛貴屈服,呵呵,如今薛濂和孫廷勛就在國子監賣慘呢,如果估計不錯,這兩人必然暗地裏慫恿一些國子監生鬧事,我周家就要等,別忘了上次助捐的情形,那一次可是讓我們的萬歲爺灰頭土臉來着,這次要看看薛濂和孫廷勛的道行了,」
周奎冷笑着。
他說的上一次助捐是一年多前了,結果武勛中的豪富武清侯李國瑞就是賣慘,販賣家中物品,讓崇禎很沒有臉面。
結果崇禎發怒府中幽禁李國瑞,這位爺自縊了。
那一次李國瑞的自縊讓崇禎的助捐戛然而止。
「但願這兩人自縊了事,那位太子就無法收場了,」
周絳是幸災樂禍,他可沒忘了太子給他的羞辱。
做了國舅爺這麼長時間,周絳高高在上久了,誰敢給他臉子看,可朱慈烺對他不假辭色,讓周絳很狼狽。
周絳可是恨上這個不孝的外甥了。
「好了,這幾日你等小心在意,不要讓人抓了把柄,」
周奎呵斥道。
「陛下,昨個開始,陽武侯和應城伯引起的風波不斷,奴婢手下的番子打探到他們今日只怕還有些事端,這幾日還有大事發生啊,」
司禮監秉筆太監王德化跪在下首稟報著。
王德化頗受崇禎的寵信,他得以榮任一個要職,提督東廠。
「果然是朕的好臣子,薛濂和孫廷勛這是要師從李國瑞啊,呵呵,他們就不怕朕一怒之下除爵,」
崇禎很憤怒。
兩年前的半途而廢,讓他很憋悶,大明的皇帝可能沒有他這麼受氣的,竟然讓臣子拿捏。
今日再次助捐,薛濂和孫廷勛竟然用當年李國瑞的招式來應對他,這是在羞辱皇室,這還是他的臣子嗎。
王德化跪伏地上沒有言聲。
「說說,你以為當如何處置,」
崇禎沒有放過他。
「陛下,此時如果嚴懲兩家,只怕其他勛貴有兔死狐悲之感,如果再有人使出些手段來,只怕京內百官、監生等輿論大嘩,對我皇室風評不利啊,」
王德化偷瞄了眼崇禎道。
「哦,王德化,你不會是偷拿了誰的銀子,為其關說吧,」
崇禎一瞪眼睛盯着王德化。
王德化急忙伏地叩首,
「陛下,奴婢是您的人,豈敢欺瞞陛下,所言只是忠心為主,怕引得朝局動蕩,」
崇禎放過了他,捻須好生想了想。
「王承恩,你去下文淵閣,傳朕的口諭,讓周延儒、陳演去國子監勸這兩個敗類回府,否則休怪朕手下無情,」
王承恩急忙領旨。
王德化出了暖閣,身上汗濕一片,方才陛下的一詐,差點讓他失守,如今才緩過勁來,也幸虧宮中幾十年的歷練讓其面不改色,否則過不了這關。
王德化從文淵閣走出後去了東安門東廠所在。
在他的公事房坐下后,一個小太監媚笑着為其端上熱茶。
王德化滋潤的飲了一口,然後一擺手,小太監急忙上前,
「去一趟襄城伯府上,告訴他,本督冒死進言了,讓他立即把三萬兩銀票奉上,」
出手的可不正是薛濂和孫廷勛。
小太監急忙應了轉身而去。
孫廷勛坐在一個陳舊的椅子上假寐。
他對這些監生的反應很滿意。
他還知道薛濂那貨已經找人疏通監生今日要去大明門敲響登聞鼓鬧事,這事鬧的滿城風雨才好,這樣須讓皇帝的臉面接受不能,這次的逼迫助捐就無疾而終了。
現在一切都不錯,孫廷勛很滿意。
不過,孫廷勛不滿意的是一些勛貴背地裏痛罵上面的兩父子,但是需要他們站出來抵制一番的時候卻是退縮了。
沒卵子的軟蛋,全沒有祖上血戰因功封爵的血性了。
而孫廷勛、薛濂所為成了,這些軟蛋坐享其成,這是孫廷勛最大的怨念。
孫廷勛起的早了點,這時候有些昏昏欲睡。
接着他聽到了忽然響起的喧囂聲,孫廷勛詫異的睜開眼睛。
他的一個家僕扯着他的衣袖捉急的指著左側。
孫廷勛急忙看去。
只見一個身穿紅色袍服的人站在那裏,他身邊立着兩個錦衣力士。
錦衣衛,孫廷勛眼睛一縮。
這個紅色袍服是錦衣衛校尉的標配,大部分的校尉都是這個官袍。
看來皇帝的處置法子來了。
孫廷勛登時緊張起來,雖然他有九成把握皇上礙於局面不能痛下殺手,但是還是有那一成可能呢。
接着孫廷勛發現這幾個錦衣衛並不靠前,而且相距不遠處薛濂的那個攤位旁邊也站立着幾個錦衣衛。
孫廷勛有些懵,皇上這是什麼意圖呢。
接着兩個錦衣衛舉起了牌子。
牌子不小,上面書寫文字。
字數不多。
但是,孫廷勛的家產情況簡明扼要的列了出來。
只是看了兩眼,孫傳庭眼睛一縮,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