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相見恨晚
『大人,好在,如今也是冬季,流賊也沒有太多糧秣,無法流竄,熬過這三四個月,形勢定會逆轉,』
徐政勸道。
李乾點點頭,
「只好如此了,方子山出發了吧,」
「大人,他已然上京,帶了上千名開封府、歸德府等處的百姓,」
徐政回道。
李乾點點頭。
這支由幕僚方子山帶領的隊伍是上京去接番薯的。
之所以這些人則是要在京中皇莊中好生學習如何工作這個高產物件。
李乾沒有親眼看到這個高產物件,到底是如何高產,但是殿下言稱有兩三石的畝產,這就夠了。
殿下的話,李乾一向深信不疑。
現下對貧瘠窮困的河南來說,這個番薯就是救命稻草,李乾是傾注了全部希望,所以派出這麼多人前往學習耕作,他是不容有失,他知道只有給他一個豐收季,河南東部就會穩固。
至於西部的河南府和南部的南陽府,只怕還得糜爛兩三年,因為李自成和羅汝才正在那裏鬧騰。
有人敲門而入,
「大人,章鎮赫參將的急報,」
李乾接過拆開一看,
『李自成在商州一線大肆搶掠燒殺,搶掠眾多糧秣,留下大片饑民,正在向洛南遊動,』
「大人,這是好事啊,李自成如此瘋狂,可說盡喪商洛民心,他不可能在商洛平穩下來的,商洛這個昔日他的福地算是讓他毀了,」
徐政興奮道。
「李自成這廝說什麼闖王來了不納糧,真真好笑,他不過就是一個悍匪,呸,」
李乾唾罵。
想想這個卑劣的狗東西差點毀了中原,李乾無比后怕,如果不是殿下擊敗他,可想而知這廝如果佔據河南陝西多少百姓受害。
『只是,這廝在商州一線留下大片的流民,如今是冬日,唉,可憐啊,』
李乾嘆道。
「大人也沒有辦法,我軍現在力有未及啊,」
徐政勸慰。
在河南西部,陝西東南,已經沒有成體例的官府了,沒有軍力的保護,何談賑濟。
而現在官軍鎮守河南府中東部已經耗盡軍力。
「命令劉振山統兵一千立即趕往章鎮赫所部,防備李自成從洛南向東,」
李乾下了命令。
徐政立即開始起草軍令。
李乾則是來回踱步。
他的難為事多了,南陽府的桐柏一線,羅汝才所部正在肆虐。
而他能做到的只能是放任。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羅汝才突然向北殺個回馬槍,南陽北部一線也是亂成一鍋粥。
官軍沒有餘力清剿,到處是流賊林立的山頭。
羅汝才如果殺入其中,可能禍亂南陽,兵鋒直指開封府和汝州府,那也是大麻煩。
徐政起草了軍令,李乾蓋了大印,簽字了結。
『大人,如果再行抽調這一哨騎軍,洛陽一線只剩下了不足千騎,這個,』
徐政遲疑着。
兵力不足,騎軍來湊。
洛陽等處多次剿匪,都靠騎軍快速抵達剿殺驅趕,才讓局面穩定逆轉。
如果騎軍再行抽調,這一線就很危險,甚至洛陽不穩。
「沒有辦法,哪怕河南府亂一些,也比李自成東出好,」
李乾權衡一下,其他的掌盤的沒有這麼大的破壞力,還是要提防李自成。
「告訴章鎮赫,如果李自成從洛南東出,讓他不要決戰,而是要跟隨其後,利用騎軍優勢不斷襲擾,讓其無法做大就可,」
章鎮赫所部三千餘騎軍,決戰只怕不成。
不能確保必勝。
還是用遼鎮的老法子撕咬李自成所部,化小勝為大勝,李自成所部無法做大就成了。
徐政再次謄寫一個信札,隨着軍令一同送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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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柏山,羅汝才所部的駐地,此時天色已晚。
羅汝才來到了李岩的帳中。
