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養了什麼玩意(二合一)

第四百三十二章 養了什麼玩意(二合一)

乾清宮一眾大臣在列。

朱慈烺站在前排眼睛眯著,沉默的很。

他進入大殿的時候感覺到了不時飄來的視線。

他知道因為什麼。

這些天他十分沉寂,甚至幾次早朝沒有來。

因此,大約臣子在猜測他這麼做的原因。

朱慈烺不在意。

他的困擾只在一個人。

「陛下,遼鎮五千騎軍,薊鎮兩千騎軍,宣府一千五百騎軍,京營騎軍一萬,保定騎軍兩千,盡皆彙集在丰台大營,如今修整數日,只等陛下的旨意從事,」

陳新甲當先出列。

朱慈烺在這裏聽着不禁感嘆,各個邊鎮和京營除了留守本鎮的一千騎軍外,所有的騎軍彙集在此,也就說,這兩萬騎軍是大明在北方最後的騎兵力量。

多嗎,太少了。

據他所知,就是張獻忠也有兩萬騎軍。

何況還有建奴。

一年兩次大戰,讓明軍騎軍傷亡慘重,這是最後的精華。

雖然,招募的很多騎軍已經操練了三月,但是,沒有戰馬,京營的騎軍已經沒有備馬了,一人一騎。

但是這次出擊塞外,所有的戰馬都被收繳,讓這八千騎軍可以一人雙馬,否則在塞外打不過也跑不了,這干係全軍的最後命運。

於是,京營新招募的騎軍重新變為步軍,大明的境況就是這麼可憐。

就連騎軍戰馬也得靠搶掠了。

『很好,朕這幾日就下旨讓其北上宣府,』

崇禎頷首。

對於出塞搶掠,崇禎最初是猶豫的,因為這幾十年來明軍只有零星數次出塞,除了一年多前李輔明那次出塞外,余者盡皆大敗。

北方那絕對是崇禎的噩夢。

但是,財賦的枯竭,由不得崇禎,為了湊足騎軍的戰馬,崇禎也只能同意騎軍出塞搶掠。

「陛下,為了撫恤傷亡士卒,為了賑濟建奴入寇造成的災民,戶部已經支出銀二百三十六萬餘兩,米糧二百六十多萬石,可說此番秋賦支出近半,剩下的錢糧不足以支撐朝廷到明年夏末,」

周延儒出列道。

他現在兼著戶部尚書,因此對朝廷的財賦情況了如指掌。

崇禎一手扶額,每年的情況讓他發瘋。

遼鎮的軍餉從兩百多萬,下降到近百萬,山海關外該丟失的都丟失了,沒有那麼多軍戶軍卒和家眷拖累,遼鎮開支驟降。

但是,接連的中原大戰、建奴入寇,還有巨額的傷亡,撫恤的大筆銀錢,讓大明財賦沒有豐裕的時候。

總是拆東牆補西牆,沒個盡頭。

現在湖北、四川、河南又是剿匪前線,耗費的糧秣巨大,吞噬著朝廷賦稅。

最近崇禎頭疼欲裂,心裏也翻騰。

崇禎看了眼朱慈烺,發現自家的兒子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裏。

而不是向以往那樣獻言獻策,表現十分沉寂。

朱慈烺感覺到了前後交錯的目光,但是他忍住沒有發聲。

他現在只能韜光養晦。

崇禎收回目光,決定不詢問自家兒子,雖然他承認太子搞錢絕對比他強多了。

但是,如同王一心點醒他的那句話,誰才是中興之主,是他崇禎。

「朕從內庫再拿出五十萬兩銀子填補戶部缺額,過幾日,就在早朝議一議,如何再行開源,這幾日你等都好生思量辦法,到時候朕要得到一個好的籌劃,」

崇禎將這些重任推給了眾臣,既然不能總是指望自家長子,那就讓這些臣子為君分憂了。

朱慈烺心裏無語,還是折騰內庫那點家底,這次過後,內庫剩下三十萬的底子就不錯,看日後如何。

「陛下,現今湖廣、汝寧,西川駐地,流賊肆虐,張獻忠正在調集兵員糧秣,只是不知道其兵鋒是向東還是向南,湖廣處於危機之中,朝廷當立即派遣大軍援助,否則有崩潰之危,」

陳新甲道。

大殿內氣氛沉重。

誰都知道湖廣的問題不解決不成。

但是,如何解決是一個大麻煩。

京營打的半殘,即使京營齊整,也不可能將大部分兵力投入湖廣,畢竟京營是北方防禦的基石。

但是,湖廣確是岌岌可危。

這也是這次朝議的重點。

崇禎面色蒼白的尋看下面幾十位大臣。

很多人躲避開他的目光。

「陛下,臣下以為丁啟睿師老無功,有負聖恩,當立即撤職待勘,另遣重臣任五省督師,重整軍力與張獻忠決戰,只要擊敗張賊,曹賊和李賊不足為懼,」

吳昌時拱手道。

很多人立即曉得這是周延儒的主意。

誰都清楚吳昌時幾乎就是周延儒的分身。

周相這要拋棄丁啟睿,那麼誰是下一個替死鬼呢。

沒錯,替死鬼。

湖廣的難度極大,張獻忠三十萬大軍是一方面,朝廷內部左良玉和丁啟睿的爭鬥是另一方。

除非帶領大軍抵達,否則要依靠左良玉這個軍閥和張賊決戰,勝利遙遙無期。

很有些人以為左良玉就是在養寇自重,如果剿滅了流賊,左良玉還有留在湖廣還有必要嗎,他還有名義集結過十萬大軍嗎。

所以頂替的人幾乎還是一個替死鬼。

『丁啟睿剿匪三四年,敗多勝少,足見其無能,讓其致仕吧,』

崇禎道。

崇禎其實也明白,全部責怪丁啟睿有些冤枉了。

所以也別御史台大理寺查勘了,直接致仕吧,給這個老臣子一個體面。

『卿家以為何人可以接任五省總督的重任,』

崇禎問道。

大殿內越發的沉寂。

這個事是,你推薦誰,誰和你急,真是上刀山的難度。

所以,和誰有嫌隙,就推薦誰吧。

「陛下,五省總督是為了協調各省剿匪而建立的督帥,因此,此人必須通曉兵事,否則絕不可能剿滅流賊,因此臣下舉薦兵部左侍郎李邦華當此重任,」

吳昌時再次出列。

眾人在下面議論紛紛。

周延儒沒有言聲,其實沒有反對就是贊同了。

這是他和吳昌時早就議定的。

周延儒感覺湖廣不能這麼下去了。

必須換帥。

而李邦華素來有知兵之名,也許能勝任,怎麼也要比丁啟睿要強吧。

作為首輔,怎麼也得解決湖廣這個難題,這也是崇禎給他壓力,李賊大敗后,張獻忠就成了平復天下最大的障礙。

當今有些等不及了,不斷施壓。

周延儒腹誹當今這是在和太子攀比,太子有開封大捷德州大捷,當今要建立自己的湖廣大捷。

再者,李邦華對周延儒不甚尊敬,調離京師符合周延儒的利益。

這就是周延儒給出的答案。

崇禎眯着眼思量著,李邦華,倒也知兵。

整肅京營有些手段。

資歷也是夠了,可以壓服文武。

隊列中的李邦華臉上變幻著。

他內心極為的糾結。

希望去,如果功成,他就會如同孫傳庭般名滿大明,入閣拜相只等閑。

但是,湖廣的難度,他也是清楚的,他也沒有把握壓服左良玉。

成功和失敗的可能各佔一半,真是一個魔鬼的誘惑。

既可能品嘗成功果實的鮮美,也可能跌入煉獄,身敗名裂。

『李邦華,如你督帥湖廣河南四川等處,你以為當如何啊,』

崇禎問道。

李邦華知道這就是廷對了,合了上議他就是五省督師。

李邦華呼出口氣出列,

『陛下,湖廣關鍵兩個,一個就是軍力,丁督師麾下只有萬餘標營戰力很強,余者兩三萬都是雜兵,戰力不堪,第二個,左良玉蛇鼠兩端,總是保存實力,但是這兩個歸根結底還是我朝廷軍力不足,因此,要想逆轉湖廣戰局,必要加強軍力,因此臣下如赴任湖廣,須的從京營調集精兵強將,否則並無勝機。』