如今李岩是羅汝才身邊頭號軍師,兩人頗有相見恨晚之感。
時常相聚飲酒暢談,此番羅汝才也是不請而至。
李岩忙讓紅娘子準備酒食。
兩人飲了一碗酒。
『李軍師,今日傳來消息,李闖折返了商洛山區,正在鬧騰,』
「呵呵,李闖大約又是恢復了悍匪本色,大肆搶掠了,」
李岩譏諷道。
金國這些時日,李岩對李自成是太了解了,此人內里相當冷酷無情,對待麾下將領也很刻薄寡恩。
此番大敗,糧秣兵員具缺,逃歸商洛,肯定是大肆搶掠,然後裹挾百姓為炮灰,老伎倆了。
「此為當然,李闖一貫如此,」
羅汝才哈哈大笑,對昔日敵手這般境況很是幸災樂禍。
「不過,此番我軍也是境況不佳,糧秣具缺,李軍師,不得已某也得搶掠一番了,」
這才是羅汝才來的目的,冬日裏難熬,再不搶掠糧秣,他麾下五萬軍也維持不了了。
但是,如果搶掠,李岩怕是不滿。
『搶掠也可,不過有兩樣,』
李岩伸出兩個手指。
羅汝才又驚又喜,李岩能贊同大不易了,
『哪兩樣,李軍師儘管說就是了,』
『將軍,劫掠不可劫殺,此為一,』
羅汝才點頭,
『軍師放心,羅某不是李闖和張獻忠那般嗜殺成性之輩,』
『再者,搶掠過後進抵東南大別山一線,建立將軍的屬地,』
李岩道。
如今的李岩不是前幾年的李岩了,他也清楚,流賊就是流賊,沒有屬地,不搶掠也活不去,但是劫掠不能嗜殺這是他的底限。
「屬地,這是為何,」
羅汝才驚訝。
「將軍,李闖大敗后狼狽逃竄,劫掠四方就是前車之鑒,沒有固定屬地,無法征糧徵兵,因此只能到處流竄搶掠,民心不附,根基不穩啊,」
李岩這也是在李自成軍中得出的經驗教訓。
『唉,能建立屬地徵兵征糧當然是好,只是以往哪裏有那個好時機,被官軍追殺的到處流竄,』
羅汝才搖頭道。
「當然有不得已處,不過如今將軍可是有個好機會,河南官軍兵力不及,無法向南,而湖廣官軍不斷敗退向東南,而張獻忠部搶掠平原所在,這方圓數百里的大別山可是沒人在意了,」
李岩道。
羅汝才緩緩點頭,確實,現在各方都無法顧及大別山,他能在桐柏山一線駐軍就是因此。
現在誰也顧不上他。
「此時,將軍如果繼續南下,張獻忠可能北上驅逐,咱們兩家可能大戰一場,我軍敗績可能更高,」
李岩的話羅汝才必須贊同,他停留在此就是頭疼這個,他打不過如今三十多萬眾的張獻忠。
「因此在平原佔據屬地,可能引得張獻忠的追殺,官軍的圍剿,只有山區,可保一時安穩,因此大別山就是天賜之地了,」
「可是,山區畢竟困頓,」
羅汝才還是有些不甘心。
「將軍,即使困頓,大別山可足以養十萬軍,將軍只須在大別山安定四方,清除流賊,收取些許賦稅,徵集些兵員是理所應當的,如此可取此處百姓之心,民心所向,則此處就是另一個商洛山區,即使我軍日後挫敗,此處也是一個大後方,今年冬季我軍可虎踞大別山,坐看四周形勢,然後伺機而動,」
李岩苦口婆心的勸解。
羅汝才頻頻點頭。
此言倒是不差。
如果真能佔據大別山,進可攻退可守,官軍也不好圍剿,四處的口子太多,如果都派重兵,須幾十萬大軍,怎麼可能。
因此大別山絕非死地。
既然如此為何不搏一下。
「某今日得李軍師襄助,真乃萬幸,本將多謝軍師籌謀,來,飲勝,」
羅汝才豪爽大笑。
「將軍過獎,過獎,」
李岩急忙舉杯道。
「絕非謬讚,昔日本將就期盼李軍師能和某攜手做一番大事,今日得償所願啊,哈哈,」
「將軍,李某不過想得是苟富貴勿相忘啊,」
李岩此話別有心意。
「李軍師放心,某非是李闖,得意忘形決然不會,」
羅汝才表示他明白李岩之意,讓其安心。
兩人當夜痛飲,最後躺屍。
翌日,羅汝才所部拿下一路搶掠隨州、應山,然後沒有奔向相對富庶的湖廣,而是向東抓進,進抵大勝關、黃土嶺一線,在此安心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