朱慈烺暗自點頭,李邦華頭腦還算清楚。

點出了關鍵。

『從京營調集多少軍卒,』

崇禎道。

「從京營調集旅順營、蘭陽營兩營戰兵,還有三千騎軍,這才可能有勝機的可能,」

李邦華道。

李邦華還是很滑頭的。

現下的京營新軍七個營,只有旅順營最為完整,它雖然參加了通州之戰,但是實力保存的較好,是最完整的戰兵營。

蘭陽營也在他的治下,如今招募的新卒操練三月,也可以成軍。

所以,他點名要這兩個戰兵營。

崇禎沉吟半晌,

「好,朕就依你,不過應了你,朕要的是湖廣鼎定,」

李邦華驚喜道,

『臣下必不負所託,』

李邦華心裏狂喜,他期望的老夫聊發少年狂可能就此實現。

剿滅張賊有九成可能。

他對京營的戰力還是相當信賴的,可以和建奴步甲爭鋒的雄獅。

有這兩萬多人,加上湖廣標營的萬餘人,他就有了中堅力量。

殿下憑着當時七萬京營擊敗的是百萬流賊。

他為何不能辦到。

雖然他沒有七萬軍力,但是張獻忠也沒有百萬之眾。

何況他還可以施壓左良玉出兵助陣。

「李侍郎,本宮問你,提督兩萬步軍南下,可是要張賊決一死戰。」

朱慈烺問道。

他想忍,最後還是沒有忍住。

畢竟干係太大。

「正是,殿下,臣下以為湖廣戰事乃是剿匪關鍵,如果再不抑制張獻忠軍力,其有可能膨脹到當年李賊的可能,因此當集中湖廣軍力,甚至從河南調集一部分軍力南下加入剿匪,加上左良玉的精銳五萬,有八九萬軍力,足以和張獻忠決戰,」

李邦華拱手道。

『如此,此戰不甚樂觀,』

朱慈烺搖頭。

眾人驚詫。

「殿下,老臣倒以為李侍郎的兵略未為不可,」

周延儒道。

「現今經歷兩場大戰,軍力破碎,湖廣我軍也是經歷新敗,軍心浮動,此時當穩守為主,尤其是佈防東部,待得相持一年,才是我軍決戰之時,」

朱慈烺道。

『此是為何,殿下,為何一年後,』

吳昌時一臉驚詫,其實是代替周延儒反擊朱慈烺。『』

『再有一年,推動軍制,鹽政改制,我朝糧餉充足,京營等邊軍軍力盡復,就是湖廣決戰之時,甚至可以從京營和邊軍調集七八萬眾南下,那時張賊不足為慮,』

朱慈烺以為現在應該是戰略忍耐期,不應該決戰。

他是敢戰,但是每次都是自己準備充足的情況下,而不是如今的殘軍。

歸根結底還是錢糧不足。

『那就讓張獻忠在湖廣肆虐,』

吳昌時搖頭。

『湖廣南部有左良玉堅守,其心可誅,然湖廣南部是最後的根基,張獻忠向南,左良玉必死拼,張獻忠不宜得手,因此向東才是防禦的關鍵,只要鎖住東部,張獻忠也是一籌莫展。』

朱慈烺從容道,

『待得我軍數月時間,我騎軍操練完畢,盡復舊觀,派出兩萬騎軍南下,襲擾張獻忠所部,其彼疲於奔命,能守住湖廣北部就是萬幸,』

他是早有腹案。

用騎軍疲敝張獻忠,他是無力清剿的,當年李自成無法清剿吳三桂統領的遼鎮騎軍,張獻忠也是無能為力。

大殿內有鼓噪,卻是沒人明顯出來站隊。

這就是速勝和徐徐圖之兩個戰略。

任誰都希望速勝,問題是能不能辦到。

以往當會有人和太子激辯。

但是太子這兩年的不斷勝利,讓人不敢輕易和太子爭辯兵事。

這就是朱慈烺這兩年不斷勝利后的積威。

崇禎心裏在不斷權衡著。

自家長子的戰略更穩妥,但是想到可能要兩三年的光景。

崇禎就很不舒服。

天啟年間流賊肆虐中原,如今已然二十年。

崇禎期望剿滅流賊盼望的花開花謝,他已經從少年郎到兩鬢斑白。

心焦的很,再就是接連三次大勝,滋長了他的信心。

『著晉李邦華為五省總督,領兵部尚書,統領京營兩營戰兵,即日趕赴湖廣就任,』

崇禎沒說什麼決戰。

他選擇了李邦華就已經很明顯了。

李邦華立即跪拜謝恩。

朱慈烺再沒說一句話。

沒必要了。

早朝結束,眾人離開乾清宮。

朱純臣、徐允禎、李國禎三人站在一處看着朱慈烺離開的背影。

『當今殺伐果斷,這位殿下尷尬了,哈哈,』

朱純臣得意笑道。

『正是,幾次戰事,陛下都是否了殿下之言,看來陛下對這位有了嫌隙,我等且看場好戲吧,』

徐允禎很解恨。

雖然更換儲君不大可能。

但是看到小太子接連受挫,心情十分舒暢。

『如果想這位殿下繼續這麼乖巧,那就得李邦華爭氣,湖廣大捷吧,否則當今還得重新啟用這位殿下,』

李國禎沒那麼興奮。

事情沒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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